在绮色佳求学四年后,一个夏天,胡适在一位教授的家中认识了韦莲司。韦莲司是这位教授的小女儿,比胡适大六岁,是一位很有天分的艺术家。她曾在耶鲁大学学过美术,又在英、法、意等国游学若干年。与胡适相识时,她已是纽约达达派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韦莲司善于画风景、人物和静物,同时她也尝试进行雕塑和摄影创作,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韦莲司的父亲是康奈尔大学的教授,他们家中经常有学生前来拜访或闲聊,客厅的暖炉前就是绝佳的畅谈之所。胡适就是常来这里的学生之一。 当时胡适大概二十三岁左右,年轻英俊、文质彬彬,谈吐不凡。韦莲司的母亲对他从来不掩赞赏和疼爱,每逢节假日,都会邀请他到家中做客。慢慢地,胡适和韦莲司这两个年轻人逐渐熟知,并陆续有书信往来。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文学艺术、思想哲学、第一次世界大战、美国参战问题、日本对华“二十一条”要求,等等,这些都是他们经常谈论的话题。在他们彼此心中,已然认定了彼此就是自己的灵魂伴侣,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别的人,能够在心灵的深度和广度上与自己这般契合。 青年男女的心灵一旦靠近,就会海阔天空地结伴翱翔,而且在他们毫无渣滓的纯净心灵中,世俗的观念与规则总是被排除在外的。于是,不久后发生的“独处”事件,狠狠地敲醒了两个人:他们之间并非毫无障碍,即使是单纯地在一起谈天。 当时,韦莲司一直在纽约学习美术,有自己的公寓。有一天,胡适去纽约,就去韦莲司的公寓拜访。整整一下午,两人都在一起喝茶、聊天。 韦莲司的母亲得知此事后立刻询问当时是否有旁人在场。胡适一五一十地老实作答:他先到了韦莲司的公寓,后来又打电话请另一位朋友前来,三人一起喝茶聊天。 即使这样,韦莲司的母亲依然非常生气:既然那个朋友是后来才到的,那么在他来之前,胡适与韦莲司两人就单独共处一室,这是万万不可的。在当时仍较保守的美国社会中,有一条不成文的准则:但凡年轻的男女在一起聊天、郊游时,旁边要有一个中年已婚妇女同行,即便一时找不到“中年已婚”妇女,也要有第三人在场,以示监督之意,否则就是有伤风化,会遭人闲言闲语。于是,韦莲司的母亲马上给韦莲司写信,将她严厉地训斥一通,责怪她如此不守规矩。 所以,尽管胡适在美留学多年,却极少与韦莲司单独在一起,虽然他们经常外出散步、或在家中聊天、喝茶,也曾相约去美术馆、图书馆,但旁边总有韦莲司的母亲在“监视”着。对于韦莲司母亲的严密监视和守旧思想,胡适不无愤慨,他曾在日记中写道:“夫人如役令媛如奴婢,则何妨锁之深闺,毋使越闺阁一步;如信令媛有人身自由,则应任渠善自主张,自行抉择。” 彼时的胡适是有婚约之人,这一点,胡适没有对任何人隐瞒,韦莲司也很清楚。所以,当感情在彼此心中萌动之时,他们都选择去克制,去无视,只是感情从来都不是理性的思考所能控制和驾驭的。只要它选定了一片沃土,就一定会生根发芽。胡适与韦莲司之间的情感就在日复一日的倾慕与矜持中缓缓朝着它应有的方向发展着。 P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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