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十五封鸡毛信--5·12高川生死大营救


作者:陈丹     整理日期:2021-12-26 05:02:13


  挺进死亡谷
  高川,从名字就能感觉出它的地形————高山中的峡谷,的确是的,它位于绵阳市安县以南30多公里的地方,通向高川乡的公路一边是河流,一边是山崖。乡政府坐落的地方高山环抱,中间一条窄窄的河谷,四川人管这种地形叫“夹皮沟”,地理学上称其为高山峡谷区。高川乡面积43平方公里,辖有7个行政村,常住人口加上流动人口共约6500人。这里有着丰富的矿藏,农村经济搞得生机勃勃,人们过着怡然自足的生活,地震以前,这里可以说得上是一个美丽富足的祥和家园。
  由于高川正好处于汶川至北川地震带的中段,强烈的震波袭击了这个高山夹持的小乡镇,垮塌的山体和地震造成的堰塞湖将几个寨子完全埋葬,此外,乡里90%的房屋轰然倒塌,300余人死亡,500余人受伤,100余人失踪,成为汶川地震重灾区之一。雪上加霜的是,当时水、电、通信全部中断,乡民自救困难,而且消息不能及时传出去,同时,通向高川的公路也被垮塌的山体掩埋完全阻断,救援的队伍无法快速进入。
  夜幕降临,在这个震后的孤岛上,失去家园的人们身心疲惫地聚在一起,没有吃喝,饥饿的孩子们在哇哇地哭;没有足够的急救药品,伤员的血在慢慢地流淌;没有生的希望,幸存下来的人们眼光渐渐黯淡……人类被灾难折磨得伤痕累累。
  另一边,在通向高川乡唯一的公路上,成都军区驻滇某师副师长刘清泉带领的装甲团先遣部队被阻断在雎水镇,心急如焚。雎水至高川的公路长18公里,其中雎水镇到柿子园8公里的路段几乎全部被垮塌的山体掩埋,巨石、碎沙、植物覆盖的公路上。路,完全没有了。更可怕的是,当时被堵在路上的百余辆车被砸得七零八落,情状惨烈,触目惊心。官兵们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上百辆车像被捏瘪了的易拉罐,有的掉入谷底,有的几乎全被砂石掩埋,有的挤压成烂铁一块,有的变形后相宜粘在一起。车上遇难人员的遗体更是惨不忍睹,有的肢体不全,有的七窍流血,有的面部发紫。有的可能下车逃跑时被石头击中,全身压在巨石之下,只能看到一只手或两条腿……”死亡的瞬间以各种各样的恐怖姿态定格下来,残忍地呈现在官兵们的眼前。
  装甲团5月14日早上5点钟左右到的安县,接受完任务之后,8:30就达到雎水镇,准备沿至高川乡的公路向前挺进救援,但是到了山上以后才发现:根本没有路了……
  部队决定先就地展开救援,由于几分钟就有一次余震,山上不时有石头滚落,为避免意外伤亡,千人大军按照30人一个小组,分成若干个小组,沿着8公里垮塌的山路进行交替掩护、分段搜索。官兵们在凌乱的石堆中攀爬,噙着泪花在尸体中搜寻幸存者,同时疏散滞留在沿途村子里的村民。
  团长在西藏挂职没有回来,政委独自挑起了领军重任。“为了了解路况,我带着两个营长深入进去探路,边走边察看情况,好部署兵力。我们往前走了大概6公里左有到达一个叫跃进桥的地方,当时地震导致所有的现代通信网络全部中断了,我就从随身带的工作本上撕下一页,写下了这封鸡毛信,”政委江水清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一路上都是山体滑坡,不但路难行,而且时有滚石下落的危险,根本不利于大部队行走或带较重的行李走,更没有饮用水,疏运较为困难,为此我提出四点建议给我们当时的指挥刘清泉副师长:第一是此段路由坦克一、二、三营小分队修小路以后,从雎水镇带水和担架往返自跃进桥沿途几个村施救;第二是装步营来一支10人的小分队,继续向前探路,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进驻高川很困难;三,若从跃进桥继续往前推,原定分队只能是轻装,带干粮和水逐步推进,并且在二至三天内撤出;四,从已出山的村民处了解的情况来看,山里的房子几乎全部倒塌,剩下的大多数是伤病员,只要能走的,今天几乎都外走了,越往里去,越缺乏生存条件。”
  这封鸡毛信送出之前,急坏了在路口组织部队的参谋长牛国忠,“一是政委进去了那么久没有消息,担心他的安危;二是余震还在继续,部队几百官兵集中在这里,进退两难,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还怎么去救老百姓;三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我这个参谋长无从摆兵布阵,你说怎么个摆法啊?急死人了”!就在这时,三营营长杨福山揣着政委的鸡毛信出来了,参谋长看过之后送达刘清泉副师长手中,副师长心情沉重:道路堵死,救援部队不能及时到达高川乡,这将意味着受灾百姓的伤亡数字会一点一点地增加啊!
  政委认为,训练有素的军人行进其间尚且缓慢艰难、危险重重,几千名群众更是很难从这8公里的生死线上快速转移出来。“建议调整救援计划”!政委向刘副师长提出,于是,相关人员在临时指挥处召开紧急会议,多种新的援救方案在指挥官们的头脑中一一掠过……
  中巴车内唯一的幸存者
  “在我们进去探路的途中,发现了一辆被巨石砸下山沟的中巴车,车中传出一个妇女微弱的声音,我走近一看,车里只有一个人活着,其他20几个都已经死了。”探路重任在身,政委江水清只好把自己身上带的水和干粮放在她身边,又写了鸡毛信让二营营长李军火速送出,通知后面的部队马上派人过来施救,然后安慰那位妇女,请她一定要坚持住,马上就会有人来救她了。
  一个小时后,也就是14日早上10点,由坦克二营营长李军带领的10余人的搜救组火速赶到幸存妇女的身边。情况非常严峻,中巴车被山上滚落的巨石击中,翻下山沟,又被垮塌的山体掩埋了大部分,只有车头露在外面。连长张志鸿摸到沟底,想从车窗钻进入车内,刚把头探进去,一股恶臭袭来,熏得他直作呕,定神一看,车内的景象让他震惊不已:“20多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死亡之前痛苦挣扎的姿态被定格下来,惨烈之极,40多个小时过去,尸体已经开始发白发臭……”
  死亡以极其可怖的场面猝不及防地呈现在张志鸿眼前!其实何止张志鸿、又何止装甲团的搜救小组,到震区一线救灾的无数年轻官兵都一样,都要经过这万分残忍的第一关!这可谓是对这些年轻军人的承受力的一种极限考验。
  还来不及恐惧,妇女的求救声将张志鸿拉回到自己的使命中,汽车翻下山沟时妇女正好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幸免于难,而现在紧紧夹着她的那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两具尸体,将她困在其中。张志鸿拉住妇女的双手,试图将她拽出,无奈她竟被卡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几次尝试失败后,大家不得不另想办法。
  被困40多小时的妇女知道有10多位官兵为了营救她在做着最大的努力,求生的愿望给了她力量,精神状态一下子好了起来,还主动调整着姿势引导大家施救。营长李军一边给她递去水和食物、安慰和鼓励这位坚强的幸存者,一边安排人员迅速返回雎水镇去找切割机和发电机。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初步确定了从顶部实施切割、然后从上方妇女拉出来的方案。
  2个小时过去了,4个小时过去了,骄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炙烤着那危在旦夕的生命和心急如焚的施救者们。终于,5名官兵气喘吁吁扛着切割机和发电机爬过乱石堆回到中巴车旁,一个个脸晒得通红,汗水湿透了他们军绿色的制服。
  安装好机器,张志鸿跳上车顶正准备切割,突然,耳畔有轰隆隆的巨大声响由远而近,脚下的车身不住地颤动起来,周围的土石开始滑落,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闪开,余震来了!”大家这才发现不妙,这场余震不小,迅速扔下工具,拼命从沟里往山上爬,边爬边仰头盯住上方滚落的沙土,随时准备躲避大块的山石。“轰隆隆”!一块约8立方米的巨石迎头从山顶呼啸着滚落,折断几根树木后从官兵们身边掠过砸人谷底,被它裹起的浓浓沙尘喷向大家……大家都知道,即使是最小的石块,从数百米的高空落下也像是一颗子弹,具有了致命的力量,而大块石头的杀伤力更不亚于一枚炸弹————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现场出现短暂的空寂。
  余震过去后,官兵们又从半山腰滑回到谷底,继续施救。“车体终于被我们切开了,但是眼前的情形却让大家傻了眼,被困妇女大腿以下全部被泥土掩埋,双腿受车体和乱石挤压,根本拖不出来”,官兵们紧锁的眉头让车内的妇女有些绝望了,体力越来越微弱。这种时候,战士们真真感觉出“时间就是生命”!为了抢时间而又不伤害到受困的妇女,三级士官李红荣从被切开的洞口慢慢地钻进变形的狭小车体,用双手使劲刨妇女腿边的泥土,直刨到手指破了,指甲掉了,鲜血染红了泥土……
  终于,10厘米,20厘米,30厘米……妇女的膝盖出现了,小腿出现了,脚踝出现了……,随着大家一阵欢呼,妇女终于被官兵们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回来。此时已是晚上21时26分————营救持续了近10个小时!
  在雎水镇到柿子园这8公里的生死线上,同样紧张的救援场面在各处同时发生着。到5月15日深夜,官兵们奋战近40个小时,共抢救出伤员61人(其中重伤8人),转移受灾群众1543人。
  P14-20
  2008年6月16日,昆明。
  我买好了18日回北京的机票,打算呆两天收集点资料并探望好友。
  晚上,新朋故友相聚一堂,我满心欢喜。开席之前,云南省军区的大哥突然对我说:“丫头,我替你决定了啊,去灾区走一趟吧!他们急需一位写文字的,怎么样?”嘴里的茶咽了一半停住,环顾周围中央电视台“讲述”栏目和云南人民出版社的几位老师,他们的目光告诉我————我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人!
  照我平时的性格,去灾区做点事是义不容辞完全不需要犹豫的,可这次我没有马上给大家答复,因为,这次不是要我去做一名救助灾区的志愿者,他们需要我完成的是对成都军区驻滇某集团军抗震救灾情况的采访和写作!我虽出版过几本书、写过一些纪录片的脚本,但题材都是文化类的,从未涉及过军队的内容。而且,他们要求我后天出发,也就是说,我没有时间做采访准备!除了突发事件,没有准备就去做重大采访在我来说是不允许的。
  悄悄问大哥:“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大哥说:“谁让你是干这个专业的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想去看看吗!更重要的是,我让你采访的这支部队(驻滇某集团军)曾经在两山战役中立下过赫赫战功,但他们有一个‘只做不说’的传统,这次救灾他们一直战斗在第一线,承担的是最苦最累最艰巨的任务,别的部队干的活都能通过媒体看到,而他们的却不能。时间很长了,战士们也是需要鼓励的,我希望你真实地报道他们,用你的心来写他们。”我知道这支部队里有许多大哥当年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对他们非常了解并充满了感情。
  那顿饭我吃得很沉闷,塞了些什么进肚子完全不记得了,只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明天一早我自会有答案。
  晚上躺在床上。我想起了自己在念新闻学本科时的梦想————做一名战地记者,像一名战士一样冲杀在战斗前沿。这次部队救灾犹如打仗,虽然现在最激烈的时刻过去了,但现阶段部队的任务依然繁重艰巨,依旧像是战场。我虽没有采访准备,但我有多年的媒体经验,其中三年是社会新闻一线工作经验。这种底子应该能弥补一些我所欠缺的采访准备。还有,我可以在现场采访之后再恶补一些相关知识……
  第二天,我只做了三件事:第一件,给大家发信息:我要去灾区;第二件,退掉了回北京的机票;第三件,通过各种途径收集资料。
  2008年6月18日,地震重灾区————绵阳安县。驻滇某集团军指挥所。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在受灾严重、死亡人数最集中的北川县城周围采访各个救灾的部队。我亲眼看见了如此巨大的灾难带来的破坏、看到了灾难后人们绝望和茫然的眼神,每一次与我的采访对象交谈,我都被深深地震动。内心的触动伴随着每天不断的余震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撞击得我无法释怀。
  6月21日,采访完驻扎在塔水镇的驻滇某部队铁血40师装甲团,我给云南省军区的大哥发信息:“脑海中已经有了一本书稿,名字主题叫《十五封鸡毛信》,副题正在思考中。”大哥一看即会心,回我:“救生紧急通道类好。”
  这是本书的缘起。
  一周以后我回到了北京,心里一直很感激大哥,如果不是他那没有跟我商量就替我决定的“霸道”行径,我肯定早已淹没在北京的劳碌当中。这次灾区之行给我的收获太大了,那种体验是我一生都忘不了的!其中,最让我激动是这写本书的念头,它让我亢奋不已。
  但是,整理完所有资料才发现,我欠缺的东西太多了,只几天的采访,怎么可能写得了一本书!接下来,我从各种途径收集相关资料,做了很多案头工作,心里决定:我一定要再进北川,再采访装甲团!
  恰好,中央电视台“讲述”栏目的吴昆大哥也因为要补一些采访,约我再进北川,于是,7月4日,我又踏上了灾区的土地。
  这一次。在装甲团政委江水清的帮助下,我找到了几乎所有鸡毛信的书写者、里面涉及到的人物、一些故事的主角……我都尽量一一地寻访、拍照,得到了很多宝贵的一手资料。另外,团里几位干部还帮我整理出很多重要的图片、相关文字资料,作训股还特意帮我制作了一张“营救路线示意图”……最后我在保留下来的20多封鸡毛信中选择了能构成整个营救事件要素的15封,作为主体,写成了本书。
  告别的那天晚上,大家都出来了,团长、政委还有所有帮助过我的干部们,在黑夜里帐篷外暖色的灯光下,十几位军人默默地站在那里目送我,那一幅画面,至今仍暖暖驻留在我心间。对他们的感激,也化成情感融进本书的文字里。
  这本书,是他们创造的,因为,这首史诗般的生命之歌,是他们以及全团的战士谱写的!
  我还要感谢一个人————云南人民出版社的周琼大姐,当初,是她以女性特有的敏锐和情感向我描述鸡毛信,并带领我去装甲团采访,才引发了我写作这本书的念头。当然还有编辑吴磊,有了她的热情执着和辛勤工作,这本书才得以完善。
  就在我完成书稿的时候,突然收到驻滇某集团军铁血40师老山主攻团宣传股长苏勇的信息:
  “和24年前一样。我们再一次凯旋在子夜。没有鲜花和掌声的欢送,也没有鲜花和掌声的欢迎,悄悄地走,轻轻地来,一百天的灾区战斗经历,似梦了无痕”!
  看了这条信息,感-慨万千。和24年前的两山战役一样,这支部队依然默默无闻,但是,我相信不论是哪种形式的战斗,在每一个亲自参与过的战士的心里,那都会是一辈子的记忆、刻进生命里的记忆。
  我想,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记忆,生命,才够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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