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叙过往慈父训子 祝大寿赤子献策
人生百年，犹如轮转，高低起落，沉浮无定。纵观我爹生平，亦是如此：他曾在路易斯安那打扫厕所，也曾在环太平洋国家做些生意，如在澳洲贩运钢铁，与必和必拓公司有过往来，期间和南美洲的巴西淡水公司有一些贸易，和欧洲钢铁工业联盟打过交道，在美中日韩菲马智等国跑过业务，在港澳台等地港口转运货物等。辉煌之时，他曾游历世界诸地，日掷千万金，谈笑风生，与他往来的人物都是喷珠吐玉之辈，交际场上的名媛豪贵之徒，车水马龙，日夜不息。奈何世事难料，我爹于五十岁半百知天命之年，种种波折陡起，致使他身无分文，心灰意冷，隐居起来，重做农民。这便是一个轮回：生为农民子，老来农民身。
我爹归家这年，或他转运，我进了一所211 的大学学习管理，经历种种故事。白驹过隙，弹指间，十年过去，我爹又到花甲之年。这日，我归家贺寿，与我爹站在院内，眼前是两间红砖青瓦房：一间坐东朝西，一间坐北朝南。这也算向阳。家中有桃树、樱桃树、核桃树、梧桐树、石榴树以及葡萄树等数棵，亦皆郁郁葱葱，硕果累累。核桃树下栓有一条名唤
勃朗峰的年迈的中华田园犬，约莫有八年了。我爹给它起的名字，算是纪念过往。这家看起来也算和睦兴旺。起初，记事之时，我家有几株枝叶繁茂的榆树、香椿树、夹竹桃树以及槐树等。或因生虫之故，我爹归家之时将其砍伐换作本钱以求生计。
或因见过些大世面，我爹瞧出家业的几分破败，不无感伤地说道：“我们家上一辈人，你爷爷在的时候，他给我留下两间土坯房，虽说外面下大雨，房内下小雨，这在当时也算好的。小时，我睡觉盖的是破麻包片子，吃的是红薯叶、糟糠饭，甚至树皮，有顿红薯干玉米面就算是年饭了。若是吃上芝麻粒白米白面的饭，我就是做白日梦了。那时候，家里极穷极苦，结婚也迟。看着当时的境况，我心想，古语云：穷不过三代。这样下去，咱家下一代就结不起婚了，哪里还有第三代人物！香火就没了。为了改变命运，改善生活，也为一顿好饭，我长期漂泊海外。老来归家，我们仍只有两间破瓦房。一辈子只有这一点点的小进步。”
或许，我未经苦楚，不知酸辣，笑道：“一样是外面下大雨，屋内局部下小雨，要用洗脸盆接着。家里穷得连个厨房与卫生间都没有。撒泡尿拉坨屎还要找地方，树根儿下、邻居家乃至百米赛跑般到镇政府的厕所去。想来，前些年，我们家还有两个大粪坑，既可以做厕所，又可排雨天积水。后来，您和我老妈用架子车拉整车整车的土石将其填埋了。”
我爹并不接我话，只是说道：“十年前，我便对你说，不要看眼前，咱家就看你十年后了。那时，我想，你若不成材，我这一辈子不甘心呐。你若实实在在看到过我经历的花天酒地，就知道你目前的生活状况多么可怕！看你这十年混的是什么？每天睡前，你是否想过自己承载着你爹的期望，是否辜负了这片信任之心？俗语云：三十不富，四十不发。”
我不知我爹认真问我，只是信心十足，仰面向空地笑着说道：“想我年幼以及青春之时，看的小人书连环画有《三打白骨精》《火烧赤壁》《穆桂英》《草原小英雄》等八九百本，观的报纸是《参考消息》《环球时报》《河南日报》《许昌日报》以及后来的《大河报》《中国青年报》《21世纪报》（英文版）等十四五种，阅的杂志是《中国民兵》《人民武装》《读者》《东西南北》《海外文摘》《今古传奇》《知音》《向阳红》《故事会》等一二十种，览的期刊有《兵器》《舰船知识》《世界文学》《中学生阅读》《聪明泉》《三联生活周刊》等十六七种，通读的课外读物有《格林童话》《冰姑娘》《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傲慢与偏见》《鲁宾逊漂流记》《世界未解之谜》《红与黑》《教父》《红楼梦》《远东：朝鲜战争》《中国古代思想史》《中华全史演义》《唐诗三百首》《世界上下五千年》《中国上下五千年》《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诸子百家》《当代干部小百科》等两三百本，听的评书是单田芳、袁阔成与连丽如等人的，如《封神榜》《东周列国》《西楚霸王》《三国演义》《隋唐演义》《薛刚反唐》《杨家将》《五鼠闹东京》《说岳全传》《白眉大侠》《朱元璋演义》《童林传》《张作霖》等几十部、看的电视是众多频道的成千上万个节目，如《动物世界》《正大综艺》《水浒传》《365 个夜》《西游记》《海底小精灵》《圣斗士星矢》《加菲猫》《猫和老鼠》《海贼王》《超人》《成长的烦恼》等，看过的电影戏剧听过的歌曲更是数不胜数，或有亿兆，如历届的奥斯卡经典电影、《地道战》《地雷战》《七品芝麻官》《杨三姐告状》《卷席筒》《倒霉大叔的婚事》《歌唱祖国》等。在学校，我年年获奖，三好学生、班级第一、年级第一的奖状贴满房内墙壁。我想，这也不算辜负您老。”
我爹犹如一株久经风霜的老榕树，耐心且安静地听着，直到我讲完，方才开口：“你这知识储备很多，知道的也很多，说起来朗朗上口的，重点尽在学校时。毕业之后，你做过什么？”
我自负地说道：“含大学，我出版六种书，写网文百万字以上。”
未待我讲完，我爹说道：“那又能如何？写作不过是一种技能，就像画画，制造瓷器之类的手艺活儿，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文人喜欢自夸自大，何必当真！哎，在路易斯安那的日子，与工友闲聊，我曾日夜盼望我儿长大后能混个一官半职，骑着高头大马，荣贵乡里。”
听我爹感叹，接了话茬儿，我心不在焉地笑道：“可惜如今不时兴这些了。”
闻此言，我爹脸色骤然严肃，说道：“即便如此，你看你这十年做过何种事业？见过何等世面？有何出息？你不要自夸、自负、自大、自视甚高，更不要嚣张，不知道天高地厚。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不，应该是比你目前年龄再大上三四岁，我已经和生意伙伴们在布鲁塞尔接受《泰晤士报》《纽约时报》《世界报》《比利时早报》等诸多报纸记者的采访，在塞纳河畔与《费加罗报》的专栏作家游玩。至于这些名流，我不提也罢，以免损了人家英明。想那一年，我腕上带着百达翡丽的顶级名表，指上配有卡地亚的戒指，腰系的是爱马仕最新款的皮带，身上穿过古驰的绸缎衬衫，使用的香水亦是古驰品牌，西装、西裤、领带、领结则定制于英国伦敦萨维尔街的老牌店面，脚上穿的皮鞋是我在佛罗伦萨时交往的手工鞋商提供的，戴的帽子手套墨镜，穿的袜子大多是当时红遍欧美时尚圈明星所戴所佩所穿的样式。这些是由瑞士的历峰集团及法国的LVMH 集团等提供。即便不抽烟，还是有公司给我们提供了产于哈瓦那的雪茄。那时，卡地亚、Zippo、纪梵希、都彭等打火机在眼前晃动，璨若烛火，纷纷递来，为我和朋友们点烟。当时，我们在布鲁塞尔走过的道路，地上铺的红毯，签字的钢笔是万宝龙或派克的。我们送出的项链、丝巾、手镯、耳环、头饰、翡翠佛珠以及工艺品等物不计其数。我们喝的红酒是法国酒庄与澳洲酒庄提供的。这些红酒从来不在市面上出现。行走世界，我们乘坐的是宾利，交际的都是当时的风云人物，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何等风光！你这十年，尽然将自己的人生荒废了。做个什么文章？成什么作家！青年之时不好好打基础，以后的人生怎么办？你这祖业未守好，创业也不成。古人说：三十而立！你也几乎到这个年龄了，看看立起来没有？想来我是老了，咱家也日渐没落了。岂能一代不如一代了？”
我爹看似说我，又若自言自语，扪心自问，感叹命运无常，沧海桑田。我默然无声，黯然伤怀，自是低头看地不语，心自想道：我打小读书多，少与人交道，路径自然是朝着学者的方向去了。何况，读书写书亦好，好有十种：第一，静心；第二，释疑；第三，明理，辨善恶，知美丑；第四，获新知，解未知；第五，知过去，识未来；第六，腹有诗书气自华，出口成文貌且美；第七，享受书中人生；第八，文字自有美好；第九，安身立命，光宗耀祖；第十，文章千古事，留名传后人。这如同宋真宗赵恒在《励学篇》中所言的十种好：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车马多如簇，书中自有颜如玉等。经此读书，我修为宽广，视野开阔，行的是君子之道，光明正大。况且，我自小心善面软，做不了狠辣的事情，少有心机，做官经商不如写文为生。故此，我选择读书写书作为职业，从头至尾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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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窗外下着小雨。我回想往事：我老爹本意要我成为官员，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最终，我成为一个自由派的学者。纵观人生三十年，我所走之路，多狼虫虎豹，也多芝兰香草。暮然回首，我方才领悟：人生陡峭方见景美，险峻嵯峨处才知命奇。诚所谓：”不登高山，不知山高路寒景致壮观，巍峨绵延；不临深渊，不知渊深宁静波澜起伏，翻波跃浪。“再回忆我儿时到现在，父母辈的人生几近三十年，我豁然明白了人生如何度过。故此写此书。
再次重申：本小说纯属虚构，如果情节与现实有雷同之处，实属巧合。
杨明召
2016年11月17日凌晨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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