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就开始恐慌一件事,怕自己不会再动心,不单单指男欢女爱,包括春花秋月风雪雨霜柴米油盐。后来我发现,这种恐慌不单单是我的个人现象,自私地说,心里略感安慰。 阿金算是典型的文艺男青年,除了没留长发、爱穿裤衩和拖鞋,所以他大概是那种从灵魂深处文艺的男青年,于是,像他这种人找对象就更加艰难了一些。其实普通女青年很容易喜欢文艺男青年,但她们喜欢的是他们的外表,整洁干净、穿戴不俗,张口闭口还透着迷人的才气。而阿金这种满口带着烧烤味儿,身材略胖还不修边幅的男青年,她们是不能容忍的,更别谈他还要和她谈论不着边际的生命意义和物理规律。 其实这不是问题,因为这些表面的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是阿金自己内心对爱情和女人的定义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前几年,他还花过心思追求一个让他非常心动的姑娘。请姑娘吃饭,给姑娘送花,甚至租住到姑娘的隔壁,而且还曾“虚心”向我咨询过各种追求姑娘的招数和办法,虽然我大多是纸上谈兵,但教导他这种毫无经验的处男还是绰绰有余。 眼看情况正在往好的方向走,忽然有一天,他来找我说:“完了,出事了。” 我问出了什么事,他说:“昨天没送花。” 我掐指一算,昨天是七夕,再去翻姑娘的微博,昨晚接近十二点,姑娘发了一篇类似于“等不到”的满篇幽怨的微博。 我问他为什么没送花,他说:“她今天要出差,昨天有很多东西要从办公室带回家,如果我再给她送花,我担心她拿不了,又重又累!” 我只能很无奈地给他的逻辑点了个赞,然后想办法让他弥补。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忽然贱贱地跑来说:“昨晚好像犯错了。” 大家纷纷关切地问是不是和姑娘有了新进展,结果他说:“姑娘找我修电脑,被我鄙视了,是个百度一下就能解决的问题,姑娘竟然不会!” 大家一片沉默,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犯错”是因为姑娘抱着电脑找别人帮忙去了,而且到现在还没搭理他。 最终,这一段被他形容为“特别认真”的追求,以姑娘有了男朋友而男朋友不是他的结局告终了。 这次的失败对他的意义就是他觉得自己从此认识了天下女人,她们矫情、物质、不懂男人,还有智商上的硬伤。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完全不打算再找女朋友,并且开始思考自己的生活到底需不需要女朋友,得出的答案是,他似乎真的不太需要有个女朋友。 好在又过了大概半年的时间,在那些晒幸福和脱单的朋友的影响下,他终于决定“还是找个女朋友吧”! 阿金注册了珍爱网,经过一段时间的游荡,有了稳定的网聊对象,这个姑娘让他感到惊喜,因为真的出现了一个可以跟他一聊几个小时却没有拔掉网线的姑娘。阿金跟姑娘聊天的内容,基本就好像他根本不是在泡妞一样,天文地理人生哲学,包括一些艰涩的知识点他都想要“显摆”一些。后来他终于和姑娘见面了,彼此感觉都不错,于是这就算是确立了恋爱关系。但是,这个姑娘出现之后,阿金依旧经常上线跟我们吹牛,他的生活几乎没有因为这个姑娘发生任何改变,他照例忙着上班忙着吐槽,周末时也仍旧一个人做一些别人看不懂的料理,拍照发朋友圈。我们问他,姑娘呢?他说出差呢! 过一段时间再问他,跟姑娘见面没?他说,工作太忙了!就这样大概又过去了小半年,他和姑娘见面的总次数竟然一只手就够数了。后来,基本就没有什么后来了,在一次合适的情况下,姑娘提出了结束“恋爱关系”。我们都没好意思问拉手没,怕在他伤口上撒盐。 对,就是因为这个姑娘,阿金还拒绝过一个条件相当的、有北京户口和好几处住房的北京姑娘。有朋友非常热情地给他介绍,他犹豫再三,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固定的“聊天对象”,不好脚踏两只船,但朋友的盛情难却,后来在我们的鼓励下他还是去见了。我们之所以鼓励,是因为他的表现就是对目前的聊天对象不够热情。见了北京姑娘后,阿金也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的,毕竟北京姑娘各方面条件确实不错,家庭好人品好,长相也不错,也算谈得来,但他最后还是果断拒绝了北京姑娘。他的理由有两个,一是,才见第一面,北京姑娘就跟他谈论了以后孩子的教育问题,他觉得这个姑娘可能跟他三观不同,三观不同的人怎么能在一起呢?二是,纵使跟这个北京姑娘在一起之后,他起码可以少奋斗五年(我们一致认为可以是十年),但是他坚决反对做上门女婿!这也算是一种气节吧,我们还是给他点了赞! 最近经人介绍,阿金终于又去相亲了,回来之后无比纠结。姑娘竟然跟他聊了七个小时,这是史无前例的。能不能跟他聊得来,是他找姑娘最重要的判断标准,这个标准还是很靠谱的!聊天之后,姑娘对他这个人的结论是“你不需要女朋友”,这是让他震惊的! 能跟他聊这么长时间,而且还能这么犀利准确地看穿他的姑娘,确实十分难得,可是,姑娘长得不好看。 大家又照例对他进行了一番扎实到位的教育,大家一致认为阿金的问题根本不在于他确实从里到外地都透着一股“我不需要女朋友”的气质,而且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正正经经地跟一个姑娘相处,没有真正地开始过一段恋爱关系,而到了现在已过三十的年纪,他越来越明白自己要什么和越来越不能对一个姑娘动心之间形成了强烈的矛盾关系。 他问过好几次,动心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动心是什么大家都知道,问题的关键是,还能不能动心。 永远觉得世界就在自己脚下的无畏劲儿和我今天真的好忧郁的矫情劲儿,也许可以解救大龄文艺青年,因为,反正也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那就自己跟自己好好过呗!该哭哭,该笑笑! 但是阿金开始频繁地往医院跑了,从内科跑到神经科,从头看到脚,各种仪器试验了一遍,最后医生断定他这是得了焦虑症,医生开的处方是:找个女朋友就好了! 阿金确实焦虑,无房无车无存款,但从不为自己的明天担忧,他想来想去都是对不起家里父母二老。但归根到底,还是要治病的,阿金又开始了寻找女朋友的历程。 这一次,阿金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短时间内就把深入对象固定下来了。阿金跟我们描述这个姑娘时,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气质都变了,那种娇羞虽然掩藏在字里行间,但是因为太明目张胆,我们都闻到了胜利的气味。大家要求阿金有图有真相,阿金扭扭捏捏地说,哎呀,姑娘就是长得不太好看,那我还是发一张她素颜无PS 的照片吧。照片一出,大家纷纷骂他矫情,这样的姑娘配他真是绰绰有余。接下来就是各种问题轮番轰炸,回答完了大家的问题,阿金独自犯愁,大家也跟着犯愁,一个哥们儿忍不住说了一句,她比你还大,这年龄确实是个问题啊……阿金一愣,说,切,那根本不是问题,我现在愁的是我们这距离太远啊,我工作的地方在朝阳,姑娘工作的地方都快到河北了,这以后房子要买在哪里合适啊? 以前阿金找女朋友,一堆哥们儿都给意见,意见出奇地一致————先推倒!阿金就“切”地鄙视这群狐朋狗友。这次阿金不用人教了,满心都想着怎么能把姑娘先推倒! 不用废话了,阿金纵然懂得再多理论,也解释不了动心这件事。 动心了,一切都不用操心了。 阿金开始不用人提醒就默默地关注离姑娘家近的花店,周末甚至工作日下班后,只要想见的念头压不下去,就直奔姑娘而去,可能回来会没有地铁这件事也已经不能阻止他了。总是爱跟人不分性别地争论的阿金,现在开始乖乖地跟在姑娘后面喊姑娘女王,姑娘指哪打哪,没有丝毫差池。 姑娘终于留宿在阿金家了! 万里长征到了这里,你以为是快到革命根据地了,然而事实上才刚刚上雪山。 姑娘留宿后,阿金大概也是思考良久,最后终于放下身段,默默地找我咨询大事:第一次应该怎么办才能成功? 纵然阿金单身三十多年已经阅尽岛国动作片,但真上了战场,他才幡然醒悟,哎呀靠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 你猜对了,姑娘也是第一次。 于是,两人整夜相对无言,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后阿金想了又想,说,看她也挺痛苦的,那么怕疼的人,我看还是算了吧!如果成功了,姑娘还得带着外伤,处理不好感染了怎么办? 外伤?哪里来的外伤? 流血了自然就有外伤啊!阿金理直气壮地说。 我一口老血喷在了电脑上。 我是真的受了内伤,告诉阿金,千万不要告诉姑娘他来问过我,就此结束这个话题,让他另请高人指导。 我隔上两天就询问战果: “成了没?” “没有!” “成了没?” “没有!” “成了没?” …… 后来阿金就消失了。 等到阿金再出现的时候,他又去医院了,还是焦虑症。 我们都问这回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说,我忽然发现结婚真的好麻烦啊…… 好了,就说到这儿吧,因为下面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文艺男青年办婚礼! P4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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