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点。B大学附近地下室入口对面的阴影处。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在抽烟,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隐约照出了他俊逸的脸部轮廓。随后他打了个电话。打过之后,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开始数数:一、二、三! 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就隔着马路看到一个称得上是高帅富的倜傥男人犹如踏着节拍一样,悻悻地从地下室的出口冒出头来,在寒风中还瑟缩着肩头,频频回头,一副舍不得走的样子,但原地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可选择地驾车离开。 这应是他的情敌。但感情的战役胜在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他对敌人已了如指掌。情敌离开的速度与时间和他计算的分毫不差。他甚至还知晓这个男人在半个小时之内必须掐着点尽快赶到家,否则后果将会很严重。 “小舅舅,赶紧回家去吧,小舅妈会请你吃顿好的!”他目送着远去情敌的背影在心底里默默念道,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烟头摁住掐灭,然后掸掸西服下摆的烟灰,走进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下室长廊最尽头的小房间里。她在发烧,头好像有两个大,沉重得抬不起来,全身的温度也越来越高,让她满脸涨红,疲倦得只想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她害怕这种感觉,就像要死了一样。她还没活够不想死,连忙在床头胡乱摸索,想再找点儿退烧药来吃,门却在此时被重新敲响了。 “咚咚咚————”敲门声还算是有礼貌,但听在她的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符,她火大地扯过被子蒙住了头,心想这次欧阳明远就算是把门砸烂了她都不会再开门,她讨厌看到这个男人,每次看到他血压就要升高。她装死躺在被窝里,嘴唇被高烧折磨得起皮皲裂,全身软得没有一丝气力。 但是敲门声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抗议而消止,而是有节奏有耐心地一直敲着,敲得她简直要被迫喷火了。她终于忍不住愤怒,强撑着软绵绵的身子爬起床,跌跌撞撞地摸索着走到门边,然后猛地拉开了房门,哑声怒吼道:“欧阳……明远,你丫……还有完没完啊?” 愤怒的唾沫星子乱飞,喷射到达之处,却不是欧阳明远,而是全身还带着外面寒气的另外一个人!范晓鸥一呆,但这次手上的动作却比脑袋反应得更快,下意识地已经将门猛地关上去,不让这个男人进来。 但他只用一只手就轻松地将狭小的门重新推开了一条缝,他弯着高大的身子钻进了屋里,顿时让本就不大的空间更加局促了起来。 她本来就病怏怏的,哪能阻止如土匪般阴险狡诈的他长驱直入,她虚弱地靠在门框边,瞪着他,却没有力气将他再赶出去。 “你来……干什么?”她哑声说道。 “过来看看,”他用她所熟悉的冷淡腔调简单地回答,然后站在屋子中央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屋子里非常狭窄憋屈,除了靠近窗户边的床位上还有被褥外,其余的几张都是空床板,上面空空如也,使得屋子里异常冷清寂寥。他不由微微蹙紧了好看的浓眉,说:“现在就你一个人住吗?” 她冷着一张脸,忍着极度的不适,强打起精神和他相抗衡,否则她的气场就输给他了。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很脆弱可怜的样子,便咬着唇说:“你……有眼……自己不会看啊……” 难得今天他不和她的倔脾气计较,因为他锐利的眼神已经扫到了她红得不正常的脸上,他只盯着她看了两眼,便蓦地伸过一只手来。她下意识地就要躲闪,但额头已经覆盖上了他因从室外刚进来而有些发凉的手掌。 他手掌的凉意反衬出她额头的滚热,她觉得额上好像贴着一片软绵的树叶,想甩却甩不开,滚烫的额头好像还很贪恋这股凉意,挣扎了几下,更加昏沉的脑袋竟然叛变而忘记了躲开。 他用一只手掌贴着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揽住她纤细得不堪一握的腰肢,剑眉皱得更紧:“你在发高烧?我送你上医院,马上走!” “不要!”她还在嘴硬,身子软得没有一丝气力,连脚底都要冒出热气来,但她的腰肢直向后和他的大手作坚决的抵抗,使了劲不肯跟随他出门去。 “我……我有……退烧药……不去……医院……死也不去……打针好痛……”她喃喃地说着话,再也支撑不住,软绵绵地靠在了他的身上。他像一座大山.轻而易举地就接住了她。 昏沉中觉察到他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到了床上,然后他直起身来像在窸窸窣窣找着什么,接着便有一只手伸来解她睡衣的衣襟。 即使在昏迷中她也猛地一哆嗦,伸出手在空中乱抓乱挥,不让那只手更近一步贴近她的肌肤。但那只手视她的抵抗如无物,很快有一个冰凉的小玻璃棒从她敞开的领口塞进了她的腋下,是温度计。 接着,一杯热水也递到了她的嘴边。“张嘴……”他冷漠但带了几分温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迷迷糊糊的她张开嘴,温热的水顺着她的喉咙汩汨而下,有效地缓解了她的饥渴和干热,接着他喂她吃了退烧药,又将她放回到了枕头上。她的意识渐渐迷糊,头一挨到枕头,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他凝视着她烧得酡红一片的脸蛋和细长的脖颈,无懈可击的冷漠和淡定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露出了焦急之色。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心想吃了药在半个小时之内若她还没好转的话,他就带她上医院去挂点滴退烧,免得被高温烧坏了脑子。 看着她肌肤涨红几乎要冒火的难受劲儿,他想了想,站起身来,脱去了束缚的外套,随意就往床头的铁杆上一搭,上身只穿着一件剪裁质地良好的白衬衫。他卷起袖子,在屋子里寻找到一个洗脸盆,然后出去找到公用水房,接了盆清水回到屋里。 屋里的她依旧昏沉熟睡着,他从床架上抽下一条洁白的毛巾来,浸泡在清水中,拧干,叠成条状,走到床边弯下腰去,将毛巾轻轻覆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烧得实在厉害,就在睡梦中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头也动了一下。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停留在她额头上的手没有抽开,而是迟疑着顺着她汗湿的鬓边徐徐滑落,最后停在了她姣好的脸颊上。 她脸上的肌肤依旧滑腻,只是滚烫得惊人。他浸过水的手掌给了她惬意的凉爽,她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宽大的手掌,像只烧红的小猫一样,用光滑细腻的脸颊不时磨蹭着他的大手心,弄得他的手痒痒的。这种触感丝丝滑滑的,带了一股高温的酥麻感,犹如被雷电劈中一样,连全身都有点儿战栗了。 这种销魂的摩擦滋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却让他像被烫着了一般,猛地将手抽离了她的脸庞,然后转开头,平复着自己有些纷乱的情绪。 他坐在床沿,静静守候着高烧中的她。半晌之后,他从她的腋下轻轻抽出了温度计,对着地下室里昏暗的灯光仔细一看:39度2。 看来真的是发高烧了,而且烧得还不轻。他盯着温度计又转头看着床上的她,心头一贯的镇静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的焦躁。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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