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在浓缩版中国地图上,你甚至都找不着它的存在。城市傍着条小河,名叫羽毛河。河面上,成天可见一艘小火轮气咻咻地开过来开过去,烟筒吐吐地冒着黑烟。那是两岸居民平素间往来的交通工具,大家亲切地称它轮渡划子。 如果说除了满街那多得晃眼的三轮车(当地人管叫它“麻木”),喔喔市还有什么能给人留下印象的地方,那就是与城市隔江而望的老君庙。那庙子坐落在山顶羽毛镇上,据说已有好几百年历史。逢年过节,城里许多人都会去烧香许愿,对庙里的泥偶们诉说内心的焦灼不安。这且按下不表。 话说城内有位居民叫古巴,廿三四岁,男性。他在此地土生土长,中途出去念了几年大学,毕业后又回来,在羽毛中学当了英语教师。羽毛中学是全省有名的重点,不久前获得美国AIAA国际教育质量认证。古巴在一次会议上,曾听那性情尖酸刻薄的年级主任丁志强讲过,获得这种认证的学校国内仅此一家。 若不是天生就带有很小的遗传畸形,右手大拇指多出了一节手指,古巴还算得上完美无缺的帅小伙儿。这个曾经在中学生时代出名的淘气包小子,外貌其实颇耐看的。他高高的,略显偏瘦,五官端正秀气,苍白的皮肤干净透明。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好像时刻闪烁着若有所思的神采。 他此刻正陪着自己的女友小苏打在大街上散心。他是个铁杆球迷,昨晚落下了一场重要的足球赛,他有点心神不宁,始终低着头,一路只顾着看手机。 “古巴,你快看那一对儿,好好笑!”小苏打站住脚,指着照相馆橱窗内一幅老夫少妻的婚纱照。可是我们的男主人公古巴呢,虽然向前移动着脚步,却一心牵挂着昨夜欧冠杯战事,他最欣赏的是D罗,那新晋黑人球王红得发紫,不仅被评为世界足球先生,而且即将揭晓的金球奖据说也非他莫属。 古巴魂不守舍,以至于差点撞上路边的广告灯箱。但凡出现这样的情况,小苏打多半都会非常生气,一定揪住这傻小子的胳膊,把他弄个一百八十度转圈,没收掉瓜分爱情的手机,拧着耳朵,好好教育一通。 “古巴,又看足球新闻。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连走路也不好好走!听说你刚来学校第一天,就因为熬夜迟到了,被丁主任训了一顿。难道这足球就那么要紧吗,还能当饭吃不成?”这小女人撒娇地跺跺脚,故意装出一副成熟妇人的腔调,去管制自己的未婚男友。这于她是一种非凡的乐趣,也算是在提前体验婚后的夫妻生活。 小苏打说的那件事发生在去年,古巴由于迟到了半分钟,领教了年级教导主任丁志强的一顿狂批:“你要知足,你只是一个本科生,能混到今天这步田地算不错啦!若是不想干的话,趁早给我打个辞职报告来。你也看见了,我们学校昨天是来了二百来位大学毕业生应聘。嗨!所有人除了两三个本地师范大学毕业的以外,其余全都是什么北师大、华东师大、东北师大的硕士生!但你知道最终会录取多少吗?七八个,而且还是试用期,说白点,就一临时工!” 古巴接受了小苏打这番教育,终于肯表露出他的羞耻心。他点头哈腰,从女友那儿把手机讨要回来,藏在裤袋里,讨好地搂住她细瘦的肩膀,同她一道看各种婚纱照,还凑在她耳边,不失时机奉上一句:“亲爱的,好想你早点嫁给我!”臂弯里的美人儿鼻子眼睛都皱成一堆,咯吱咯吱笑开了花。 我知道写到这儿,看官诸君一定会怪罪我这书中的主人公太油头,甚至会猜想他是不是个花花公子。我不得不站出来为他辩护。依据我对他的了解,这人除了有点小自负,常常叹曰生不逢时,其实在男女感情方面还算个专情汉子,而且他懂得如何去防止女人伤心,那可是未婚男子的必修课,考验的是情商。我同时也顺带提醒一下各位女性读者,适度柔弱地娇嗔,是对付男人最有力的武器。 “嗯,你说要是真到那天的话,我穿红色旗袍好呢,还是白色婚纱呀?”小苏打可爱的发梢在脸上扫来扫去。 “小苏打,你穿什么都好看!”古巴摸着她细软的头发。 小苏打俏皮地眨着眼:“哈!我们以后生两个孩子吧?一男一女,哥哥好照顾妹妹。” 古巴侧头打量着女友,眼神里充满爱怜。她的年龄比古巴略小一点,相貌和身段出落得分外姣好,那张蓄着齐耳短发的脸蛋尤为尖削,长着一对澄澈溜圆的杏眼。她笑嘻嘻的,活泼的童颜带给人一种亲切感,仿佛冬日窗外照射进来的一缕和煦的阳光,让人感到暖融融的。 古巴难免有些惭愧。他作为羽毛中学年轻穷单身汉群体的一员,同时也是时下流行说法中的一名屌丝。父母虽有一套老宅子,但那还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又破又挤。家中除了二老,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妹妹。他本人刚参加工作不久,钱对他来说,注定是个伤感情的词儿。没钱意味着没房,没房意味着成不了家,立业就更甭提了! “乖,可我眼下连结婚的房子都买不起……”他很歉疚地对女友说道。 “哼,谁规定买房只要男的一人出钱。我们一起努力,总不至于永远买不起吧!”小苏打用手挽紧古巴,为他打气,那举止似乎生怕有谁会跳将出来,把他半路劫了去。 小苏打是孤儿,父母遭遇车祸过世得早,自小一直住校,由民政局抚养长大。长期孤单的环境,炼就了她坚强独立的性格。她不仅学习不让人操心,生活中也益发懂事争气。她和古巴的经历差不多,两人原本还是中学同学。后来她去北京念了几年大学,又回到喔喔市来,应聘到羽毛中学当了化学老师。教师这个职业收入稳定,平素也受人尊重。她现在住的是三人一间的集体宿舍。无论怎样,总算为自己的新日子开了一个好头。 古巴习惯性地揉弄着自己那根大拇指。这指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形状就像老姜发芽。他从小到大不知为这气恼过多少回。他不禁回想起昨儿晚饭时,老妈在餐桌上教训他的那番话。 P1-3 这其实只能算一个寓言故事,其中许多情节包括布谷鸟国等国家都是虚构的。 或许有读者会问,为什么皮埃尔要在临终前告诉奥德,《一生花掉一万亿》的游戏是按照上帝的意愿来建立的?我对此要作一下解释,那只是一个障眼法,因为不可能早早就把皮埃尔设计这个花钱游戏的真实意图剧透出来,所以才让他为自己的荒唐行为找了个理由。 不过虽是杜撰,也不无道理,比如他说上帝希望他死后找一个人,帮他把钱全部花出去,这其中就包含了基尼系数的问题。据说在发达国家,对富人在银行的存款有着严格限制,超过一定限额将被课以重税,强迫其进入消费和投资领域。在这样的规则下,富入发现,除了自己个人和家庭的支出消费,其余花不完的钱都是属于社会的,他不过是它的托管人而已。因此富人必须得不断去打理财富,注定活得要比旁人累,这也是必然。 人生下来便要跟钱打交道,吃饭睡觉玩DOTA,哪一样不花些银两?失学儿童羡慕学生;学生羡慕教授;教授羡慕卖茶叶蛋的;卖茶叶蛋的羡慕搞房地产的;搞房地产的羡慕马云;马云羡慕孙正义……哪一种人不眼巴巴崇拜收入站在自己前列的人?这就是钱的魅力。钱落在谁兜里都一样,但自有自的花法,各有各的去向,这就关键了。 我们这一代,从小到大总有人爱问你:“如果拥有一百万你怎么个用法?”有女同学说:“存起来。”也有男同学说:“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这都是我小学的回忆。上了高中我发现这问题永远不会过时,一百万能干什么呢?不只物价涨得厉害,而是大家的眼光都挑了,志向都高了,买辆宝马x5票子就哗啦啦没了踪影。于是高二时我做了个金钱观调查,趁午休专问同班同学:“假如当了亿万富翁,你首先想干什么呢?” 他们一听都乐了。 “环游世界!把很多要做的事情都做了,就是说一直想做,但没钱做不了的事,比如说住那些豪华别墅啊……” “首先安顿好我的爸爸妈妈,让他们出去旅游,给他们买房子,然后我再出去挥霍,和耍得好的到处去玩。我不想给我那些后代留什么财产,我想他们最好还是靠自己努力。” “我还想变成百亿万富翁。” 我这则寓言《一生花掉一万亿》就是这么一丁点儿意思。里面的主人公古巴就是每个人幻想的浓缩。他吃中天上掉下来的最大馅饼,却差点被噎死。这不是“无福消受”。要知道钱越多,就越爱东想西想,也就越多烦恼,这也是每位有钱人都无法逃避的事实。但有读者或许会向我吐槽,这中奖数字咋这么,ic靠谱呢?这古巴一个人拿着一万亿到处去挥霍,这可能吗?要知道那可是事关国计民生的一万亿呀!这就像有人硬生生掰走麻将桌子的一条腿,扛着它到处去玩,那麻将桌上的多米诺骨牌还能站立吗? 对此我只想说,这是个人人都曾经幻想的故事,无论你生在何种家庭,因为人性基于此。90年代一百万也是个大数目,2000年后一千万也不见得是笔巨款。大家眼界开了,看了比尔盖茨身家580亿美元的新闻,以后见谁都不算富翁。为了避免被野心家嗤笑,嫌文章里奖金不够丰厚,引不起他们的妒忌心,我干脆来个一锤封顶,安它个一万亿美元。众位定是双眼发楞,哑口无言了吧! 钱越多,看的人才越高兴,拿到钱的人才越能变着方儿“烧”它,故事也越有嚼头。我写着写着,兴高采烈,差点真的以为那张万亿大钞就在自己兜里揣着。不过后来才发现,孔方兄绝非万能,逍遥乐活的日子毕竟只是外在假象,所以这位上辈子交了好运的古巴先生,成天鲍鱼虾蟹都快撑中风了,却无法做到像颜回那样始终不改其乐,最后古巴还有了寻死的迹象…… 记得高中政治课本上说,世界的本原是物质。但现在我们有一些人简直把自己当作物质的代言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吃饭都不加精神作料了,连喝口水都懒。满肚子的物质,腹胀得厉害,也舍不得吃点消化药!我由此想出了这位爷(古巴)的故事。每逢写到他未发达前的一些章节,我就会想起中学时代曾经的个别老师。又何尝不是呢?怀才不遇的年轻人站在讲台上,和底下的学生哥弟相称,发发牢骚,一方面希望自己一夜暴富,辞去繁重的教师工作,一方面却又离不开这份传道授业解惑的崇高职业,经常一句“老子不干了”,博得学生嘻嘻哈哈的笑声。这合情合理,每个人都在矛盾之中生活啊! “在这世界上,金钱必须有所不能!”这梦做得太高端,往下一瞧只剩个火坑。古巴刷刷地拽着无穷大的票子,自以为从此“每一分钟活得逍遥赛神仙”,结果倒被折磨得虚脱,还差一点精神崩溃,于是方才恍然大悟,哎呀!原来金钱并不代表成功! 人死了也得跟钱打交道。清明节扫墓哪家哪户没烧点冥币祭拜,似乎那阿堵物真能寄托哀思。有人听了这话定会骂我,那你说说,难道物质不是更重要吗?不吃米饭,改吃你家那区区几千册藏书得了,看你还活得下去?所以人人争做土豪,即便做不了,至少也得跟土豪扯上点关系,最好能沾亲带故,也就闹出许多笑话来!连大街上老人跌倒,都不见有人伸手去扶,怕是“假摔”。于是我这年轻的小说家乐了,整出这本书来,既有点纯文学,又有流行的趋势,指望着大伙儿翻开一瞧,跟着一块儿乐了。“嗯,有道理!”以后不再麻木不仁。这也算一点小小的奢望吧! 人是奇怪的,既然能读懂小说,同情弱者,痛斥黑暗,为什么不能携手纠正社会。请别忘了,这个社会缺点越多,只对一种人越有利,那就是作家。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朋,眼看他楼塌了,眼看他梦醒后,眼看他悟了了! 呀!古巴老师中奖了耶,一万亿美元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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