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弹弓打死你
有弹弓的青春岁月，就像是有黄金一样。再用虚伪和不真实对待这个世界，我一弹弓打死你。嘿嘿。
文/李尚龙
1
“你他妈在快车道开这么慢，真想弄死你.的，当心我一弹弓打死你。”
健哥给我第一印象，就是这样，粗俗野蛮，直截了当，随时想把人用弹弓打死。
我说，哥，你这简直是路霸啊。
健哥说，我是个.路霸，这家伙才是个路霸，占着路不并线，我今天非教训他一下，让他下次记得开慢车要走右边。
于是，健哥的这辆改装过的越野吉普飞快加速，很快就并线再并线顶在了“路霸”的前面。健哥迅速把速度降到三十迈，后面的车立刻踩刹车按喇叭，可健哥却慢慢悠悠地在前面开着。
那人终于向右打了方向盘，进入了慢车道。
健哥呢，一路陪着那个人，和他速度一样，只要他并到左车道，他就挡在他前面降低速度，磨磨唧唧地逼着他走右边。直到那人出了高速。
我问他，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说，我们这些玩儿车的，最恨别人马路上不守规矩。我这还算好的，上次有个哥们儿开一商务车乱并线，我们几辆车夹着那个哥们儿走了三十公里，就不让他出高速，后来哥们儿傻了，摇下车窗给我们道歉才让他走。
我惊呆了，看着他。
健哥继续说，新疆这个地方，有时候无人区多，人不守规矩，就总要有人来维护一下，要不然这地方不就乱了嘛。
我点点头，也是。
车辆飞驰在伊犁的连接各个兵团的高速上，周围挺荒凉，偶尔能看到绵羊在路边悠闲地吃着草，远处，是荒凉的大山和一望无际的沙漠。高速上车辆不多，只是到了晚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司机会车时依旧打着远光灯，对面的车辆疯狂地按着喇叭，对方才关掉远光改成近光。
新疆，这个我出生的地方，这次，我才开始真正地了解这里，倾听这里的故事，听到健哥的传说。
2
健哥出生在伊犁的一个兵团里，那里生活贫穷，小的时候，他们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个“吃”字。
他们吃过草根，吃过骨头，吃过树皮。
那时的孩子，家里没饭吃，家长就放他们到处跑，有的去偷鸡蛋，有的去偷别人家母鸡，健哥说，那时他的朋友们看着路上跑的猪，就想冲过去吃了它们。
九岁那年，他和几个朋友出去跟人打架，他下手狠，把别家的孩子打伤了，被警察关了两周，出来之后，他想架还是要打的，可还不能再被别人抓了，怎么办呢？
于是，他开始练习弹弓。
弹弓的玩法很有意思，一个结实的树杈，加上一根弹性好的皮筋，就能把别人家的母鸡打飞，把别人家孩子的脑袋打破。
这一玩，他就玩了三十年。
如今，健哥四十岁了，手上已经有了九把弹弓，每一把的用途都不一样。他说这一把是用来打野鸡的，这一把是用来打野兔的，这一把我曾经三十五米爆头一只猫头鹰，我还发了朋友圈，一年后别人告诉我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坐牢啦，我就赶紧删了朋友圈。
他说得很自豪，就好像他拿着的不是一把弹弓，而是一把黄金。也是，对他来说，有弹弓的青春岁月，就像是有黄金一样。
后来，健哥的朋友都去当兵了，他不喜欢被束缚，最终没有去当兵。
父亲问他，那你以后想干吗？当混混继续跟人打架？
他说，不知道，反正不当兵。
父亲让他滚出去。
于是，他开始合计，到底什么赚钱。
那几个月，他找了个学车的教练，通过喝酒抽烟跟人把关系搞好，借了别人的车练习，考了驾照，忽然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车。于是，他开始研究车的构造，时常把借来的别人的车偷偷改造一下，再还给别人，后来别人开着开着发现马力怎么加大了。他在一旁傻笑不语。
那时，新疆的深山没人去，路况不好，加上有时候人心险恶，盘山陡峭还时常有落石和泥石流，于是运输公司出高价聘请愿意进深山的司机。
健哥听说能赚钱，就立刻报名进山了。
他开车小心谨慎，很少跟人找碴儿，他说，无人区里，没有法律没有规则，只有人心和道德束缚，人心坏了的，在里面就是野兽，没人惩罚他们，有时候人没了都不知道怎么没的，所以全看人心。
有一次他在深山里遇到几个人抢劫，对方五六个人拿着刀让他下车，他想，下车后肯定命都没了。
于是他一脚油门冲了过去，哪知道其中一个竟爬上了车，从卡车后面缓缓地向车头爬来。
当那人从车顶拿着刀逼近驾驶座时，健哥摇下车窗把喝完的空酒瓶猛地砸到那人脑袋上，酒瓶碎了一地，那人从卡车上滚下来，滚到路旁。
健哥本想一脚油门一走了之，后来一想荒郊野岭，路途险恶天气还寒冷，于是他从后视镜看了看其他人是否追了过来，在确定没人后，他停稳卡车，从卡车上跳下来，把这人扶到一边，看那人头破血流，手脚骨折，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健哥看着他，上去一巴掌，嘴里喊着，抢劫抢你妈，死.算了。
然后开上卡车，扬长而去。（P00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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