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一个平凡的下午,我满头大汗,坐在一块粗糙大理石台阶上休息。 一个手执塑料水枪的小男孩走过来,蹲下,在我的脚边看了又看。 我有点好奇,以为小男孩在寻找什么,但他的目光跟随我的脚步来回移动。 我说:“小朋友,你在看什么呢?” 小男孩看了几回,然后,举起他可爱的小脑袋,对我说:“叔叔,这是你刚买的新鞋吗?” 我一愣,说:“是的。” “真好看。里边是什么?”小男孩指着我鞋底透明的塑料垫好奇地问。 “嗯————”我停了一下,说实在,我并没有留意过。于是,我笑笑说,“空气。” “空气?”小男孩有点不相信。 我说:“是的,是空气。”说着,我也低头看了一遍。 “那你的鞋一定很软了喽。”小男孩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对,很软很有弹力。”我说。 “很有弹力?”小男孩又不太相信了,说,“那你用力踩一下看看。” 我听了,甚是觉得小男孩的可爱来,就轻轻地踩了一下,说:“不过,不能用力踩,用力会————” “用力会怎样?”小男孩追着问。 “嗯————用力会————”我停住了,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小男孩,就逗逗小男孩,说,“就会飞上天喽!” “飞上天?”小男孩举起头,眯起他的小眼睛,望向茫茫的天空。 “对!”我肯定地说,“会飞上天。”我为自己的搞笑想笑。 “那你走路的时候要小心喽!”小男孩认真地说。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小男孩会说出这样可爱的话来。我说:“是的,我用力踩一下,我就飞上天了。” “那如果你更用力地踩呢?”小男孩更好奇了。 “我就飞得更高。” “那再用力一下呢?” “我就飞到月球上去了!”我夸张地说。 “啊————”小男孩惊讶极了,说,“飞到月球上去?那你如果再再用力一点呢?”小男孩说完,自己也咯咯地笑出声。 我说:“那就嗖的一下,飞到宇宙上去了。” “哈哈哈————”小男孩笑着瞪大眼睛,好像我已经飞上去一样。 “哈哈哈————”我也被小男孩逗乐了。 笑毕,小男孩用他极其认真的调子说:“叔叔,那我回家也叫我妈妈给我买一双这样的鞋。”他说着,伸出自己的脚,说:“我这是一双布鞋,很轻,但底下没有弹力。”说完,他好像有一丝遗憾。 我说:“我支持你去购买像我这样的新鞋。” “不过,我妈妈可能不同意。”小男孩说。 我说:“为什么呢?” 他说:“我也不知道。” 我说:“你试试!” 他用力地点点头。 这一下,我才认真打量了一下小男孩,他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小小的眼睛,剪着西瓜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我说,你该回家了。 小男孩拿着他的塑料水枪,看了一回我的新鞋,与我告别,向着公园的小径走去了。 与小男孩的对话,是我这个下午最有色彩的部分。他像是我累了时,躺在草地上,看见的一只小蝴蝶或是一朵轻盈的蒲公英,从我眼前飞过,让心灵变得窗明几净,阳光一片。 小男孩还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P1-3 我断定,这是新世纪最好的儿童小说,也可能是新时期以来,真正理解童心、把儿童当作生命主体和价值主体来塑造的极少有的好小说。可能我这一判断,会让很多人不舒服,但我相信只要认真读了这篇儿童小说,一定会感动,并认可。 ————谭旭东 遇见诗,遇见自己 决定写八岁的丁小点是一种偶然。 这样的偶然,像是在一个平凡的黄昏,你静坐房前的某一处石阶上休憩,忽然看见了天边划过了一朵流星,你本没想看星星的,但那一刻,你真真切切看见了星星的光芒。 你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刻坐在台阶上?为什么会在那一刻抬头看向苍茫的天穹?为什么会邂逅一朵流星瞬间的美……但一切就好像是上帝安排好了的一样,你遇见了你原本没想遇见的。 因此,遇见的偶然,便成了必然。 比如五年前,教孩子们学写儿童诗,也是一次无心插柳。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孩子们找诗写诗,一时个个成了十足的小诗人。说也奇怪,短短的两个多月,孩子们对诗歌只是粗浅的接近,就有了一种诗人的气质,从他们身上荡漾开来了。 我记得一个叫蔡子羽的男孩,在一个寒冷的冬日,他说灵感热切向他敲门,自己自豪地找到一首诗,题目为《一枚逃脱冬的针》: 金色的针从太阳的手里逃了出来 撞在时间上 它抓住了秒针 秒针哈哈一笑 不知不觉地 离开了针的束缚…… 还有一个叫王瑞杰的男孩,他说他也找到了诗: 看见久别的他,像梦 向我奔来 奔过身旁 想要紧紧抓住 一丝残留的记忆 跟夜一样轻 人醒了,梦破了! 这样的诗意景象还有很多,像春光一抹,春花烂漫,这是我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有一个男生,于课间,泪光闪闪地对我说:“老师,我常常独坐在窗前,想写诗,但那个‘灵感’总是不来,我心里很难过!”听了男孩的叙述,我想笑,但我不能笑,笑有时候是一种危险品。于是,我赶紧把他请到一角,对他说:“孩子,你不妨这样,当‘灵感’没有问候与到达时,你尝试把自己当成世界中的一花一草,一景一物,然后,悄悄地与世界的一切进行对话,问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他听了,高兴地走开了。后来,我一直期待他的惊喜,可一直没有等到,正当我想找他的时候,他来了,他拿着自己创作的小说《班级怪物》五章,我欣喜万分,对他说:“很好!当一扇门为你关闭时,可以尝试打开一扇窗,你同样也能获得生命中的精彩与与众不同,祝福你!” 这温馨的场景与对话,你是否在《遇见男孩丁小点》这个故事里读到?是的,我也是这样对丁小点说、教丁小点写诗的,天真无邪的丁小点果真被我旋入了诗歌的洪流里,他以一种极其烂漫的方式与我交流对话着他童年的全部心事。 我断定,诗就是天穹划过的那朵流星,它拖着长长的光尾巴,降临人间。我看见了它,我就遇见诗,遇见了丁小点,遇见了…… 因此,我要感谢诗! 当然,感谢诗还远不止于此,诗,像美国作家芭芭拉·库尼笔下的花婆婆,不仅让我与可爱的丁小点相遇,还打开了他丰富的内心世界: ————他缺乏自信,缺乏朋友,有点自卑; ————他讨厌数学、不喜欢刻板的史老师; ————他没有父爱,渴望亲情…… 然而,他又心灵明净,明净得如维多利亚丛林里的空气;他心思敏感,敏感得像阳光下色彩斑斓的泡泡…… 就是这样一个小男孩,在妈妈美丽的“谎言”下貌似温暖成长着,当“谎言”一点一点地被揭开时,他开始害怕、怀疑、焦虑、孤独、忧伤……然而,他好像又是幸运的,他得到了“我”的呵护与温情————他这样的一点小幸运,当然像诗,像夜幕中那朵最美的流星,这是他幼小生命里获得的一束温暖的光! 所以,我喜欢在宁静的夜里写丁小点,写他的可爱,写他的诗意,写他的善解人意,写他的孤独,写他的渴望…… 不知为什么,当夜行进到深处的某些时刻,我写着写着,突然发现我不是在写丁小点,我是在写自己,我发现了那个少年丧父的自己。 在那个悲苦的年代,我如丁小点,也敏感同伴的欢声笑语,也渴望家的温情与爱,偶然,我会悄悄地站在某一处角落,开始无边无际的幻想,有时候,幻想的幸福也会降临梦境————父亲慈眉善目,高大威武,温暖慈爱(尽管记忆里的父亲瘦弱苍老,不苟言笑),可“人醒了,梦破了”……然而,我思维常常停留在老家低矮的房檐上的一方透气孔上。晚上睡觉时,亮光就会透进来,我知道,那是夜间月亮的光芒,是熠熠的星辉。山间的冬天,空气寒冷干燥,但星子明亮耀眼。我常常卷起被褥,伸长脖子,仰望星空。 ————这是一个苦难少年最孤独的记忆,这样的记忆丁小点有,还有一个男孩也有。 一次,我布置孩子们观察并写写外滩的喷泉。课间,这个叫小鱼的男孩泪眼汪汪地对我说:“老师,我不想去外滩看喷泉!” 我抹了一下他腮边的泪水,说:“你能说说吗?” 他说:“我爸爸就是在外滩死的!” 我相信人世间还有很多夜间看星星的孩子……丁小点、小鱼、我,还有很多,于是,我决定要把丁小点的故事写出来:童年的不幸,是生命的重创。 写丁小点的故事,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也是偶然,是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一个母亲打算带一个六岁的女孩去岛国日本旅行,当女孩在机场看见了日本飞机上的太阳旗,恐惧地哇哇大哭,死活不肯上飞机去旅行。看了文字,我很震惊,是什么让一个六岁女孩对一个陌生国度充满恐惧与焦虑? 我想,我们需要深思,我们的家长需要深思,我们的教育需要深思,我们的民族需要深思! ————丁小点的奶奶说,我们要记住历史,但不要把仇恨的种子埋在孩子心里! ————丁小点的妈妈樱子说,这太不公平了,我们不要把仇恨的种子埋在孩子的心里! 我想,有两个民族也都如此想,我们要友好,不要把仇恨的种子埋在孩子心里! 以上为我写这部小说的全部意义! 我记得清代诗人袁枚有一句诗:“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由于童年文化的苍白,决定了我不能写出更有深度高度广度的故事来,但这也无妨,我有满腔的温度,这足矣,我相信细心的读者会感受到的! 这部儿童小小说能得以顺利出版,衷心感谢青年作家、编辑省登宇先生的策划与指导;衷心感谢著名儿童文学作家、评论家谭旭东教授倾情为小说鸿篇作序,让小说锦上添花;感谢颜道跳好兄弟的鼎力相助;当然,还要感谢热心的家长们和可爱的学生们,他们在我的微博里不断地鼓励我把故事写出来……为此,在新年2017的春天里,一同献上我真诚的祝福: 吉祥如意,幸福快乐! 李一锋于浙江瑞安 2017年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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