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走出童年 已经走得这样久远,可我怎样也走不出那绵长的思念,走不出故乡那深情的呼唤。 ————题记 对故乡的思念是永恒的,也是刻骨铭心的。有许许多多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流逝,会变幻得愈加真切清晰,令人眷恋不已。阔别故乡已经几十年,无论走到哪里,脑海里总常常浮现故乡的影子。那低矮的农舍,袅袅升起的炊烟,那绵延的黄河大堤,绿荫遮掩的阡陌,甚至连村头那棵翠绿的黄河柳,都日夜在我的脑海中摇曳。最使我难以忘怀的,还是那像朵朵白云一样飘荡的黄河帆影,它覆盖着我多少蔷薇色的回忆,牵系着我多少痴情热烈的向往。 我的家乡坐落在黄河北岸,少年时期,常常随乡亲们下河捕鱼捉虾。秋风乍起,绵亘数十里的黄河滩,波光粼粼,芦花飘雪,是一座天然渔场。捕鱼船从四面八方驶来,那雪白的帆篷迎风鼓胀,犹如展翅的大鹏在浪花间翱翔,鱼鹰在船舷上时起时落,好一派繁忙景象。 其实,捕鱼还是很辛苦的,鱼汛时间很短,要想多打些鱼,就要起早贪黑,在黄河滩上日夜劳作。有的人家干脆就在河滩上搭起帐篷,风餐露宿、日晒雨淋,蚊虫叮咬,要不了多久,皮肤就会生疮化脓,疼痛难忍。当然,捕鱼也有捕鱼的乐趣,一网下去,提上来沉甸甸的鱼虾,活蹦乱跳的,让人笑得合不上嘴。 由于害怕水蛇、蚂蟥,女孩子一般都不敢下河打鱼,她们就在沙滩上织渔网,几十里河滩,渔网一字排开,与姑娘们的花布衫相互辉映,组成一条彩色的河流,景况十分壮观。我曾在一首《织渔网》的小诗里这样写过: 织渔网 黄河水,闪金光, 姑娘河滩织渔网。 一边织,一边望, 捕鱼船儿河面翔。 心上人儿撒开网, 姑娘心儿悠荡荡…… 轻轻抖,慢慢拉, 鱼翻浪花碰船帮。 姑娘乐得脸儿红, 一针扎在手心上: “呸,死梭针,不长眼, 不织渔网看何方?” 黄昏时分,满载而归的渔船滑过河面,荡起层层浪花,夕阳缓缓地沉入远山,把水面映得通红,晚霞、帆影如同一幅绚丽的油画铺在河面。水天一色,又似一匹抖动的绸缎。鸥鸟追逐着白帆,在蓝天彩云间引吭高歌。渔船缓缓靠岸,姑娘们收起渔网,背起沉甸甸的竹篓,一路欢声笑语,与晚归的人一起回到村庄。于是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顿时,村子里溢满了苞谷粥的清香。很久很久,喧嚣才停息下来,在暮色的笼罩下,乡村的夜晚柔和、静谧而温馨。 是故乡的帆影舒卷着我童年的梦幻,是黄河的涛声孕育着我青春的理想。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夏日,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故乡。记得那天夜里,昏暗无光的月亮四周布满了圆圆的月晕,据说,这样的天象预示着要下雨刮风,母亲忧心忡忡,她在默默祈祷苍天保佑,能让我第二天安全渡过黄河,去开封考取高中。于是,在院子里扣上一只脸盆,小心翼翼地在脸盆周围撒满了草木灰,我问母亲:“这是做啥呢?”母亲抬头望了望天空低声说:“盆能压风,明天过河,就不会起大风了。”自然,我不相信一只小小的脸盆会有这么大的魔力,但是,看到母亲认真而虔诚的面容,也就不好说些什么了。 果然,天还没有亮,就刮起了大风,母亲送我上路时,还簌簌落下黄豆般大小的雨点,乌云如同脱缰的野马由北向南漫过天空。为了不耽误考学,我只好一步一回头地告别了站在风雨中的母亲,打着一只油伞走向黄河渡口。风声雨声中还隐隐约约地听见母亲的呼唤:“要是风浪太大,就不要过河了,早点回来。”我答应着,再也不敢回头,走进了风雨之中。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的祈祷感动了苍天,过河时风势减弱。由于老艄公风雨几十年,练就一手驾驭风浪的撑船技术,我终于闯过惊涛险浪,安全抵达黄河南岸。岸边水浅,船行缓慢,老艄公升起了风帆,船借风力,很快就靠上了码头。当我站在岸边,毕恭毕敬地向老艄公鞠躬惜别时,只见那面返航的白帆在风中窸窸窣窣地抖动着,仿佛在为我祝福。暮色苍茫中已看不到故乡的面容,但那面渐渐隐入远方的帆影,却始终舒展在我的心头。 长大以后,我到过许多地方,游览过许多名山大川,在谢贝利河畔,曾经陶醉于东非草原的苍茫;在泰晤士河边,曾经徜徉在游人如织的滨河公园;在莱茵河畔,曾经穿梭在绿树青山的峡谷;在涅瓦河畔,曾经饱览过波罗的海的风云。无论是塞纳河上的帆影,还是密西西比河的风光,没有任何一条河流,像滔滔不息的黄河那样,在我的血管里奔腾;没有任何一面帆影,像负载着成长的黄河帆影那样,日夜都在我的梦中飘闪…… P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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