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飞来横祸
2004年，冬。
大寒，二十四节气中最后一个，据说是一年当中最冷的一天。这不，昨夜刚下一场大雪，今天早上又开始刮风，风吹在脸上跟刀片刮过似的疼。超市门口有一个公交站点，不时有等车的路人进来避风取暖。
收钱兼管事的燕子坐在收银台后核对账目，再一抬头，正好看到门口被人带进来的一坨坨雪。她不由得皱眉，然后喊：“白露。”
一连喊了几声，也没人应。
燕子放下账本，上楼，只见要找的人正站在两排货架间发呆呢。白露听到脚步声扭过头，神色有些恍惚：“燕子姐，我眼皮一直跳。”
“左眼右眼？”
白露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右边。”
燕子被她的左右不分搞得无语，随口道：“你倒霉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啊？真的？”白露一听，眼睛瞪得老大。
燕子失笑：“逗你呢，还有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喜’呢，怎么说都行。谁信这个啊。”说完指了指楼梯口，“拆几个废纸箱垫在门口，不然等会儿进来个老头儿老太太给人摔坏了，咱可负责不起。”
白露似乎还未回过神，怔怔地点头。
这家超市有三名理货员，一个是老板的侄女，一个是老板娘的外甥，不幸的是那两个人又谈起了恋爱，每天花前月下，大部分活儿都落在白露一个人身上。但对她来说，拥有一份稳定且不拖欠工资的工作已属不易，而且比起人，她更喜欢和货品打交道，每当有顾客询问时她都能准确报出位置，这让她颇有成就感。即使每天忙得像一只陀螺，她也乐在其中。
今天她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掏出手机看。
她在等一个电话，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而这从一早就抽筋了似的跳啊跳的眼皮，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心神不宁的结果就是，当一个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白露肩头时，她竞叫出声。
后面的人也跟着叫，是个粗嘎的男音。
原来是老板娘的外甥。
见白露瞪了他一眼继续忙碌，男孩抱着胳膊靠着货架，笑嘻嘻地问：“这两天累坏了吧？”
“找个时间我和小静请你吃饭，烤肉还是火锅，随你选。”小静就是老板的侄女，老板娘外甥姓熊，熊小平，大家都叫他大熊。
白露不吭声，他就当她同意了，然后抢过她正要往货架上摆放的酸奶，慷慨道：“我来吧，今儿你早点下班。”
“好。”白露拍打下围裙，转身就走。
“喂。”大熊在身后咋呼，“连句客气话都不说啊？”
白露想了想说：“这不也是你的工作吗？”
大熊一哂，摆摆手轰苍蝇一样说：“走吧走吧。”
白露确实着急回去，她的手机只剩一格电了，万一漏掉重要电话可就耽误大事了。这会儿雪倒是停了，只是沿海城市的晚风让人吃不消，凉飕飕地直往薄棉袄里钻。
下公交车时天已黑透。从站点到她跟人合租的房子要经过一条狭长的胡同。胡同口有个烤地瓜摊子。香飘四溢，白露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她走过去买了一个，捧在手心，滚烫的温度传进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胡同里仅有的两盏路灯又坏了，四周黑漆漆的，白露一心一意往家奔，没注意到身后一辆车子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
车子是黑色的，没开前灯，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如潜伏的野兽静静地移动着。待到行至胡同中间，车子倏然加速，白露这才听到引擎声，下意识地往路边让了让。车子超过她，猛地打了个弯，挡住去路，前面大灯骤然亮起，晃得她忙抬手遮眼。
白露掀起眼皮，又立即闭上，太亮，太刺眼。再次睁开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长长的串珠流苏，珠子晶莹剔透，映得这个异常宽敞的房间明亮得有欠真实。
而她蜷着身体躺在地板上，双手反剪绑在身后，脚腕处也是一圈圈绳索。身体软绵绵，脑袋昏沉沉，呼吸间还残存着一丝刺激性气味……这一认知让白露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醒啦？”一道男声在身后响起。
白露吃力地回头，身后不远处是一组沙发，上面坐着两个人，都是年轻的男人。
虽然他们的衣着打扮都很正常，但那气质神态一看就不是善茬儿，其中一个起身，朝她走过来。白露心里一惊，挣扎着坐起。
这人高高瘦瘦，头发带着卷儿，走到近前弯下腰，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带了几分轻佻地问：“说吧，东西在哪？”
白露反问：“什么东西？”
男人哼了声：“别装蒜了，你知道是什么。”然后咬出两个字，“光盘。”
这样被人逼视的感觉很糟糕，白露移开视线：“我听不懂。”
男人眼睛一瞪：“嘿，嘴还挺硬。”话音未落，白露左侧脸上一凉，眼角余光瞥见一把匕首，刀锋在灯下冷意森然。男人“啧”了一声：“脸蛋儿还不错，就是寡淡了点儿，要不我给你来朵花？在这儿？还是这儿？”
刀锋紧贴着脸颊游走，随时可能切入肌肤。白露心跳加速，眼前浮现出五天前的一幕：许久未联系的老乡徐丽突然来找她，把她拉到僻静角落塞给她一封信，一脸神秘地说，如果一周后还没接到自己的电话，就把这封信寄出去。
那信封里面的东西硬硬的，摸得出是圆形。
见她仍无动于衷，沙发上那个留着寸头的男人面露不耐，用低低的声音威胁道：“不肯说就跟你老乡一个下场。”
白露立即看向他：“她怎么了？”
男人刚要开口，卷毛咳了一声，收了刀换上温柔的语气诱哄：“小妹妹，别犯傻，乖乖把光盘交出来，立马放了你．还能给你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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