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罗拉 一 这种叫作盐酸氯丙咪嗪的注射液,我已经连续用了一个礼拜,而且,每天的剂量都在加大,昨天已增加至150毫克,我的两只手上扎满了针眼儿,看上去如刺绣一般。尽管如此,我的症状仍然不见好转。 睡不着,睡不着,哪怕是一秒钟也睡不着。我不知道是谁偷袭了我,又在什么时候将那个沉重的工业卡尺卡在了我的头上,并一点一点往脑髓里挤压,我感到颅骨即将破裂,并能听到细微的断层声。我向医生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我的感受,医生说:没有人会这么做,你要安静。我为医生对病人的漠视而充满了对抗和痛苦。 大概是到了下半夜了,我有了睡意,实际上是浑身疲倦带来的反应。恍恍惚惚之中,我被一种隐约的埙声撩醒,这声音浑厚而悠长,听来则是在我混浊的心底缓缓搅动,令我不安和凄惶。 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窗外的月亮竟然一动不动,像是贴在天上的一片圆圆的树叶子,又像是一颗晶莹的湿润的即将滑落的秋露。这和那天晚上没有任何区别。 二 我从艺校练功房出来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二十分,走进那条深达一百多米的巷子时才发现,巷子内原有的三盏路灯如今只剩下了一盏。仔细看去,这条巷子像是被羽化了一般,由明至暗,渐渐地淡出。我并没有太紧张,因为这条每天我都要走上好几次的老巷子犹如父亲的手掌,厚实而亲切。 我走出最后一抹光晕时,才有点不安,我突然感到两边的墙壁是那么的陡峭,月亮的光辉根本就无法照进来,走在下面,犹如走在黑暗的井底,而此时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我的心跳急促而沉重。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在这两个月里,每当我独自在练功房练功时,它们都会闪现,神秘阴森得如同飘浮在空中的两粒闪光的幽灵。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这双眼睛和另外一些男生的眼睛并没有什么区别,是对一个舞蹈班尖子的垂青,目光中饱含的那种仰慕、惊艳和渴望,常常能使我抛却不安而沾沾自喜,一个女孩的感觉就这么简单。而现在则令我恐慌。我应该马上停下脚步,给在家的父母打个电话,我的手机就挂在胸前,或干脆往回走,从最切实的预感中逃离。但鬼使神差的是,疲劳使我的侥幸心理占了上风,从而使我根本就不相信只会发生在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中的事情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于是,我仅仅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去。我的脚步迅捷而凌乱,我想赶快走完脚下这段熟悉而陌生的路,跨进自己的家门,我甚至听到了父亲房间里的音乐声。他总是很晚的时候,一边批改着学生的论文,一边欣赏着音乐。就在这时,他们出现在我的面前,瞬间阻断了我急切眺望家门的视线。 他们把我逼到一个潮湿而阴暗的墙角,我终于看清,这是两个英俊而健壮的男孩,也是我们艺校的。其中的一双眼睛正是每天在我练功时要在我身体各处逡巡数次的那一双。此时,它们充满了淫欲和罪恶。(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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