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束开得太过绚烂极易凋谢的花;爱情是极易陨灭的星辰里最为闪亮的光。告别了最初的梦想,有多少人抓住救命的葛藤还在苦苦挣扎,有多少人掉进深不见底的毁灭深渊…… 依涵背映着夕阳,最后一次站在自家的院落里,院中的无花果已经结满了果子,那只年迈的老黄狗正在夕阳下静静地想着心事,还有那只小蔷薇正顺着欧式栏杆拼命爬着,娇艳的小花,花香扑面。 依涵的眼神是如此空茫,以至于没有发现司机老王的存在。老王用无比慈爱的眼神望着她,她回转身来,微笑着喊他:“王叔叔,您来了?” 老王微微点头,用无比沉痛的声音问她:“依涵,要不要再见见爸爸?” “不要了。” “妈妈还好吗?” “刚刚睡去了。” 老王看着依涵沉静的面容,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还有志豪那孩子,不是王叔叔不帮你,他是死刑犯,警察不许探望。” “王叔叔,我知道。” “那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老王拖着行李箱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铁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这个沉静的院落。依涵沉默地望着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曾经见证了爸爸的辉煌,也同样见证了爸爸的惨败,他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与沉痛。 “王叔叔,我们走吧。”依涵轻声喊他。 “好。”老王发动了汽车。 汽车平稳地行驶,老王问依涵,“真的不要再见爸爸了吗?” “不要了。”他感受到依涵那柔和的声音里掩藏着好多悲哀,不敢多问,沉默地开车,他不要在这样的时候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再平添悲伤。 汽车徐徐行驶,依涵看着车外的景象,泪水缓缓地流下来。她在心中呼唤,妈妈,我要离开了,妈妈,请您为我保重。 更多时候,妈妈是平静的,可是,某一个让人烦躁的日子里,她就会将对生活的痛恨发泄出来。 妈妈那充满愤恨的眼神还在眼前浮现,可是,作为女儿,她的心里却只有无望的悲伤与疼痛。 有谁会了解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灵魂呀?她会将自己分裂成不同的自我,在那些分裂的自我之中相互对抗,以至于她的灵魂世界变得四分五裂。 依涵的整个青春,无法逃避地背负着妈妈的痛苦,背负着爸爸的罪孽,可是,现在,她不想再无谓地为了爸爸妈妈那悲剧的婚姻而生活下去。这一次远行,或许是新的开始,或许是彻底的逃离,她不想追问,此时,她要努力伪装出坚强的样子,因为这样,她才有勇气在最后的时刻坚守自己的决定。 “妈妈,您安睡吧,当您醒来时,我已经在另一个国家,另一个城市了。妈妈,我知道,您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对抗您永不完满的人生,而我却要如此残忍地将您舍弃,妈妈,请您原谅我的离去。” 汽车行驶过新生活大卖场,老王轻声说:“依涵,今天是大卖场的交接仪式,爸爸无法抽身,你要体谅他。” “王叔叔,我知道。”依涵透过车窗最后一次望着爸爸半生的心血,心头涌起一阵难言的疼痛。 老王透过车前镜看到她悲伤的面容,轻声安慰:“依涵,现在经济不景气,特别是家电业,竞争太厉害。” “是的。”依涵轻声回应。 老王轻声安慰:“依涵,王叔叔相信,总有一天,你爸爸还会重新建立大卖场。” “是的,王叔叔。”依涵哽咽着回应。 老王沉痛地叹息:“本来要扩大经营,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局面。” 他透过车前镜看着依涵悲伤的面容,安慰道:“依涵,你还年轻,一定要乐观地面对人生。” “王叔叔,如果不是我,爸爸就不会这样惨败。” “依涵,不要再责怪自己,你只要坚强地生活下去,就是对爸爸最好的报答。”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体谅爸爸的艰辛与困苦?这些年来,除了站在妈妈一边向爸爸声讨,她还做了什么?如今爸爸半生的心血毁于一旦,她突然感觉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其实,她本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命运安排的一切,可是,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 汽车驶到了机场,同去新加坡的另一位女孩热情地与依涵挥手。 老王看着女孩那乡村人特有的朴实的面孔,对她说:“依涵就拜托你了。” 女孩热情地笑着,露出了虫蛀的门牙,“大叔,你放心,我邻居的大姐在新加坡,我姑表哥也在新加坡,去了新加坡就好像去我家。” 老王似乎无法承受这样的道别场面,他看了依涵最后一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飞机将要起飞了,依涵端坐着,春娣好奇地打量着屁股下的座椅,这一切对她陌生而新奇,她的脸上没有离家的惆怅,表情中满是欣喜。 一位空姐轻声问:“小姐,需要晕机药吗?” “要,我要。”春娣从空姐手中接过药和水,对依涵说,“我是第一次坐飞机。” 依涵淡然一笑,她又问:“你不是第一次吧?” “是。” “是还是不是?” “是。” “你爸爸妈妈没有来送你?” “没有。” “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 春娣看依涵没有情绪,开始卖弄她对新加坡的见识,“听说,新加坡人讲话很小声,就连新加坡的狗也是很斯文。” “是吗?” “新加坡人最讨厌中国人大声说话,他们认为那是吵架。” “是吗?” “还有呀,新加坡人都很瞧不起中国人,特别是中国女人。”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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