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走向账桌,打了几下算盘,立即又起身离去,悄悄关照一个很机灵的小徒弟,在店前守着,如果见了冯大瑞,关照他不必回店,赶紧先到哪里躲一躲,晚上再回来。 等他重新回柜房,魏疙瘩跟一声雷已经商量好了————他们是得到一个消息,直隶总督衙门在找冯大瑞,抓人的差使不一定派到他们头上,但有此消息,却是一个弄钱的机会。先想从冯大瑞口中套出话来,看是何案情,再作道理;冯大瑞不在,又想私下搜查,能搜到什么证据,以便讹诈勒索。不过老何机警老练,他们又没有火签牌票,硬不起来。难得老何知趣,自是机不可失,决定捞一个是一个。 “老何,既然你当我们朋友,我们也不拿你当外人。”魏疙瘩问道,“这冯镖头跟你的交情怎么样?” “交情谈不上,不过老客人而已。” “既然交情谈不上,那就不必谈了。” “不,不!”老何急忙解释,“你老别误会我的意思。既然是老客人,我们自然要照应,两位有什么话,我可以替他做一半主。” “如果你做不了主呢?” “那————”老何想了一会说,“倘或真的做不了主,就只好当作今天没有遇见过两位,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说,我不能坏两位的事。” 听这话,知道老何已经明白他们的来意。这是个厉害角色,不能掉以轻心。魏疙瘩还在考虑时,老何倒又开口了。 “如果我坏了两位的事,想来两位也饶不了我。” 这话说得再透彻不过了,魏疙瘩点点头,将凳子挪一挪,靠近老何,低声说道:“有句话值五十两银子。” “喔!”老何想问是旬什么话。转念心想,这不是白问?于是咽了口唾沫说:“这当然是句要紧的话。” “当然,不然能值五十两银子吗?” 老何沉吟了好一会说:“如何是十两八两的事,我就替他做主了。五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能不能这么办,我先替他垫二十两银子,只要这句话真值五十两银子,我敢说冯镖头出手一定很漂亮。” 魏疙瘩是估计到的,也不承望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当即答说:“行!这里头有你两成的好处,明儿再找补二十两就成了。不过,你不必跟他提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那当然,我不能连这一点都不懂。” 魏疙瘩点点头,不再多说,甚至也不看他,只跟一声雷默然喝酒。 这举动有些奇怪,老何细想一想,方始明白,立即起身,从铁柜子取出十两头的两个银锞子,找了个装“大八件”的干点心盒子,将银锞子放好,拿回来掀开盒盖照一照,一言不发。 “是这样,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抓姓冯的,你让他赶紧走,越快越好。”魏疙瘩问,“这句话,值不值五十两银子?” 老何大吃一惊,“值,值!”他问,“不知道什么案情?你老说一句,我再替他添二十两。” “我只能挣这么多。”魏疙瘩说,“不是知道而不告诉你,实在是不知道。等抓他的人来过了,我再来找补。谢谢、谢谢!我们走了。” 老何为人很热心,也很机警,多年吃这行饭,阅历极深,判断消息一定不假,但魏疙瘩花样百出是有名的,明的一面卖交情之外,还要防他暗中计算,说不定已派人在前后左右安了桩,只等冯大瑞一到,立刻就会动手,白白丢了二十两银子,也埋没了救朋友的一片苦心。 转念到此,实在不能心甘。幸好他出门之前,曾寒暄地问过一声:“冯镖头上哪儿啊?”据说是应约逛琉璃厂去了。两地相去不远,何妨一路迎了上去,仔细找一找。 主意一定,更不怠慢,找得力的伙计代为招呼柜房,匆匆出店,先四面仔细查看了一会,见无异状,才交代在守候的伙计:“务必多留心!冯镖头一回来,你别让他进店,马上回头到琉璃厂来找我,我在给孤寺等他。” 说完,一路往东,进入了琉璃厂,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到得马神庙,往南就是给孤寺了。 这给孤寺也是京城中有名的古刹,建于唐朝贞观年问,原名万善寺,顺治年间重新修过,改名“皇恩给孤寺”,一向用为施粥厂,是个偏僻而绝少游人的地方,此时暮色渐起,秋风萧瑟,正等得不耐烦时,冯大瑞骑着马来了。 “老何,你找我?” “是的。”老何答说,“我替你垫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个消息。直隶总督衙门要抓你,你出了什么娄子?”P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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