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一个被窝里,两个人说的话,在别人的面前不会说。 春草说:“咱们要嫁可不能随便嫁个人。” 冬梅说“可不是的,要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嫁,咱们在村子里就嫁了,也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了。” 春草问:“你看上谁了没有?” 冬梅说:“没有。” 冬梅又问春草:“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春草也说:“没有。” 收工时,两个人走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 朱队长从后面赶上来,问春草和冬梅:“明天农场放假休息,你们有没有什么事?” 春草和冬梅想了想,说:“没什么事,就是有些衣服要拿到河边去洗。” 朱队长说:“明天,我带你们到野外去吃野味。” 她们是朱队长手下的兵娃子,朱队长说带她们去干什么,一般来说,她们不能不去。 朱队长回到自己家,家里有一个女人。女人脸很黑,可脸蛋子却有两团红。女人膝盖前一个小女孩绕来转去,女孩快三岁了。朱队长想要个男孩,女人却给他生了个女孩。见到朱队长回来了,女人放下了孩子。女人问朱队长想吃什么,朱队长说随便吧。女人说:“那我就做揪片子了。” 女人会做揪片子,做出的揪片子又酸又辣又香。朱队长说:“你做吧,我去喊赵场长来一块吃。” 农场的场部有一片红砖青瓦的大房子。这些红砖房的门口都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有一间房子,门口不但有一个牌子,还有一个木桩,木桩上拴了一匹马。马背上马鞍子是备好的,只要想骑,骑上就可以走。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场长办公室的字样。朱队长走到这一间房子的门口,看到门是半开着的,就没有敲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赵场长好像知道朱队长要来,抬头看了朱队长一眼,把一盒大前门牌的香烟扔给了他。朱队长一点儿也不客气,抽出一根抽起来。 赵场长和朱队长还没有说话,从门外面叉进来了一个人。走路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后也是没有客气地坐在一张木椅子上。看到桌子上的那包烟,伸过手去抓了一支,一摸没有带火,就把朱队长嘴上的烟要了过去,对着自己的烟点着了,之后又把朱队长的烟还给了朱队长。朱队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还是赵场长先开了口。赵场长问:“于瘸子,你有什么事?” 于瘸子说:“我来找你能有什么事,我不说你也知道。” 赵场长说:“上次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咱们革命队伍里讲的是自由恋爱,在这个事情上不能去勉强别人。” 于瘸子说:“我的情况特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这条腿就是跟着你打仗打成这个样子的。组织上不能不管啊。” 于瘸子从来没有把自己的残腿当成缺陷。相反,他把这当成了光荣的标志。在下野地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大人孩子,男人女人,谁喊他于瘸子他从来不会生气。 队部的文教手里拿着一叠报纸和信,从一排房子走到另一排房子。刚从地里干活回来,房子里都有人。文教走到一问房子的门口,站在门口,喊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人会从里面走出来,从文教手里接过一封信,或者是一份报纸。 一间房子里,宋卓脱掉了沾满泥土的衣服和裤子。他用清水洗了洗脸,又用毛巾把身上擦了擦。放下毛巾后,他拿出一盒润肤膏抹了一点,在脸上和手上擦抹着。做完了这些,他换上了条格子的睡衣睡裤。这时,他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走过去打开了门,接过了文教递给他的一份报纸,还有一封信。 把报纸和信一起放到床沿上,他坐到床上先拿起了信。看了信上的落款,他有点迟疑要不要把信打开。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把信打开了。他读着信,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平常的表情,好像这封信不用读,就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一样。信一共有两页,他好像没有把信看完,只看了第一页就把信揉成乱乱的一团,接着坐在床沿上,把信一点点撕碎了。他把撕成的碎片,从窗子扔了出去,外面是一片野草。碎片像雪花,落到草里,就看不见了。 很高很厚的土墙,上面插着好多破碎的玻璃碴子,还有带刺的铁丝网横竖着拉展开,把土墙变得无法翻越。土墙折叠成一个巨大的四方形,每一个角上有一个高耸的岗楼。岗楼上总是有一个或几个端着枪的人来回走动。大门是铁板做成的,打开时会发出沉重的嘎吱声。一辆牛车从大门里驶出来,牛车上拉着一个大油桶改装的罐子。牛车出了大门后,向玛纳斯河边慢慢地移动着。P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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