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越野吉普车在沙漠公路上行驶。 护林员艾合买提江要回家了。他十分兴奋,因为他新婚还不到三个月。这该死的护林工作(其实他挺喜欢这工作的),使他不得不在新婚一月之后离开心爱的妻子古丽娜尔,随后就十天半月才能回家一趟。他在那片极大的林子里开车巡林的时候,常常想着和古丽娜尔在一起的事情。每逢这时,他最开心。 他的藏獒萨朗几乎每时每刻跟他待在一起。它既是他的卫士,也是他的朋友和兄弟。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萨朗,他在那偌大的胡杨林里将会怎样发疯呢?现在,他的这个兄弟就躺在越野车的后座上。有它在,艾合买提江的心里是踏实的。 艾合买提江把握着方向盘,嘴里哼着“姑娘啊姑娘……”的维吾尔族民歌,十分惬意地开着车。 一会儿,藏獒萨朗趴到他身旁的座椅靠背上,汪汪地叫。 他知道,外面可能有了什么新情况,便不经意地向车的左侧看一眼。啊!沙尘暴。在离沙漠公路几千米外的广袤沙漠上,一堵万丈高墙,像浪潮一样向他这个方向迅速涌来。 太可怕了。 艾合买提江当然知道这种沙尘暴的厉害。在这一瞬间,他手足无措,急切地在心里想着应对的办法。可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甚至还没有摸到应对方法的边儿,灾难已经在藏獒的汪汪声中来临了。 当那堵万丈巨墙压向沙漠公路的时候,无边的黑暗和无穷的力量同时击向越野车和车里面的人和狗。其实,岂止是车、人、狗,风暴所及的一切————房屋、树林、湖泊,全部被它所摧毁。越野车内什么也看不见了。而越野车,则被那巨大的风暴卷上天空,忽上忽下,胡撞乱碰,不断地翻着跟头。 越野车连续不断地翻着…… 艾合买提江和藏獒萨朗在车里根本不能自持,翻来倒去,不停地撞在车厢里的铁家伙上。 车厢里所有的东西,扳手、钳子、改锥、喝水缸子、手机此刻全都变成利器,全都向有生命的人和狗伤害而去。 艾合买提江先感到自己的胸被撞击得五脏俱焚,然后感到腿上、胳膊上、太阳穴上、脑后到处都是被撕裂的疼痛。最后,他听到咔嚓一声,自己的大腿骨折了…… 他昏死了过去。 等艾合买提江醒来,已经是半夜两点多钟。此刻巨大的沙尘暴已经过去,月亮挂在天空的正中央。要是没有沙尘暴,今天的此刻,月光一定很明亮。可是因为沙尘暴的缘故,细小的沙尘飞在天空,月光便十分朦胧,十分暧昧,像美女隐在纱绸后似的。 艾合买提江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藏獒萨朗正用舌头舔他的脸。萨朗一边舔,一边呜呜地叫。见他醒来,它不舔了,叫得却欢实了。 它为主人醒来而高兴。 艾合买提江醒来后,首先感到的是全身剧烈的疼痛。此刻,他遍体鳞伤,左大腿的骨头断裂了,有一小节从肉里戳了出来。他忍着痛,将头向上抬了抬。他看见,藏獒萨朗肚子上的一块皮被撕开来,像一块破布似的耷拉着,露出里面鲜红的肉。 “喂,萨朗,我的朋友,你的骨头没有伤着吧?”艾合买提江说。 萨朗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围在艾合买提江的身边嗷嗷地叫着。艾合买提江看见它走路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改变,欣慰地笑了。 P3-5乃亭,儿童文学作家。发表作品300余万字,出版著作32部,其中10部被翻译成维吾尔文出版。在中央电视台等拍摄的电视剧《西部少年奏鸣曲》中编剧6集。曾获第五届天山文艺奖等十数个文学奖项,被誉为新疆儿童文学的领军人物。新疆儿童文学研究会常务副,第六届鲁迅文学院高研班(儿童文学作家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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