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不死说:“烧我吧,烧我吧,留着哥哥替妈妈揉肩。” 皮会松放走了。几千斤的柴堆起来,烧不死就捆在这上面。大火熊熊燃烧,烧不死在里面不吭声,等柴火烧尽了一看,烧不死还在打呼噜。叫醒他的时候,他说:“怎么不烧了?我身上才刚有一点儿暖和。” 皇帝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说:“那就把你全家都捉来处死。” 跑得快听说要杀全家,背起皮会松就往家里跑,一路跑一路喊:“皇帝要杀我全家了,兄弟们快背着妈妈逃啊!” 一家人逃到大江边,皇帝的军队还在绑腿穿鞋子呢。 长得高把大家背过江。 兄弟们说:“跑饿了。” 长得高就去海里摸了两条大鱼。 兄弟们说:“没柴火。” 烧不死就从衣服里掏出两根烧焦的木柴,砍砍劈劈,足有一牛车。 他们烧起鱼来,让老六大鼻子看着锅,老七水眼睛添柴火。 大鼻子是很贪吃的,鲜鱼的香味钻到他鼻子里,馋得他流口水。于是揭开锅盖,鼻子一嗅,两条大鱼就嗅到肚子里去了。 水眼睛看见自己费了老大力气,鱼肉却被哥哥吃去了,委屈得淌下了眼泪。他这一滴泪滴到地上,立即变成了汪洋大海。长得高忙把妈妈背了起来,别的人都在水里大喊救命。 亏得大鼻子在水里哼了一根鼻涕,在那汪洋大海中哼出了一条大路。七个兄弟领着妈妈,就从这条鼻涕路走到天上去了。滑稽:纵情的欢笑中国人幻想的巨人一族,有追赶太阳的夸父,也有铜头铁额的蚩尤,在他们巨大的身体里进发着巨大的力量。但还有比这股力量更强大和更无情的————宇宙和现实的力量。 怪兄弟们的身体比宇宙还辽阔,比现实还有力,他们带来的实际上是铺天盖地的大胜利和大欢乐。 这胜利,一个人办不到,它属于我们,你们和他们。因此,这欢乐也具有群体生命的分量。面对死亡,兄弟们轮番上场:砍头,铁脖子上;牛崩,皮会松上;火烧,烧不死上……童话将对死亡的战胜变成了一场各显其能的接力赛。从那些层出不穷的技艺里涌现的是永不枯竭的创造力,歌唱的是人类生命的不朽。 不应当认为这是自大。因为,凭着对身体力量的神奇幻想,人在面对死亡时爆发了无所畏惧的纵情的笑。笑声中生出了无畏,无畏的人才能笑得放纵,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解放。 如果说《七个怪兄弟》的生命力量是群体的力量,那么哲人庄子告诉我们,这种力量也可以被个人拥有。庄子想象了自己的死亡,他说,他死的时候,地托着他,天盖着他,日月星辰都围绕着他,来来往往的万事万物来送别……看见了天地万物的庄子,同样也看见了万物的生生不息————那里没有死亡。 巨大的身体和巨大的精神进发出纵情的欢笑,它不是我们生来就会的,但却可以通过故事在我们之间传递。 P34-37黎亮,华东师范大学文艺民俗学博士,浙江师范大学靠前学院副教授。著有《中国人的幻想与心灵――林兰童话的结构与意义》《节令》《看山》等学术著作,在《儿童文学》《少年文艺》等少儿刊物发表童话多篇,并入选多本年度童话集。本书所收的童话曾在多所小学讲述,深得孩子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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