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天比一天寒冷、凛冽,从山尖、旷野、河流、村庄的上空掠过,发出的叫声凄凉,令人心惊,令人心生悲观。特别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犹如万魔齐泣,使人毛骨悚然。 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旷野上的茅草由绿变黄,又由黄变白,在寒风的吹拂下,齐刷刷地向一个方向倒伏;即使枯白的茅草中偶尔露出一点绿色,也很快被新倒伏的茅草给遮住;丛林中那一根根光秃秃刺向明净而高的天空的暗褐色树枝,好像不将天空刺破不回头的勇气,尽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绝不低头;寒鸦站在枝头上,声声哀啼,是在哀怜逝去的春天?溪水变小变浅了,游鱼戏虾似乎难耐寒气的倒逼,全都躲到了石缝里…… 深冬,就这样来了。 十岁的沈木槿牵着一条狗站在旷野中,举目四望。 他出生那年,寨子里到处都开放着木槿花。淡紫的、肉色的、深红的、素白的、深粉的,五颜六色,一片片,一丛丛,空气里弥漫着这种花独有的香气。这是寨子里最美丽、最让人迷恋的季节。 阿爸沈大龙在给儿子起名时,看着窗外开得热闹的木槿花说:“孩子就叫木槿吧。” 沈大龙希望儿子像木槿那样具有生命力、适应性强,粗生易长的特点。 阿妈赞成这个名字。 风从沈木槿的身上掠过,吹得衣服猎猎作响,头发像刺猬毛一样一缕缕竖起,又一缕一缕倒伏。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冬季特有的萧条,他的情绪没有被这种萧条所感染,相反,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 他知道,几天或是半个月之后,一场鹅毛大雪就会来临。大雪下来后几天,将会封死所有的山路,人马进不来,也走不出去,他所在的老屋寨就成了汪洋白色世界中的一座孤岛。身处孤岛的日子枯燥,烦闷,无聊。为了打发这种无聊的时光,寨子里的人们就会举行一年一度的赛狗盛会。 老屋寨是桂北巍峨、连绵的都庞岭大山腹地中的一个小瑶寨,寨子不大,三十余座别具风格、干栏式吊脚楼就像火柴盒似的挤在一块斜坡上。 山高林密。七山一水半分田。寨子里的人除了侍弄那点有限的田地外,大多数的时间里,都进山狩猎。所以,寨子里的每家每户都养有猎狗。这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里,生息着各种各样的动物,仿佛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源源不断地为寨子里的人们提供了各种生活所需。 寨子里的人们的生活滋润、充足、安详。 在冬天大雪封山、无法进山狩猎时,寨子里便会举行赛狗会。这是这个偏僻小村寨的一种娱乐活动。举行赛狗盛会没有固定的日期,只要是冬季的第一场大雪,并且封山。 沈木槿期待着大雪早点到来。 几天后,风愈发寒冷了,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停止后,就开始“窸窸窣窣”下起细小、晶莹剔透的雹子。 孩子们在屋外的空地上奔跑着,一边跑一边欢呼:“下白砂糖喽!下白砂糖喽!”还真有孩子捡起一粒粒的雹子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咀嚼着。 不久,雹子里仿佛有苏打粉在发酵,变成棉花般的雪花,从空中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落下。到了傍晚时分,远处的群山,近处的树木、房屋、地面全都铺上一层厚厚的白毯,世间顿时沉浸在银白色的童话世界里。 这场大雪一连下了四天,在第五天黎明时终于停止。 P1-2梁安早,瑶族,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广西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十二届少数民族作家班学员,广西灌阳县政协委员,桂林文学院第三届签约作家,第五届广西少数民族花山文学创作奖获得者。现为小学语文教师,从2010年9月开始利用业余时间进行儿童文学创作,至今在《儿童文学》《广西文学》《故事大王》《意林小文学》《少年文艺》《格言》《童话世界》等五十余家刊物上发表了一百五十余万字的儿童文学作品,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出版有童话集《时间碎片》《纸飞机信使》《童话树上的梦》《睡前悦听》《下一站,地球》,长篇童话《教科书失踪了》《我的朋友是只猫》,长篇少年成长小说《龙儿是只金钱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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