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月下访贤 明末清初,江南萑苻满地,也有亡明遗臣孽子,啸众为患,虽是随起随灭,亦为可歌可泣之故事。 传说太湖附近,有一个大镇,镇主史成信,为史阁部同宗,阁部困守扬州,成信已知大势必去,即招集全镇壮丁,办理乡团,实际是暗中访贤纳士,准备兴大举,但不久,扬州失守,清平镇被围,终以势力单薄,全镇被屠,史姓全家仅其公子未有遇难。 那村镇被焚之后,即化为一片瓦砾,不久已成原野,后人多已不知史成信殉国的故事,幸有附近孟姓住户,其先人曾与史公共事,史氏后裔即为其所救,孟姓世世相传,尚能道出史公烈传。 据说那个村镇,在明末为清平镇,全镇管辖十多个村落,史家为全镇大户,成信为一不第秀才,因愤魏阉专权,纪纲败坏,竟弃文习武,浪荡江湖,结识高人甚多,剑术虽不甚精,亦与庸俗不同,李闯张献作乱时,即纠合乡勇准备防范,至清兵南下,预知大势已去,明知不可为而为,决心整顿清平镇,思与清兵一抗。 在史成信聚义之初,正在深秋时候,一日史成信与镇上诸杰,同聚史宅大厅,于明月之下,饮酒浩歌,赋诗言志,那首诗至今孟氏遗裔仍能道出,诗云:鼙鼓轩轩动未休,关心楚尾与吴头。岂知剑气升腾后,犹是胡奴扰攘秋。万里江山多筑垒,百年身世独登楼。匹夫自有兴亡责,肯把功名付水流! 诗情激昂慷慨,堪称一世,诸人自然称美,也随声附和,史成信连饮三大觥,微有醉意,席上杯盘狼藉,灯阑酒尽,诸客纷纷告辞,史成信送出厅来,望着天边明月,尚觉得恋恋,不肯便回,遂吩咐侍从向北行退去,只留二三壮丁护从左侧,向镇边巡查,徘徊良久,方和二三侍人,跨上雕鞍,缓缓地踏月归去。 在归途中,史成信忽见清平镇西边数株大树之下,罩着一家水边人家,竹篱茅门,朴而不华,门外还张着一个大渔网,在竹篱内,忽然有白光一道,闪闪霍霍,若银龙般上下飞舞,史成信不觉骇异道:“这地方哪里来的剑气刀光,事非偶然,必有非常之人在那里隐藏着,我既然见到,一定不肯放过。”一个壮丁道:“那边平常都住着些渔户和养猪的,何来非常之人?”这时候剑光还在闪烁,不过没有起初时的奔放夭矫了。史成信摇摇头道:“你们哪里晓得?”说着话,把手向西边竹篱内一指道:“你们不见那边的白光吗!”众人正要看时,一刹那间已没有了,史成信正有大志,怎肯默尔而息,立即就带了壮丁,向那柳林走去。 到得那地方,立马篱畔,凝神向里注视,只见篱内是个空场,有几株梧桐,梧桐树下有一张小小的方桌,桌上放着些酒肴,有两个人面对面地正坐着饮酒,一人年近五旬,头上挽个短发,身披短袍,足踏草履,像个渔翁模样,又一个也有四十多岁的年纪,黑布缠头,双目烁烁如电,身穿一件蓝布夹袍,足蹬薄底快靴,手里托着酒杯,在那人身边的梧桐树上却悬着一柄宝剑,绿沙鱼皮鞘,杏黄流苏,史成信看着,暗暗点头,遂命侍从上前叩门。 这时已有三更,里面的人正在豪饮,忽听叩门,惊起一阵犬吠,那个渔翁模样的人脸上立刻露出惊异的神情,向对面的人说道:“半夜三更还有谁来敲门呢?”一边说话,一边借着月光,也已看见篱外的骑影,难免更是疑异,遂和那人一齐立起身来,那人便摘下树上的宝剑,挂在腰下,一同走到外边来开门,呀的一声,柴门已开,史成信不待询问,很客气地说道:“鄙人史成信,忝为本镇联庄会会长,今夜巡逻到此,口舌燥渴,借杯水酒如何。”那渔人端详了半晌,笑道:“史庄主眼力果然不差。”哈哈一笑,便拉了史成信的手进去,一面介绍自己道: “我姓孟名哲。”又指那黑布缠头的道:“他姓钟名常,平日好习枪棒,方才酒后练习,被庄主见笑。” 史成信和钟、孟二人一同坐下,孟哲端过酒来,先谈些武术,便谈到明室覆亡,天下大乱,三人志同道合,又在酒后,不免披肝露胆,有话便说,说得兴起,钟常拔出剑来,击案作声,孟哲道:“钟仁兄,何妨舞起一套,请庄主指点。”P1-3 《秘谷侠隐》,上海励力出版社1948年5月出版,上、下集各七章,共十四章。1992年8月北岳文艺出版社版《秘谷侠隐》缺收下集,上集第一章缺二千五百字;本次出版,将所缺全部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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