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早知今日


作者:珍·汉夫·克莱利兹     整理日期:2015-06-05 00:48:33

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中心,一个年轻精干的都市女人,一个富足温馨的家庭,一段真假难辨的梦幻生活。一部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手机,预示一切早已分崩离析。
  心理咨询师格蕾丝成长并定居于纽约曼哈顿,她熟悉并深爱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还拥有一个英俊的丈夫和优秀的儿子。她曾以为生活会一直一帆风顺下去。然而,一次奢华的派对过后,她的生活突然失控了:远去的密友,一场谋杀案,失踪的丈夫,纠缠不清的警察……还有,一系列谎言。
  生活被撕开了虚假的外壳,城市里到处是黑暗的角落。面对这让格蕾丝眷恋又痛苦的城市,她和儿子将何去何从?
  作者简介:
  珍·汉夫·克莱利兹著有小说《早知今日》《坦白》《白玫瑰》《萨巴斯戴河》《陪审团》等,还著有少儿读物《冲突的粉末》,另外她还出版有诗集《呼吸的能量》。她同时还为许多期刊、选集等供稿,例如《Vogue》《返璞归真》《读者文摘》和《纽约时报》。
  她在纽约出生长大,曾就读于达特茅斯学院、克莱尔学院、剑桥大学,后和丈夫——爱尔兰诗人保罗·马尔登——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起居住在纽约。她也是“预订作者”组织的创始人之一,该组织位于纽约,旨在为作者和书商提供沟通平台。黄瑶,英国威斯敏斯特大学媒体管理学硕士,曾赴牛津大学埃克塞特学院进修英国古典文学,译有《从天而落》《一封信的旅程》等文学作品。曾经游历欧亚17个国家,译有法国、西班牙、泰国等国的导游类书籍。
  目录:
  【第一部分从前】
  第1章早知今日
  第2章有什么事能比生儿育女更有意义呢?
  第3章我不属于这个城市
  第4章致命的温柔
  第5章快捷通道
  【第二部分现在】
  第6章好景不长
  第7章一堆没用的事实
  第8章有人刚刚给你的丈夫发了一封邮件
  第9章谁在听?
  第10章医院大本营
  第11章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
  第12章糟糕,糟糕【第一部分从前】
  第1章早知今日
  第2章有什么事能比生儿育女更有意义呢?
  第3章我不属于这个城市
  第4章致命的温柔
  第5章快捷通道
  【第二部分现在】
  第6章好景不长
  第7章一堆没用的事实
  第8章有人刚刚给你的丈夫发了一封邮件
  第9章谁在听?
  第10章医院大本营
  第11章上升的一切必将汇合
  第12章糟糕,糟糕
  第13章房屋间的空地
  第14章走向终结
  第15章寻找与捕捉
  【第三部分后来】
  第16章有旺夫命的女人
  第17章悬念
  第18章犹太村里的圣诞节
  第19章弥天大错
  第20章失踪的手指
  第21章小跟班
  第22章我离开后他们会聊起我的第一件事
  第23章世界的尽头
  第24章另一种人生
  【致谢】
  对曼哈顿上层社会的活体解剖,让人欲罢不能。
  ——《VOGUE》
  这部充满玄机的小说棒极了,真实的细节呈现了一个纯粹的现代曼哈顿。
  ——《出版人周刊》
  一部站在心理学角度上的聪慧、让人上瘾的尖锐小说,它促使你问自己,你认为你了解什么,你应该了解什么,还有你选择忽略了些什么。
  ——思想之狐
  《早知今日》试读 第一部分 从前 Chapter1早知今日 通常,第一次踏进这个门槛的人最后总是会痛哭流涕地离开。眼前的这个女人看上去也不例外。只见她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然后神态自若地和格蕾丝握了握手,俨然一副专业人士的架势。至少她自己是这么以为的。在沙发上落座后,她把两条被斜纹裤包裹着的纤纤玉腿轻轻搭在了一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何方。“哇哦。”这个叫作丽贝卡·韦恩的女孩(格蕾丝几分钟前才复核过她的名字)感叹道,“我大学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心理咨询师的办公室了。”此刻,格蕾丝正坐在她专有的办公椅上,搭着略显短小的双腿,俯身向前。她总是忍不住摆出这样的坐姿。“真是太奇怪了!我每一次坐进来,就会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好在我们这里的纸巾够用。”格蕾丝笑着接话道。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自己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就像现在一样跷着腿,两耳充斥着客户的哭诉。在这间办公室里,哭泣已经成为每天必会上演的戏码。就像她童年挚爱的作家贝蒂·麦克唐纳书中写到的那样,爱哭的主人公总是不可遏制地哭哭啼啼,直至眼泪堆积成泪海,淹没她的下巴。“嗯,其实这个房间也没什么特别的。”格蕾丝愉快地接着说,“家具陈设也很单调。”“没错。”丽贝卡边说边环顾着四周。当初,为了要装潢这间办公室,格蕾丝可谓煞费苦心,一心想让它集各种优点于一身。她希望它舒适又不过分招摇,温馨又不缺乏个性,所以就连房间里的摆设也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件了。门边的墙壁上挂着艾略特·波特那幅人尽皆知的桦树图,红色的基里姆地毯搭配燕麦色的沙发和定制的旋转皮椅,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张玻璃表面的咖啡桌,上面则摆放着一个皮质的纸巾盒。紧邻咖啡桌的是一张陈旧的松木办公桌,桌屉里码放着黄色的标准拍纸簿和一沓沓的名册——名册里面除了精神病药理学家、儿童心理学家和戒烟催眠治疗师的信息之外,还有房产代理商、旅行社、中介、理财师和离婚律师的名录,可谓一应俱全。书桌上有一个外表普普通通的陶瓷马克杯,里面插着几支钢笔。这个马克杯是格蕾丝的儿子亨利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制作并送给她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不起眼的小物件总是会引来无数瞩目的眼神,并唤起许多人对于过往的回忆)。在马克杯旁边,立着一盏白色的陶瓷灯,微弱的灯光透过粗亚麻布的灯罩,淡淡地洒在会议记录本上。房间里唯一的窗户面向房子后面的小巷,窗外并无风景可言。几年前,格蕾丝也曾想过要在外面种上几盆颜色艳丽又好养活的花花草草。但是不久,这些花草因为晒不到阳光而枯萎了,最后连花盆都被人偷走了,只剩下一圈深色的印记还顽固地印在水泥地面上。看来她真的不是一个适合种花的人。然而,格蕾丝今天上班时却带来了一束鲜花——是莎拉贝丝特别推荐的桃红色玫瑰花。为什么一定要是桃红色的玫瑰花呢?格蕾丝对此不禁有些纳闷。莎拉贝丝不会以为《Vogue》杂志要给她拍一张彩照吧?要知道,杂志社能够有兴趣给她拍上一张黑白的照片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她还是顺从地照她的吩咐买了花,然后从办公室的小厨房里翻出了一个不知道是谁送的花瓶。现在,这束花正摆在茶几的一头,似乎随时都可能被丽贝卡厚重的羊毛大衣给刮倒。“你说得对。”格蕾丝打开了话匣子,“很多人坐在这里都会有种想哭的冲动。一般来说,很多人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便彻底释怀了,忍不住想要哭一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好吧。没准儿下一次我也可以来这里哭上一鼻子。”丽贝卡回答道。格蕾丝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三十岁上下,算得上是有几分姿色,身上设计考究的服饰很好地掩饰了她丰腴婀娜的身形,反而让她看上去略显纤瘦。剪裁合身的白色棉质衬衫衬托出了她身上那股男孩子般的英气,而棕色的斜纹裤则正好凸显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总之,不管是上衣还是下装,都成功地制造出了一种假象,看得出设计师十分精于此道。不过,格蕾丝想,对于丽贝卡这样一个就职于《Vogue》杂志的人来说,接触服装设计高手的机会一定不少。足蹬皮靴的丽贝卡打开放在脚边的公文包,从里面翻出了一个过时的磁带录音机,然后将它轻轻放在了玻璃茶几上。“你不会介意吧?”她说道,“我知道这个家伙看上去已经是个老古董了,不过我喜欢用它来录制采访过程。有一次,我采访了一个流行歌手,谁知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当时我使用的那支高档录音笔只有火柴盒大小,可是回放的时候我却发现它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录下来。那可以算是我从业以来最心惊胆战的一次经历了。”“的确是挺吓人的。”格蕾丝点头附和道,“看来你已经克服挫折了。”丽贝卡无奈地耸了耸肩,“咔嗒”一声按下了磁带录音机上的录音键,然后又伸手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老式的速记本和一本样书。“哦!你已经拿到我的新书了!”格蕾丝不禁喊出了声音。在她看来,那闪亮的书封看上去是那样的崭新,而且拿在别人的手里有种十分不可思议的感觉。要知道,她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写这本书只是为了给自己欣赏的而已。“当然了。”丽贝卡淡淡地答应了一句,仿佛一瞬间又变回了刚才那个运筹帷幄的专业人士。相比之下,格蕾丝反而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新手一样。可是,她实在是很难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创作被真实地编辑并印刷成一本实实在在的书。为了这本书,格蕾丝已经倾注了整整两年的心血。工作时,她常坐在角落的书桌旁,利用客户预约时间的空当进行写作。度假时,她则会选择坐在湖畔小屋卧室里那张厚重的、布满水渍的橡木桌旁,一边望着窗外的码头一边创作。在她那位于81街上的公寓里,无论乔纳森是在医院里值夜班,还是已经不堪疲倦上床睡觉,或是亨利已经抱着书睡着,她都在坚持工作。为了整理素材,她会给自己泡上一杯姜茶放在电脑旁,把工作台上除了水槽的位置以外都铺上旧病历,然后在上面贴满标注用的便利贴。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她将自己长久以来坚信的许多理论都写进了书里。这些理论大部分来源于她与生俱来的生活智慧,还有一些则是她在十五年前还未接触这个行业时就已领悟到的人生道理。说实话,要不是她把这些想法一字一句扎扎实实地落在笔头上,让它们摇身一变成了“权威人士”的见解,她还真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懂得那么多的道理。不过,在格蕾丝看来,自己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天赋异禀,也算不上是聪颖过人。总之,不知为什么——也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格蕾丝·莱因哈特·萨克斯天生就具备超群的社会观察力和理解力,并且善于思考和与人交流。虽然她既不会唱歌跳舞,也不擅长加减乘除,更不像她的儿子那样富有音乐才华,或是像她的丈夫那样能够救死扶伤,但她总是能够一针见血地看穿别人正在为何事而苦恼,并且能够告诉对方该如何获得解脱。对于格蕾丝来说,在纸上码码字就能够吸引《Vogue》杂志的编辑到这间不起眼的办公室里来采访她,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又振奋人心的事。不过,她在心里也会不时地感到纳闷,因为她在书里写到的其实就是一些普普通通却又常常被人忽视的道理而已。人们为什么要为这些常识而感到大惊小怪呢?于是,她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这些司空见惯的道理重复再多次也不过分吧。几周前,格蕾丝曾在克拉夫特餐厅的包间里和一群出版业人士共进了一顿午餐,并借机推广她的新书。虽然那些人看上去都是愤世嫉俗的厉害角色,但格蕾丝还是忍不住被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专业气质深深地吸引了。觥筹交错间,她不仅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新书——《早知今日:为什么女人总是听不懂男人的话》,还向他们详细解释了这本书与其他感情类书籍的不同之处。午餐会结束后,公关负责人科尔顿便开始接到各种来请格蕾丝参加电视新闻访谈的邀约。看来她在午餐会上的努力并没有白费。那位和她交谈甚欢的离婚女编辑在《More》杂志上为她争取到了一篇特辑。而那位凶巴巴的“领结男”也顺带预约了美联社的一篇专访(连格蕾丝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巨大的收获)。很快,《Vogue》杂志的这篇专题文章也要刊登出来了。一切似乎都已经步入正轨。“我的编辑几周前就把它给我送过来了。”丽贝卡一边说一边把样书放在了桌面的纸巾盒旁边,“我非常喜欢这本书。要知道,很少有人会听到这样犀利的劝解:‘要是你没有一开始就把事情搞砸,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这样的措辞听上去可真是咄咄逼人。相比之下,传统意义上的情感类书籍措辞都太温和、太谦逊了点。”意识到采访已经正式开始了,格蕾丝赶忙整理好思绪,准备施展一下自己在之前的“媒体训练课”上学到的那些“技巧”。她回答问题的声音开始不同于往常,变得有点矫揉造作起来。事实上,她在为客户做心理咨询时也是拿腔拿调地说话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说实话,我也觉得温和谦逊的方式是不能很好地解决问题的。而且,我觉得现在的女性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来敞开心扉接纳我在书中提出的观点。也就是说,其实我们并不需要被别人刻意温柔地对待。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但凡犯了点错误,也应该有勇气直面自己的失误,决定下一步应该如何弥补。我总是对我的客户这样说,如果他们就是想要找一个人来告诉他们,一切都会没事的,或是说世间没有偶然之类的话,他们就没必要花钱找我来开导他们了。或者说,就更没有必要来买我的书了。”格蕾丝笑着说道,“他们可以买点别的书来看。比如说《如何重获健康的婚姻》,或者是《如何为爱而战》。”“没错。不过你的书名更加……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不是吗?《早知今日》。我的意思是说,每当看到某个政客为了澄清自己无意中泄露出来的不雅照,或是解释他与情妇之间的不伦关系召开新闻发布会时,我们总是会不冷不热地说上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而且,他的妻子还会虚伪地站在他的旁边,摆出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你懂的,大家肯定都想问她——‘真的吗?你真的觉得吃惊吗?’”“我觉得那位妻子没准真的很吃惊呢。”格蕾丝点点头说,“问题是,她应该这么吃惊吗?她能否做些什么,让自己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呢?”“所以这就是你选择的题目啰?”“嗯,是也不是。”格蕾丝回答,“实际上,这个题目是我的第二选择。我本来想给这本书起名叫《未雨绸缪》来着。但是大家都不赞同,说这个题目太浅显了。“不管怎么说,我们最后都妥协了。通常,当别人做了一件令我们倍感意外的事情时,我们总是会说——世事难料。当我们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枕边人其实是一个色鬼、一个贪污犯、一个瘾君子抑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时,即使我们已经和他们结婚生子,也改变不了他们不负责任、一意孤行的幼稚行径,对不对?”“没错!”丽贝卡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在格蕾丝看来,丽贝卡的这次回应似乎掺杂着几分个人的情感色彩。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她说的都是一针见血的大实话。“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形时,我们总是会绝望地感叹,真是人心隔肚皮呀。但是我们从来都不会反省一下自己对于这次上当受骗的经历应该负点什么责任。所以说我们必须为自己负责任,否则就无法保证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且很容易就会重蹈覆辙。”“啊哦。”丽贝卡说着抬起头来。很明显,她对于格蕾丝的这个论点并不太认同,“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们应该把责任推卸到感情的受害者身上去吧?”“其实在感情的世界里并没有谁是受害者之说。”格蕾丝答道,“我干这一行已经有十五年了,也听到过很多女性客户对我描述她们对于自己伴侣的最初印象以及彼此之间的互动。而我每听一段故事就会在心里默默地想:其实你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换句话说,从你们第一次彼此交谈,第一次出去约会,或是第一次认识彼此的朋友时,你就知道他喜欢色眯眯地偷看别的女人,你就知道他花钱大手大脚,你就知道他看不起你。不过,女人总是有办法对自己不愿承认的事情装作视而不见。一切不好的因素统统可以被有意地遮掩过去。或者说,我们会规劝自己不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然后总是要等到最后一刻才想起来安慰自己说:‘我终于看清他了。’就这样,冲动的感情蒙蔽了我们的双眼,使我们盲目地忽视了自己最初体察到的真相。要知道,感情的破裂对于一个女人一生的影响是毁灭性的。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我们看到其他的女性上当受骗的时候,心里总是会纳闷,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可是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骗局的受害者呢?因此,无论是对待自己还是对待别人,我们都应该一视同仁,在别人用谎言和假象来蒙骗我们之前就做好防范,擦亮双眼。”“但是——”丽贝卡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格蕾丝,但手里的铅笔还在本子上不停地写着,“不光是男人会骗人。女人也是会骗人的,不是吗?”她的眉头紧锁着,以至于额头上浮现出了一个明显的“V”字。显然,《Vogue》杂志社没有要求她去打肉毒杆菌。“没错,你说得对。我在书里也提到了这一点。不过,我百分之九十的客户都是女性。她们一个接一个地坐在沙发上,向我哭诉着伴侣的欺骗行为。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决定要以女性的视角为出发点来写作这本书。”“好吧。”丽贝卡一边答应着一边把目光又放回她的笔记本上,“我明白了。”“我可能太爱说教了。”格蕾丝微笑着自嘲了一句。“我倒觉得你对自己的事业很有热情。”没错,格蕾丝在心里附和着。她应该记住这句话。“无论如何,”她语重心长地说,“终于有一天,我已经无法忍受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端庄善良的女性花费大量的时间与金钱来看诊,却最终只能痛苦地意识到那些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改变,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改变。而她们折腾了半天,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这些女性有权了解事情的真相。也就是说,这样的感情已经是覆水难收、无法挽回的了——至少她们所期许的‘破镜重圆’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她们必须要知道,有些错误是根本无法弥补的。”格蕾丝停顿了一下,以便让丽贝卡能够跟上她的节奏,顺便回味一下自己刚才这番“惊世骇俗”的论断(一年前,当莎拉贝丝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就是这么评价她的)。这一切来得还是太突然了。她至今仍清楚地记得自己决定拿起笔来直抒胸臆的那一刻是多么的激动人心。“不管怎么说,千万别选错了对象。”格蕾丝望着还坐在燕麦色沙发上摆弄着速记本和录音机的丽贝卡,仿佛由于这位《Vogue》杂志社编辑的大驾光临而深受鼓舞,决定意味深长地下一个结论似的说,“一旦选错了对象,那无论你再怎么想挽救自己的婚姻,也是无济于事的了。”听了这番话,丽贝卡沉思了片刻之后抬起头来说道:“这话还真是犀利。”格蕾丝耸了耸肩膀。没错,这话确实很犀利,这一点她并不否认。不过,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一个女人一旦选错了对象,是永远也不可能将对方改造成自己的理想伴侣的。道理就是这么的简单——世界上最厉害的心理咨询师也无非只能够帮助双方达成一种妥协而已。在格蕾丝看来,如果能够及时地发现自己选错了人,就只是痛苦一时而已;如果一辈子都醒悟不了的话,就只能忍受终身的惩罚了。不和谐的两个人是无法走完婚姻这条路的。当然,并不是说格蕾丝不同情这些为感情所困的人。事实上,她是发自内心地同情他们,尤其是那些前来向她寻求帮助的人。可她除了能够听他们吐槽对方,然后帮他们灭灭火外,真的是无计可施。最让她感到痛心疾首的是,很多类似悲剧的发生其实完全是可以事先避免的。而且,她的客户也不都是冥顽不灵之辈。他们或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或是具备一定的洞察力,有些甚至算得上是绝顶聪明的人。一直以来,有一个想法总是困扰着格蕾丝——也许这些人是命中注定要在年轻时遭遇、接受和承担这样的伤痛。可不甘心的她总是想要摆脱这种认命的消极想法。“试想一下。”她对丽贝卡解释道,“你正与某个男人面对面地坐在餐桌旁,进行你们的第一次约会。这个颇具魅力的男人也许是你在朋友家认识的,也许是你通过什么其他方式遇到的。从你第一眼看到他时,你的直觉就已经开始为你解读站在你眼前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了。你会觉得,男人是一种那么容易被看透的生物。先不论他聪明与否,或者说他是否会充分运用自己的智慧,你起码能够体察到他对他人的率真程度和对周围世界的兴趣。你还能够分辨得出他是善良的,傲慢的,充满好奇心的,还是慷慨大方的。从他对待你的方式和与你谈论的话题中你也能够了解到不少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比如他在家里的地位、在朋友圈中的角色以及对待之前几段恋情的态度。甚至从他的身体健康情况和财务状况上也能够看出他对自己到底有多在乎。但是接下来……”她停顿了一下。丽贝卡仍在奋笔疾书,一缕金发垂落在额前。“接下来怎么了?”“接下来他就开始讲故事了。他可能有一个甚至是好几个故事要讲给你听。我并不是说他一定会信口胡说或是瞎话连篇。他的话里确实可能有几分虚假——但即使他说的一分虚假也没有,我们也会在心里添油加醋地为他的故事添上几笔。因为,我们人类对于人生历程的‘故事性’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需求,尤其是当我们自己就在这些故事中担任主要角色时,这种需求就会体现得尤为强烈——换句话说,我们作为故事的女主角,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男主角。就算我们听到的句句都是实话,也忍不住要把眼前的这个人放到某种背景之中去解读。于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故事,讲述他是如何成长、如何和女性以及雇主相处的。理所当然的,他未来将会有什么样的发展也成了这个故事中的必要情节,而我们也就顺理成章地把自己设计进了这个情节里。然而,这都只是我们的幻想而已,是由他所说的话和我们的自言自语拼凑而成的。也就是说,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个在莫须有的故事里存在的莫须有的人。”“你是说,他变成了一个虚构的人物?”“没错。而嫁给一个虚构的人物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你的口气听上去似乎是在说,这是不可避免的。”“话也不能这么说。假如我们不先入为主地看待对方,而是采取一种类似‘消费者决策’的态度,那么问题出现的概率就会大大地降低了。换句话说,我们在买下一双满意的鞋子之前,可能已经试过了二十双不满意的鞋子。我们在网上搜寻地毯安装公司之前,可能已经参考了无数条陌生人的评价。但是我们一遇到帅哥或是可能对我们抱有好感的人时,就马上关掉了‘雷达’,抛弃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判断力。我们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变得盲目起来。”“可是……”丽贝卡反驳道,“大家不会是真的没有任何怀疑吧。也许她们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格蕾丝点了点头。在她的从业经历中,也确实见到过不少充满怀疑的女性客户。可她们是直到自己已经被爱情伤得遍体鳞伤时,才愿意把这些尘封已久的怀疑给说出来。“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怀疑。”她回答道,“问题在于,很少有人能够认清这些怀疑到底是什么。事实上,这些怀疑来源于我们内心的最深处,是我们真实想法的反映。就像恐惧一样。你可能想不到,有很多人在坏事发生以前都会莫名地感到一种恐惧。当他们事后想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可以逃过一劫的机会。就好像我们最擅长做的事就是忽视自己已知的或是怀疑的事情一样。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这源于人类天真的幻想。但我更关注的是这个问题的实践意义。我认为,怀疑的能力是一种卓越的天赋。我们应该学会倾听自己内心的顾虑,即使这种顾虑会使两个已经准备订婚的人分道扬镳。可不管怎么说,取消婚礼可比费心费力地闹离婚要容易许多。”“哦,这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丽贝卡不无讽刺地答道,“我最近也参加过几场婚礼。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奥运会更容易取消一些。”虽然格蕾丝不认识丽贝卡那些刚刚结婚的朋友们,但是丽贝卡说的也是实话。格蕾丝和乔纳森当初结婚的时候,婚礼规模就很小。因为她的家里只有她和父亲两人,而乔纳森的家人则没有一个出席的。但她还不是照样要把婚礼的仪式像模像样地走一遍。丽贝卡接着说:“上个月,我大学的室友结婚的时候就请了五百多人到普克大楼去参加她的婚礼。光是现场的鲜花——哦,天哪,就花掉了至少五万五千美元,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另一间客房的长桌上也摆满了婚礼客人送来的礼物。大家办婚礼时都是这么做的,你记得吧?”格蕾丝当然记得。实际上,大部分的传统婚礼都是这样追求物质最大化的。相比之下,现代的简约型婚礼显然就平淡得多,当然也逊色得多了。当年,她的父母在瑞吉酒店大摆婚宴的时候,就使用了宴会厅的一整间休息室来收纳他们收到的礼物,其中包括蒂芙尼的奥杜邦系列银器、哈维兰的瓷器和一整套沃特福德的水晶工艺品。然而,这套价值不菲的工艺品如今早已归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伊娃所有了。“那些礼物里一半以上都是蒂芙尼牌的,此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威廉姆斯索诺玛的厨房小物件,着实把我朋友气得够呛——”丽贝卡不禁笑出声来,“要知道,我朋友根本就不会做饭,而且她丈夫也不像是会用银器来吃饭的文明人。”格蕾丝点了点头。在她办公室的这张燕麦色沙发上,无数个客户曾经为她讲述过发生在自己或是父母婚礼上的类似情节。为了一场婚礼,有人会四处去寻找淡色的薄荷叶和伴娘佩戴的刻字盒式挂链,有人会不惜重金租下一辆精美的复古婚车,还有人会执意要去明星夫妇们挚爱的蜜月地点塞舌尔待上十天,就为了坐在水上屋里望着碧蓝的印度洋发呆。然而,正是这些关于婚礼细节的争执给一对又一对新人的婚姻生活蒙上了阴影。多年后,当他们坐在心理咨询师面前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重翻旧账时,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已(或者说是一直)对彼此丑恶的一面心知肚明。有时候,格蕾丝甚至想过要亲自出手“整顿”一下整个婚礼产业,让那些华而不实的21世纪婚礼回归朴实的本质,让那些真正般配的夫妇和观礼的亲朋好友们彻底改变自己对于婚姻这个概念的理解。在她看来,这些新人不如等到自己结婚二十五周年纪念日再举办婚礼。到那时候,如果她不嫌弃丈夫的发际线已经“节节后退”,而他也不嫌弃妻子的腰围因为生儿育女而不再纤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急着要收回自己在婚礼上曾经说过的誓言了。不然,当这些夫妻双双坐到格蕾丝的办公室里时,一切早就已经无法挽回了。“怀疑是一种天赋。”丽贝卡大声地朗读了一次,好像是在测试这句话的重量和可重复性,“不错。”格蕾丝从丽贝卡的话语中似乎察觉到了一种冷嘲热讽的味道,转念一想,这话中似乎还有一丝质疑她权威性的意思。“这并不是说我不相信人是会改变的。”她努力让自己的措辞听上去不像丽贝卡那样具有针对性,“人确实是有可能改变的。虽然这需要巨大的勇气和无私的精神,但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不过,我想说的是,我们花了太多的精力将希望寄托在很难改变的人性上,却没有做任何的努力去避免悲剧的发生。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不是吗?”丽贝卡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可是丝毫也没有要停下笔来搭理她的意思,“你能不能说得再细致一点?”格蕾丝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让她倍感讽刺的是,当她问及自己的客户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伴侣时,他们的答案中所体现出的冷静、成熟与深刻的洞察力似乎让人觉得,他们完全不需要来看心理咨询师。但是,当你按照他们的标准来审视他们的伴侣时,却找不到任何与这些条件有关的蛛丝马迹。这些有着深刻见解、雄辩口才的人要不就是单身,要不就身陷爱情的战争,永远地被另一半轻视。无论是抛弃与争执,还是竞争与隔阂,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他们当初向错的人说了“我愿意”。所以他们最后才托着自己破碎的心来找格蕾丝修复,可事实上再多说什么也无益,因为格蕾丝心中的那些道理早就应该在他们接受那个错的对象之前就讲给他们听了。“我快要结婚了。”丽贝卡写着写着突然停下笔来,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恭喜你。”格蕾丝说道,“这真是个好消息。”丽贝卡一下子笑了出来:“真的吗?”“是的。真的。我希望你能拥有一场美丽的婚礼,更重要的是,拥有一段完美的婚姻。”“所以说,完美的婚姻是存在的了?”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提问。“当然。如果我不相信这一点的话,也不会坐在这里了。”“是啊,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自己也不会结婚了。”格蕾丝心平气和地笑了笑。对于出版商坚持要她透露一些个人隐私的问题,她一度挣扎了很久。心理咨询师是不需要标榜自己的私生活的,但是作为作者就显然需要这么做了。她曾经答应过乔纳森,自己将尽可能地保持他们夫妻生活和家庭生活的私密性。不过,和她相比,乔纳森对这一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跟我聊聊你的丈夫吧。”格蕾丝早就料到丽贝卡会问到这一点。“他叫乔纳森·萨克斯。我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嗯,当时我还在上大学。他上的是医学院。”“所以说,他是个医生啰?”格蕾丝解释说,他是个儿科医生。但是她故意没有提及他所工作的医院的名字,因为这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工作。不过,其实只要在网络上搜寻他的名字,这些信息就一览无遗了。因为他在几年前曾经登上过《纽约》杂志的“年度最佳医生”特刊。照片中的乔纳森身穿手术服,卷曲的黑发长度刚好是她觉得应该修剪的长度。他的胸前挂着一个再常见不过的听诊器,但是口袋里却插着一个大大的风车棒棒糖。从照片里可以看出,虽然他已经精疲力竭了,但还是非常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而一个笑嘻嘻的光头男孩正坐在他的大腿上。“孩子呢?”“我们有一个儿子,名叫亨利,今年十二岁了。”丽贝卡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能够证明些什么。这时,格蕾丝书桌上的电子蜂鸣器突然响了起来。“哦,太好了。”丽贝卡说,“可能是罗恩来了。”罗恩应该就是那个摄影师。格蕾丝起身去为他开门。 罗恩提着两个箱子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入了格蕾丝的办公室,然后又返身回去取其他的几个箱子,“这些花儿真不错,靠墙摆着应该会很好看。我取景的时候会把它们放到画面里来的。”格蕾丝点了点头。莎拉贝丝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你要不要……”罗恩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一边问格蕾丝,一边望向丽贝卡。此刻,丽贝卡的双臂正交叉着放在她高耸的胸部上。“去打扮一下?”丽贝卡帮罗恩补充完整了他的问话,俨然已经变身成为一位摄影编辑。“哦,好的。”格蕾丝离开两人,转身钻进了狭小的洗手间。这个洗手间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她的一位体形肥胖的客户曾经因为在里面活动不开而差点崩溃大哭。此外,洗手间的光照条件也不是很好。格蕾丝现在后悔极了,因为就算她知道如何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人见人爱、符合《Vogue》杂志读者品位的受访者,她也不可能在这么一个幽暗的小空间里完成自己的“变身计划”。一下子没了主意的格蕾丝只得用仅有的一块洗手皂洗了一把脸,然后用自己藏在自动售货机里的些许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水珠,不过这显然没有任何增色的效果。她望着镜子里那张干净而熟悉的脸庞,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于是,她从手包里取出了一管遮瑕膏,在眼睛下方涂了涂,却依然没有看到任何起色——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满脸倦容、眼睛下方涂了遮瑕膏的女人而已。她到底凭什么如此傲慢地对待《Vogue》杂志的采访?她要不要为了这件事给莎拉贝丝打个电话呢?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格蕾丝发现自己很不愿意为了一些与写作无关的事情去打扰她的经纪人莎拉贝丝。那她的头发又该怎么办呢?她是不是应该像往常一样,用无数个发夹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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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今日的作者是珍·汉夫·克莱利兹,全书语言优美,行文流畅,内容丰富生动引人入胜。为表示对作者的支持,建议在阅读电子书的同时,购买纸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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