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梅隆出生于混乱街区的木工家庭。他和哥哥鲁本是一丘之貉,一直计划着打劫牙医,练习拳击,偷盗路标……他们是充满欲望、脏兮兮的后院男孩,没人将他们放在眼里。尽管他们也想变好,但成长有它自己的方式,对此你无能为力。 男孩就像狗——随时准备咬人、吠叫、恳求得到展示自己的机会。他渴望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作者简介: 马克斯苏萨克1975年出生于悉尼,当代澳大利亚文学界获奖最多、读者群最广的作家,被澳大利亚和美国的文学评论家称之为“文学现象”。代表作《偷书贼》被译为三十国文字,在国际上享有盛誉。 《传信人》是他在出版《偷书贼》之前一年完成的作品,在美国和澳大利亚获得或入选多项青少年文学奖,一举奠定了他在文坛的地位。他的写作风格冷静简要,笔锋带着隐约的幽默,又能以精准如手术刀的锐利观察力挑出人生议题加以发挥。 目录: 1打劫牙医/001 2二十美元/016 3两件趣事/028 4一拳定音/040 5丽贝卡/053 6祷告/064 7路标事件/074 8人生大事/089 9星期天的灵魂/099 10失恋的莎拉/111 11格雷格和波美拉尼亚狗/125 12改变/140 13伤心的周六/150 14我的故事/160 引人入胜的故事、低调的幽默感和苦乐参半的风格,苏萨克的知名度是当之无愧的。 ——《洛杉矶时报》 一个平凡男孩的内心,有着怎样深沉敏锐的世界? ——《澳大利亚书评》 沃尔夫兄弟粗砺而混乱的冒险终于全部集结。 ——《柯克斯评论》 引人入胜的故事、低调的幽默感和苦乐参半的风格,苏萨克的知名度是当之无愧的。 ——《洛杉矶时报》 一个平凡男孩的内心,有着怎样深沉敏锐的世界? ——《澳大利亚书评》 沃尔夫兄弟粗砺而混乱的冒险终于全部集结。 ——《柯克斯评论》 我们在看电视的时候,鲁本突发奇想,让我和他一道去打劫牙医。 “牙医?”我问我哥哥。 “对啊,为什么不?”他答道,“你知道牙医一天赚多少钱吗?说出来吓死你。我跟你说,如果首相是牙医的话,整个国家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们就不会有失业、种族歧视、性别歧视,而只有大把大把的钞票。” “嗯。” 我附和我哥哥只是为了让他高兴。因为鲁本这么说,无非就是为了哗众取宠,这是他的恶习之一。 这是我要告诉你们的两个真相之一。 另一个就是:即使鲁本和我决定好了去敲开当地牙医诊所的门,我们也决不会去打劫的。迄今为止,我们已经说过要打劫面包店、水果店、五金店、炸鱼薯条店和眼镜店。但每一次我们都只是过过嘴瘾,这种事从未发生。 “这一次,我是认真的。”鲁本坐在躺椅上,身子往前探着说。他一定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 我们是不会去打家劫舍的。 我们是没有希望的人。 我们前途渺茫,既可怜又可耻,是那种人们看到就会摇头表示同情的类型。 我原先有份一周送两次报纸的工作,但在我一次无意中砸烂了一个家伙的厨房窗户后就被炒鱿鱼了。我并没有用力,但窗玻璃还是碎了。那扇窗户是半开着的,我把报纸往里扔,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报纸穿过玻璃飞进了厨房。那个家伙怒气冲冲地跑出来,见我就是一顿臭骂。我站在原地任他训斥,眼里居然可笑地蓄满了泪水。我失业了——从一开始就受到了诅咒。 我的名字叫卡梅隆·沃尔夫。 我住在城里。 我每天上学。 我没有女人缘。 我头脑简单。 我没有头脑。 我的头发浓密毛躁,虽不长,但看起来却乱糟糟的,根根竖起,就算我想尽千方百计让它服帖下来,也无济于事。 我的哥哥鲁本尽带着我闯祸。 我俩半斤八两。 我还有一个哥哥,他叫史蒂夫。他是长兄,也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他有好几个女朋友,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许多人都喜欢他。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一名顶级足球运动员。 我有个姐姐,名叫莎拉。这会儿,正和她的男朋友偎依在长椅上,一逮着机会,她就让他把舌头滑进她的喉咙里。莎拉在家排行老二。 我老爸开口闭口都是让我和鲁本去洗洗。他老说,我们两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好像是从泥巴里滚爬出来的丛林野兽。 “我才不臭呢!”我和他争辩道,“我洗澡可是相当勤的!” “你知道肥皂为何物吗?……我也有过像你们这样的年少时光,我知道你们这个年龄段的男孩要多脏就有多脏。” “是吗?” “当然啦。我决不会说错。” 再争论下去没有意义。 别看我妈妈惜言如金,却是家里最厉害的角色。 在我们家里哪天都离不开番茄酱。 我喜欢冬天。 这就是我。 哦,对了,我得澄清一点,虽然我们一直嚷嚷着要去抢劫什么的,但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抢过一次。我只和鲁本过过嘴瘾,就像那天在休息室里一样。 “喂。” 莎拉正和她男友在沙发上热吻,鲁本拍了下她的胳膊。 “喂——我们要去打劫牙医。” 莎拉停下了动作。 “什么?”她问道。 “哦,没什么。”鲁本转开了目光。“这栋房子里的人都很没种,对吧?到处充斥着无知的人啊,只会一味地关心自己的事情。” “啊,别发牢骚了。”我对他说。 他看着我。他就只是看着我,莎拉接着又去干她那档子事去了。 我关掉了电视,和鲁本一起离开了。拿鲁本的话说就是:我们出发去牙医的诊所“踩点”。(而真正的原因是:我们去那里只是为了从房子里逃离,因为莎拉和她男友在长椅上你侬我侬,而我们的老妈正在厨房里炒蘑菇,那呛鼻的味道把整栋房子都熏得透不过气来。) “又是蘑菇汤。”我们出门走到大街上时,我嘀咕了一声。 “可不是吗,”鲁本嘲讽地笑道,“把蘑菇蘸点番茄酱,这样就吃不出蘑菇的味道了。” “你好毒呀。” 好重的怨气。 “哈,到了。”当我们迎着寒冬六月犀利的冷风走到主街上时,鲁本微笑道,“我们到了托马斯·G.埃德蒙牙科学士的诊所了,太好了。” 我们开始预谋。 我们的预谋无非就是我提问题,我哥哥鲁本解答。整个过程如下: “我们不用枪什么的吗?或者拿把刀?我们把那把假枪搞丢了。” “那把枪没丢,就搁在长椅后面。” “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但是我们根本用不上。我们只要有板球棒就够了。要不我们向邻居借一副棒球拍子怎么样?”他哈哈大笑,是那种非常讽刺的笑,“我们只要在他们面前挥挥球拍,他们就不敢不言听计从。” “好的。” 好的。 嗯,好的。 我们计划好了明天下午的抢劫计划。我们拿到了拍子,我们温习了一遍一切需要牢记的事项。但我们心知肚明,计划注定要泡汤。甚至是鲁本也知道。 隔天,我们去了牙医诊所,平生第一次,我们真的走进去了。 我们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惊呆了。柜台后面站着一位漂亮的牙医护士,你再也见不到比她更漂亮的牙医护士了。我没有开玩笑。她此刻正在用笔写着什么。我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挪开。别担心我手里握的棒球拍子,我早把它抛到了爪哇国里。我完全忘了我们是来入室抢劫的。我们只是傻愣在那儿,鲁本和我。 鲁本、我,还有那位牙医护士共处一室。 “请稍等片刻。”她礼貌地招呼道,没有抬头。天哪,她真美。是真的。简直是一个超级无敌大美人。 “喂。”鲁本对她小声说,声音实在安静斯文得只有我能听得到。“喂……抢劫。” 她没听到。 “蠢货。”他看向我,摇摇头道,“你连牙医都搞不定。“切。你到底来干吗的?”“好了。”她终于抬起头看着我们了。“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 “嗯……”我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但我要说什么呀?鲁本屁也不放一个。四周鸦雀无声。我得开口打破沉默。我笑了笑,崩溃了。“嗯,我们是来做口腔检查的。” 她也朝我笑了笑。“你想定在什么时候?” “嗯,明天吧。” “明天下午四点行吗?” “好的。”我点点头,不知道行不行。 她望着我,眼神直勾勾的。她在等待。她是要提供服务。 “你们叫什么名字?” “哦,嗯。”我回答道,笑得相当傻,“卡梅隆和鲁本·沃尔夫。” 她写下了,再一次朝我笑了笑,然后她瞥见了我们手里的板球和棒球拍子。 “刚运动完回来。”我边说边提起棒球拍子。 “在寒冬季节打棒球?” “我们买不起足球。”鲁本打断了我们俩的谈话。我们有足球和橄榄球,就丢在我们家后院的某个角落里。他将我推向大门,“我们明天再来。” 她笑了,露出一副我在这儿恭候您的到来的招牌式微笑。她说:“好的,再见。” 我愣了一秒后说道:“再见。” 再见。 我这个猪脑子,就不能想出点别的来吗? “你抽风啊!”一走出门鲁本就数落我。“口腔检查,”他哀号道,“咱老爸的确想让咱们闻起来像玫瑰一样芬芳,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我们的牙齿干净与否,他才不关心呢。他压根儿就不会掏钱给我们看牙。” “嗯,是谁出的馊主意,啊?是哪位仁兄说要去打劫牙医的,啊?可不是我起的头,兄弟!” “好吧。”鲁本靠着墙壁坐了下来。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地从我们身边经过。 “你轻声细气的,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呀?” 当他靠着墙时,我决定先发制人。“你就差个‘请’字没说了,还抢劫呢。她也许听到了。喂,抢劫。”我学着他轻声细气地说,“劫匪做到这份上也太可怜了!” 鲁本厉声道:“好吧!就算是我搞砸的……但是,我也没见你挥棒球拍呀。”争辩进行到现在,鲁本占了上风,话题焦点又重新扯到我的错处上了。“你压根没挥球拍,兄弟……一看到眼前金发碧眼的妞儿,你就蒙了,只顾色迷迷地盯着人家看,盯着人家的胸部看。” “我没有!” 胸部。 他开什么国际玩笑? 说这种话。 “哦,耶。”鲁本哈哈大笑了起来,“我都看见了,你个小流氓。” “啊,你胡说。”但是他说的是实话。我们沿着主街走着。 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了那个金发碧眼的牙医护士了。我已经在脑海里幻想我躺在牙医的长椅上,她跨坐在我身上,俯身问我:“你舒服吗,卡梅隆?你感觉好吗?” “感觉很棒。”我回答道,“很棒。” “喂。” “喂!”鲁本推了推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我转头面向他。他还在碎碎念。 “你告诉我,我们怎么去弄做口腔检查的钱呀?”鲁本停下脚步,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我们又继续前进,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嗯,我们还是把预约取消吧。” “不。”我答道,“不行,鲁本。” “龌龊的小流氓,”他一戳就是我的痛处,“忘了那个护士吧。也许在我们说话这会儿,她正和米斯特牙医滚床单呢。” “我不许你这么说她。”我警告道。 鲁本又停下了脚步,盯着我看。 接着他说道:“你真可怜,你就知道她那么纯洁?” “我知道。”我只好附和他说,“我猜你是对的。” “我向来都是对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又一次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无功而返。 哦,顺便说一句,我们没有取消预约。 我们想过向我们的朋友借钱,但是他们一定要知道我们借钱的目的。我们根本不想跟他们说事情的原委。但我还是拿到了我要的钱。我有个钱袋,我将它藏在房间地毯的一个破洞里。 我们重返牙医诊所。 为了取悦那名护士,我想尽千方百计把头发按下去,但它一如既往地不听指挥。 隔天,我们去了牙医诊所。在那儿当班的是名粗鲁的牙医护士,大概四十多岁吧。 “你要的妞儿没来呀。”鲁本在等候室对着我的耳朵悄声说。他咧嘴笑了,一如往常的无赖样。他让我觉得很恶心,但我自己又能好到哪儿去呢?我也恶心我自己。 “喂。”我向他摇了摇一根手指,说道,“我看到你的牙缝里有东西。” “哪儿?”他大吃一惊。“这儿吗?”他将嘴巴张得大大的,那神情好像在笑。“还有吗?” “还在,再往右边,那边。”当然了,实际上他嘴里什么都没有。鲁本走到诊所里摆设的鱼缸旁边,对着玻璃照了照,发现自己被骗了。他折回来,狠狠敲了下我的后脑门儿。 “哼。”他还是老调重弹,“你这个小王八蛋。”他咯咯大笑。“我得承认她的确不错。非常漂亮。” “嗯。” “跟这个中年老肥婆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吧?” 我笑了。我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多数男孩子——都是浑浊不堪的,是世间的人渣。大多数是这样的。我发誓我没有说错。我们大多时候都像畜生一样,没个人样。 我们就是欠揍,需要有人在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脚。我老爸经常这么说,实际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这么做是对的。 那个护士走进了候诊室。“好了,谁先?” 一片寂静。 然后,“我。” 我站了起来。我决定了。早死早超生吧。口腔检查结束了, 但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整个过程无非就是在嘴里涂点氟化物,然后医生用仪器在嘴里东敲敲西弹弹,仅此而已。医生没用电钻。反正没有给我们用。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可言。不,这世界还是有公平可言的。 牙医最后狠狠敲了我一笔。他收费高得离谱,虽然他根本没做什么。 “居然要收那么多钱。”我们走出诊所时,我跟鲁本抱怨道。然而,鲁本这回居然没有怨言。“幸好他没有给我们用电钻。真是谢天谢地。”他给了我肩膀一拳,“我想,是因为我们的牙缝里没有巧克力饼干,所以牙齿才能安然无恙……我们的妈妈真是个天才呀。” 我摇头表示不同意。“不,她是凶才把我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我们哈哈大笑,但我们都知道,我们的老妈很厉害,老爸却老让人担心。 回到家中,没多大变化。我们能闻到炉子上在热隔餐的蘑菇。莎拉继续在长椅上和男友缠绵。回家真没意思。 我走进我和鲁本的卧室,看着这座城市把污浊的气息朝地平线喷去。淡黄的太阳在城市后面,房屋看起来好像一头躺卧的黑色巨兽的脚。 是的,时值六月中旬,天气真的开始变得寒冷刺骨。 我说不上这一年中发生了多少事。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惊天动地的故事。它不过是我去年冬天的生活写照。我想,事情时有发生,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生了什么呢?我忘了把自己的旧夹克拿回来。我老爸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大哥史蒂夫扭伤了脚踝,并羞辱了我,他最终意识到了什么。我妈妈在学校的福利社里展示了一场拳击比赛。一天晚上,她怒不可遏,将垃圾丢到我脚上。我姐姐被人甩了。鲁本开始长胡须,终于变得清醒了一点。格雷格,我最好的朋友,让我借他三百美元,好救他的命。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并且爱上了她(那时,哪怕是恐龙妹对我表露一点兴趣,我也会欣然接受的)。我做了好多个梦。有离奇的梦,有令人恶心的梦,有美丽绚烂的梦。总之,我活下来了。我的生活中,没什么大事发生。 一切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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