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穗子》是文学大师堀辰雄最高代表作:少女菜穗子目睹母亲的爱情悲剧,匆匆选择了沉闷而无爱的婚姻,然而她不堪忍受情感的荒芜,终于以养病为名逃离冰冷的家,住进深山中的疗养院。 对幸福的渴望与恐惧,交替折磨着她的身心。此时,少年时的玩伴都筑明与幡然悔悟的丈夫忽然先后来探望,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带来两种截然不同的冲击。菜穗子能否看清自己真正的愿望,重获新生? 作者简介: 堀辰雄(1904-1953) 日本作家。1904年生于东京。芥川龙之介唯一的弟子。1930年以小说《神圣家族》在文坛崭露头角。1938年出版以自身经历为基础创作的小说《起风了》。1942年以长篇小说《菜穗子》获中央公论文艺奖。他擅长以细腻笔触描绘人物纤细敏感的内心感受,作品氛围哀婉缠绵。 目录: 榆树之家 菜穗子 ★堀辰雄将菜穗子的内心情感与追寻生之绚烂的主题结合,辅以对自然的精彩描写,用独特的文笔创作出这部杰作。——三岛由纪夫 ★我很喜欢堀辰雄的作品。他身处苦闷的时代,自己也病弱不堪,却一心从事文学创作,其中一定充满了无尽的无奈。这种感觉是非常重要的。——宫崎骏 ★菜穗子正是作者堀辰雄的化身,他将自己在生死边缘的挣扎依托在菜穗子身上,借以走出自己没有勇气迈出的一步。——神西清(文学家) ★菜穗子的故事告诉人们,即便深陷苦闷与悲伤,也总会有一线希望;不管多么痛苦,也要为了活下去而挣扎。——《读卖新闻》 ★《菜穗子》是堀辰雄的小说由“死亡”迈向“新生”的代表之作。——热心读者 我们像往常一样默默地坐在餐桌边,吃了一顿山里人家特有的朴素的晚餐,又回到了壁炉前。你不时闭上眼睛,仿佛很疲倦,像是要睡着了。这样过了许久,你忽然开口说话了。你的声音有点尖,大概是不想让老仆人听见,极力压低了嗓音。你说的正如我隐隐觉察到的,是关于你的婚事。此前,你那位住在高轮的婶婶来过两三次,向我们说和亲事。但我并没有理睬她。这个夏天,她又来说亲,正好是森先生去世那段日子,我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说话。可是她三番两次过来,我被她弄烦了,就说,菜穗子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打发了对方。但她得知八月你在我走后返回了东京,便跑去找你,直接和你说亲。还莫名其妙地用我那句“一切由你自己做主”当挡箭牌,责怪你太不懂事,拒绝了她之前介绍的所有婚事,听上去我似乎都归罪于你的任性。你应该知道我绝非此意。但那个时候,你冷不丁被婶婶侵犯了如此私密的领域,一定是火冒三丈,我并无恶意的话语在你听来说不定也成了中伤。至少,从现在你叙述那件事的言语里,我能感觉到你对那句话的愤怒。话说到一半,你忽然抬起有些僵硬的脸,看着我。“关于这件事,妈妈你是怎么想的?”“这个嘛,我不太清楚。这应该由你来……”每当你不高兴的时候,我总用这种战战兢兢的口吻敷衍。可是今天话没说完,我就闭上了嘴。再也不能用这种逃避的态度和你对话了,今天晚上我一定让你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也要毫不保留地说出该对你说的话。我下定决心,无论你抛出多么严厉的攻击的利箭,我也要正面迎战,绝不退缩。于是,我用仿佛在鞭策自己的坚定语气继续说道:“说实话,我觉得那个人就算是独生子,但像这样一直守着他母亲,也不结婚,乖乖地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很让人介意。从你刚才的话里,我觉得这个人是无法反抗他母亲的,他……” 我的强势似乎让你有些意外。你盯着快要燃尽的柴火,像是在慎重地考虑什么。我们又陷入了沉默。然后,像忽然想到一般,你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语气含含糊糊。“这种老实过头的男人反倒更好吧,如果是和我这种个性太强的女人结婚……” 我看着你的脸,想确认你的话是不是出自真心。你还在凝视烧得啪啪作响的柴火,然而那空洞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柴火上,而是严肃地投向前方。这让你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纠结,仿佛有什么想不开的难题。如果你刚才说这些不是为了挖苦我,而是真实想法,我就不能敷衍了事了。所以,我并没有立刻回答。你又补充道:“我对自己再了解不过……”我越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一直看着你。“我最近觉得,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如果一直不结婚,反而会被某种东西束缚……某种自始至终都很脆弱的、很容易变化的东西,比方说被‘幸福’这种幻象囚禁……难道不是吗?一旦结婚了,至少能从这种虚幻的东西里解脱出来”我有些跟不上你的新思路了。听着你的话,最让我吃惊的,是你把自己的婚事当作迫切的问题在认真考虑。在这一点上,我没有想这么多。可是,你并未经历过婚姻生活,这些对婚姻的看法是自然而然产生的吗?恐怕未必。你很可能是认为,如果一直待在我身边焦虑地生活,我们的关系会越来越复杂和糟糕,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这种紧张不安的情绪令你十分痛苦,便死死抓住了某个人成熟的思想,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的想法固然有可取之处,但也没必要因此把结婚看得如临大敌……”我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应该再怎么说呢,再放松一点,别那么紧张。”火光映在你脸上,你的表情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笑容。 可是,没等我开口,你已经说起来了。这次你的语气很冲,像是在顶撞我,声音有些嘶哑。“那么,妈妈你觉得森先生这个人怎么样?”“森先生?”我被这个意外的问题弄糊涂了,缓缓看向你。你沉默着点点头。“这个跟那个、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我忍不住用含糊的语气开始敷衍。可是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这多少有些刻意的提问,终于让我明白了你为何一直觉得是森先生导致我们不和的。你父亲虽然早早去世,可你一直都忘不了他。那时,你觉得我离想象中的母亲形象越来越远,因而焦虑不安。现在你应该明白了,那不过是你多虑了。那个时候我的做法也有问题,没能坦率地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为何总有些错综复杂的情况,让我连这点事都不能畅所欲言。我常常想,我唯一的过失就在这里了。现在,我必须要对你,也对我自己有个清楚的交代。“不,我不会再用这种口气和你交流了。那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这一点你和我都很清楚,所以,我就当再普通不过的事说给你听。森先生在我这里寻求的,其实是一个可以和他说说话的年长女性。我这样不谙世事的女人不会装腔作势,有些话反而让那位先生触动很深,仅此而已。聊天对象就是聊天对象,他万万不该将我当作一个女人来对待,来期待。这让我越来越不自在……”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睛因为一直盯着壁炉里的火隐隐作痛,便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时,我看着你的脸说道:“菜穗子,我啊,到了这个岁数,终于不再是女人了。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等了好久。我本来想等到了这个岁数,再和森先生见一面,坦诚地聊一聊,再和他道个别,最后的道别……”你还是面朝炉火,一句话也不说。晃动的火光映在脸上,让你的表情变幻莫测,但你仍然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在沉默中,我忽然觉得刚才稍稍提高嗓门说的那些话,仿佛要永远回荡在虚空里了,顿时感到十分揪心。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便莫名其妙地开口了,虽然没想过要问这个。“你对森先生这个人是怎么看的?”“我?”你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没说话。“嗯,虽然是当着妈妈的面,我还是想说,那样的人最好还是敬而远之。他写的小说倒是有趣,我也会读,但是从没有想过跟他来往。像他这样的天才,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从没想过要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你的一字一句都重重锤击着我的心。我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一筹莫展。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们之间的不和从你身上夺走了什么。夺走的并不是作为你母亲的我,绝对不是,而是一个女人对人生最崇高之物的信仰。即便把我这个母亲再还给你,这种对人生的信仰也很难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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