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所选欧美战争小说,均出自名家之手,读之能使你对战争中的个人命运感到恐惧与怜悯,从而净化你的心灵,使你变得更加恬静而淡定,更加珍惜生活、热爱生命。 本书由刘文荣选编。 目录: 前言 袭击 八月的塞瓦斯托波尔 红笑 夺堡记 磨坊之役 柏林之围 菲菲小姐 米龙老爹 空中骑士 两个未婚妻 不屈的女人 桥边的老人 战争 八月底,在杜凡卡和巴赫契萨拉依之间穿越许多峡谷的大道上,在浓密而灼热的尘土里,一辆军官坐的马车正缓缓向塞瓦斯托波尔行进。这是一种在别处见不到的特别马车,样子介乎犹太式四轮马车、俄国式大车和柳条篮子之间。 马车上,前面蹲着一个勤务兵,身穿黄土布上衣,头戴一顶旧得不成样子的军官制帽,手里拉着缰绳,后面,在盖着马衣的行李堆上,坐着一个穿夏季制服的步兵军官。这个军官,从他坐着的姿态上看来,个儿并不高,但非常强壮,肩膀不算宽,胸膛却厚得出奇。他确实长得健壮脖子和后脑勺紧鼓鼓的,十分厚实,他没有瘦身,但也不是大腹便便的,相反,倒是比较削瘦,特别是他那张被太阳晒成黄褐色的带点病容的脸。他的脸有点儿浮肿,还有些跟年龄不相称的松弛宽阔的皱纹,损害了脸部的轮廓,并且使整个神气显得粗俗而委靡,不然的话,他的相貌倒是挺漂亮的。他那双淡褐色的眼睛并不大,却非常灵活,甚至有点傲慢不逊;他的小胡子很浓,但并不宽阔,胡子尖端被咬掉了的下巴上,特别是颧骨上,长满又硬又密的黑胡子,有两天没有刮了。这个军官五月十日那天被弹片击伤头部,直到现在还扎着细带,但一星期前他觉得身体复元了,就离开辛菲罗波尔的医院回团。 团部驻扎在炮声隆隆的战区,但究竟是在塞瓦斯托波尔,还是在北岸,还是在英克尔曼,他却无从知道。炮声已经听得见了,在没有山岭挡风或者顺风的时候,听来格外清楚、频繁,似乎很近:一会儿爆炸声惊天动地,不由得使人浑身战栗;一会儿响声比较微弱,好像急促的战鼓,连续不断,偶尔被惊心动魄的轰隆声打断;一会儿这些声音又汇成隆隆的响声,好像雷电交加、暴风雨初降时的雷鸣。大家都说炮击十分猛烈,如今确实已经听得分明了。军官催着勤务兵,似乎急于想赶到目的地。迎面来了一长列农民的大车,原来是送军粮到塞瓦斯托波尔去的,此刻正载运伤病员回来,其中有穿灰军服的陆军,穿黑外套的水兵,戴红色土耳其帽的希腊志愿兵,也有留大胡子的民兵。军官的马车只得停下来。路上扬起浓密的尘土,像云雾般悬在空中,也落到军官的眼睛和耳朵里,粘在他那汗津津的脸上。军官眯起眼睛,皱起眉头,老大不高兴地冷冷望着从他身边经过的伤病员的脸。 “那个虚弱的小兵是我们连里的。”勤务兵向长官转过身去,指指一辆走到他们旁边的满载伤员的大车说。 马车的前面侧身坐着一个戴羊皮帽的大胡子俄罗斯人,他用臂肘夹住马鞭柄,正在编鞭子。后面车上坐着五六个士兵,姿势各不相同,但都被颠簸得摇摇晃晃。有一个士兵,身上的衬衫十分肮脏,外面披着一件外套,一条手臂用带子吊着,脸庞虽然消瘦苍白,却神气活现地坐在车子中央。他一看见军官,想要举手敬礼,可是大概记起自己是个伤员,就顺势装作只想搔搔头皮。大车上,在他旁边躺着另一个士兵,只露出两只抓住车沿的瘦骨嶙峋的手和一双拱起的左右摇晃得像软皮般的膝盖。还有一个士兵,面目浮肿,头上扎着绷带,上面盖着一顶军帽。他坐在大车的边上,两腿垂向车轮,双肘搁在膝盖上,像是在打瞌睡。那军官就向他喊道: “陀尔日尼科夫!” “有!”那个兵睁开眼睛,脱下帽子回答,声音洪亮而急促,仿佛有二十个士兵同时在喊叫。 “你是什么时候负的伤,老弟?” 士兵的那双眼皮浮肿、暗淡无光的眼睛发亮了;他显然认出了自己的长官。 “您好,长官!”他用同样急促的低音叫道。 “团现在驻在哪里?” “驻在塞瓦斯托波尔。星期三就要转移了,长官!” “转移到哪儿?” “不知道……大概是转移到北岸吧,长官,今天敌人开始全面打炮,用的多半是榴弹,长官,连海湾里都有炮弹落下,今天打得可凶啦……”他一边戴上帽子,一边拖长声音补充说。 接下去就听不清那个士兵说些什么了,但从他脸部的表情和姿势上看来,这个苦恼的人愤愤地诉说的,不是什么使人宽心的事。 车上的柯捷尔卓夫中尉是位杰出的军官。有些人这样生活,这样行动,就因为别人也这样生活,这样行动,他可不是那种人。他心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别人往往会学他的样,并且相信这样干是对的。他很有点儿才气,人也聪明;歌唱得很好,吉他也弹得不错,能说会道,文笔老练,而在当团副官的时期更练得一套办公文的本领,但他性格中最突出之点是自尊心很强。他的自尊心,虽说多半是因为有点才气,却异常强烈。这样的自尊心一般只有在男人身上,特别是在军人身上,才能见到。它已经贯穿到他的日常生活中,使他遇事总是抱着不领先毋宁死的态度。自尊心甚至成了他内在的推动力:他老是拿自己跟别人比较,喜欢抢在人家的前面。 “哼,我才不理那小兵的胡言乱语呢!”中尉喃喃地说,心头感到十分淡漠,脑子里觉得模模糊糊。这种思想感情是在他看到车上的伤员和听了士兵的话之后产生的,而隆隆的炮声自然使这些景象和语言越发显得意味深长了。“这家伙真可笑……喂,尼古拉耶夫,走了……你怎么睡着了!”他拉拉外套的下摆,埋怨勤务兵说。 尼古拉耶夫拉动缰绳,咂了咂嘴,马车就向前走动了。 “今天我们只停一下喂马,喂好马就继续赶路。”军官吩咐说。 P30-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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