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鲁门·卡波蒂(TrumanCapote,1924—1984)堪称美国二十世纪最为著名、最具有明星效应,同时又是最饱受争议、最被严重诋毁的作家。在整个二十世纪中,唯有两位杰出的小说家真正在美国家喻户晓,那就是欧内斯特·海明威和杜鲁门·卡波蒂。尖酸刻薄的毛姆也称誉他为“第一流的文体家”。卡波蒂编著的《草竖琴》是卡波蒂最具自传色彩的名著,描写三个畸零人——一个孤儿和两个古怪的老太太决定退出残酷的现实世界,隐居到一所树屋上的故事;小说文笔优美、情感细腻、格调凄婉。与他的成名之作、同样自传体的《别的声音,别的房间》比较起来,那种美国南方特有的哥特式阴郁和古怪几乎消失不见了,就像姨婆苏克也许给了卡波蒂一生最为温柔阳光的陪伴,《草竖琴》的气氛也温柔醇和,时常幽默诙谐,故事讲得非常抒情。即便是暴力的场面,畸零的人物,生离死别,也仿佛透过印度草的歌声,变得悠远,好像隔着晨雾的朦胧美。《草竖琴》是卡波蒂第一部真正成熟的长篇小说,是他一生创作的最高成就之一,被公认为二十世纪的文学经典。 作者简介: 杜鲁门·卡波蒂(TrumanCapote)一九二四年九月三十日生于美国新奥尔良。一九四八年第一部长篇小说《别的声音,别的房间》的出版为他赢得国际声誉,此后的创作使他成为战后美国文坛最为著名的作家之一。他两度荣获欧·亨利短篇小说奖,是美国艺术与文学院院士。卡波蒂的其他重要作品包括小说《草竖琴》、《蒂凡尼的早餐》以及“非虚构小说”《冷血》。一九八四年八月二十五日病逝于洛杉矶。 我什么时候第一次听说草竖琴的?一定是在我们搬到楝树上去住的那年秋天之前很;那就是某年初秋。当然是多莉告诉我的,别人谁也不知道该管这叫什么,草竖琴。如果你走教堂那条路出城,走几步就会路过一片明晃晃的山冈,满是白骨色的石板和褐色的枯掉的鲜花:这就是浸礼会的墓地。我们家的人,姓泰博的还有姓芬威克的,都埋在这里;我母亲躺在我父亲旁边,两家亲戚的坟,总共有二十多座,都围绕在周围,就像一棵长在石头地上的树,根部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突出在地表。山下的那片地上长满了印度草,这种草会随着季节改变颜色:秋天的时候去看,九月底的时候,它会变成晚霞般的红色,暗红的阴影火光一般拂过,秋风随意拨弄着干草叶,吟出人间的音乐,人声的竖琴。这片地之外,就是幽暗的河边树林。想必是某个九月的日子,我们在树林里挖草药的时候多莉说的:你听到没?这就是草竖琴,总是在讲故事——它知道山上所有人的故事,所有生活过的人,他们的故事它都知道,等我们死了,它也会讲我们的故事。我父亲是个旅行推销员,我母亲死了以后,他把我送去跟他的两个表姐一起住。韦莱娜和多莉·赛博是姐妹俩,两位女士都不曾结过婚。在搬去之前,我甚至从来没能得到允许进过她们家。不知为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我父亲跟韦莱娜不讲话。也许是我爸求韦莱娜借钱给他,韦莱娜不肯借。再不然就是她借了,可我爸没还钱。反正这缘故肯定跟钱有关系,因为别的事他们都不会这么往心里去,尤其韦莱娜,她是城里最有钱的人。城里的药店、服装百货店是她的,还有一间加油站,一间杂货店,一幢办公楼,统统都是她的,挣到这么些钱可不容易,她是个性格很难搞的女人。反正我爸说他永远不会踏进韦莱娜的家门。他总是讲关于两位泰博小姐很难听的坏话。他散布的段子之一到现在还有人信,说韦莱娜是双性人。他编派多莉·泰博的那些荒唐话,连我妈都听不下去:我妈说他该知道羞愧,居然忍心嘲弄一个这么温柔,一点害人之心都没有的好人。P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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