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收集了众多德语名家的经典中篇作品,如海泽的《台伯河畔》、克莱斯特的《圣多明各的婚约》、凯勒的《被滥用的情书》、施托姆的《双影人》等。这些中篇小说篇篇精彩“好看”,其富于浪漫传奇色彩和戏剧性的故事要么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要么妙趣横生、幽默风趣,读来十分过瘾。 作者简介: 威廉·豪夫(WilhelmHauff,1802—1827),德国19世纪著名的小说家和诗人,在德国文学史上是个彗星似的人物。他的作品大都是他逝世前一两年写成的,主要有长篇小说《列希登斯泰因》(1826)、《艺术桥畔的女乞丐》(1826)、《皇帝的画像》(1827)等。在他的整个创作中,童话创作占有重要地位,并使他举世闻名。他的童话被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 保尔?海泽(PaulHeyse,1830—1914),德国著名小说家、戏剧家和诗人。其作品数量颇丰,但主要成就仍体现在其技艺精湛的中、短篇小说中。他的作品总是力求发掘出人性中的善和美,讴歌人与人之间纯洁无私的爱情、友谊以及舍己忘我的高尚品德;故事情节尤其富有戏剧性,曲折紧张,引人入胜。 迈耶尔(ConradFerdinandMeyer,1825—1896),瑞士著名的中篇小说家,尤其在历史小说这一特定的题材范围内,更取得了整个德语文学史上无人堪与比肩的成绩,为后世留下了一批脍炙人口的佳作,丰富了世界文学的宝库。代表作有收入本集的《圣者》和《护身符》等。 特奥多尔?施托姆(Theodor Storm,1817—1888),德国19世纪中叶著名的小说家和抒情诗人,德国“诗意的现实主义”的杰出代表。生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胡苏威廉·豪夫(WilhelmHauff,1802—1827),德国19世纪著名的小说家和诗人,在德国文学史上是个彗星似的人物。他的作品大都是他逝世前一两年写成的,主要有长篇小说《列希登斯泰因》(1826)、《艺术桥畔的女乞丐》(1826)、《皇帝的画像》(1827)等。在他的整个创作中,童话创作占有重要地位,并使他举世闻名。他的童话被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 保尔?海泽(PaulHeyse,1830—1914),德国著名小说家、戏剧家和诗人。其作品数量颇丰,但主要成就仍体现在其技艺精湛的中、短篇小说中。他的作品总是力求发掘出人性中的善和美,讴歌人与人之间纯洁无私的爱情、友谊以及舍己忘我的高尚品德;故事情节尤其富有戏剧性,曲折紧张,引人入胜。 迈耶尔(ConradFerdinandMeyer,1825—1896),瑞士著名的中篇小说家,尤其在历史小说这一特定的题材范围内,更取得了整个德语文学史上无人堪与比肩的成绩,为后世留下了一批脍炙人口的佳作,丰富了世界文学的宝库。代表作有收入本集的《圣者》和《护身符》等。 特奥多尔?施托姆(TheodorStorm,1817—1888),德国19世纪中叶著名的小说家和抒情诗人,德国“诗意的现实主义”的杰出代表。生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的胡苏姆小镇,早年曾从事法律工作。他的主要成就在中短篇小说方面,其最受欢迎的作品是《茵梦湖》,它为施托姆赢得了小说家的声誉。作为19世纪德国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家,施托姆以五十余篇小说为德国“诗意的现实主义”文学作了最好的注解。 目录: Novelle——德语文学多姿多彩的奇葩 Novelle [德国]歌德 赌运 [德国]霍夫曼 圣多明各的婚约 侯爵夫人封?O [德国]克莱斯特 冷酷的心 [德国]威廉?豪夫 双影人 白马骑者 [德国]施托姆 被滥用的情书 [瑞士]凯勒Novelle——德语文学多姿多彩的奇葩 Novelle [德国]歌德赌运 [德国]霍夫曼圣多明各的婚约 侯爵夫人封?O [德国]克莱斯特冷酷的心 [德国]威廉?豪夫双影人 白马骑者 [德国]施托姆被滥用的情书 [瑞士]凯勒山中水晶 [奥地利]施迪夫特护身符 圣者 [瑞士]迈耶尔台伯河畔 安德雷亚?德尔棻 [德国]海泽保尔·海泽塑造出了一种具有古代人式的纯朴和真挚热情的光辉典范,赋予单纯的自然肌体以热烈绚丽的色彩,从而产生出了特殊的魅力。 ——【瑞士】凯勒 为了简单明白地指出特奥多尔?施托姆的小说特点,我不知道还有比称它们是一位抒情诗人写的小说更好的说法。 ——【德】保尔?海泽 施托姆的小说真是细腻优美到了极点……弥漫着一种十分特殊的诗一般的馥郁之气。 ——【俄】屠格涅夫 (克莱斯特)没有任何心理分析的小气泡掺进这种玻璃般透明的叙事之中,正是这种叙事过程中,客观的东西神奇地变做了透明。保尔·海泽塑造出了一种具有古代人式的纯朴和真挚热情的光辉典范,赋予单纯的自然肌体以热烈绚丽的色彩,从而产生出了特殊的魅力。 ——【瑞士】凯勒 为了简单明白地指出特奥多尔?施托姆的小说特点,我不知道还有比称它们是一位抒情诗人写的小说更好的说法。 ——【德】保尔?海泽 施托姆的小说真是细腻优美到了极点……弥漫着一种十分特殊的诗一般的馥郁之气。 ——【俄】屠格涅夫 (克莱斯特)没有任何心理分析的小气泡掺进这种玻璃般透明的叙事之中,正是这种叙事过程中,客观的东西神奇地变做了透明。 ——【奥地利】茨威格冷酷的心(威廉?豪夫) 谁要是到斯瓦本地区旅游,可别忘记去黑森林里转一转,倒不是想让你瞧瞧那些并非到处都能见到的茂密挺拔的枞树,而是想让你看看那儿的人们。他们和周围的居民明显地不一样。比起一般人来,他们长得更高大些,肩膀更宽,四肢也更强壮。这似乎是因为清晨枞树散发出令人精力充沛的香气,使他们从青年时代起就比河谷和平原地区的人呼吸更舒畅,眼睛更明亮,人也更勇敢,尽管也更加粗野。不仅是言谈举止和个头儿不一般,他们的风俗习惯和穿着也和森林外边的人大不相同。巴登黑森林的居民穿得最漂亮,男人们蓄着胡子,随它在下巴周围自生自长。他们的黑色紧身上衣,宽大而又打有很多褶的马裤,红色的袜子以及宽宽的圆盘上耸立的尖帽子,使他们看起来虽说有些奇特,但却显得挺庄重,令人肃然起敬。他们的职业主要是制造玻璃器皿,也生产钟表,并运到外地去卖。森林的另一端也住着这个民族的同胞,然而由于工作不同,他们的习俗也就和制造玻璃器皿的人两样。他们做木材生意,砍伐森林里的枞树,把它们扎成筏子,放到纳果德河中漂进涅卡河,再从涅卡河的上游顺流而下,漂入莱茵河,一直抵达荷兰。沿江的人们都认识黑森林的伐木工和他们长长的木筏。在沿河的每一座城市,黑森林的人都要停靠一段时间,在那儿得意地等待着顾客来买他们的木材和木板。最结实、最长的木料他们多半卖给荷兰人去造船,能得到一笔好价钱。他们已习惯过一种粗野而流动的生活,喜欢的是高坐在木筏上顺流而下,头疼的是沿着河岸步行走回家去。因为生活方式不同,他们的服饰也和黑森林那些玻璃匠有所区别。他们穿深色的亚麻紧身上衣,宽阔的胸膛面前吊着巴掌宽的绿色裤背带,下面是黑皮长裤,裤兜里露出的铜尺子像勋章一样引人注目。然而,他们的骄傲和快乐却是他们的靴子,这可能是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没有的最高的靴子,可以使劲朝上拉,一直拉到膝盖上边尺把高的地方。这样,驾筏人即使在三尺深的水里走来走去,都不怕把脚弄湿。直到不久以前,黑森林的居民们都还认为有森林精灵存在,这愚蠢的迷信最近才真正被消除掉。令人惊讶的是,传说中住在黑森林里的精灵穿着打扮也是不一样的。人们肯定地说,小“玻璃人”,也就是那个三尺半高的好心肠的小精灵,从来都是戴着宽边小尖帽,穿着紧身上衣和打褶的马裤,脚穿红色的小袜子。游荡在森林另一端的荷兰人米歇尔呢,据说则是一个宽肩膀的巨人,这家伙总是一身放筏工的打扮。还有几个声称见过米歇尔的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可不乐意掏自己腰包去买几条牛,以便用它们的皮给这个巨人做双靴子。“靴子大得不得了,普通人站进去只能露出脖子。”他们这样说,还保证绝对没夸大其词。我想给你们讲的,就是发生在一个黑森林青年与森林两端的精灵之间的奇特故事。 …… 白马骑者(施托姆) 我这儿打算讲的故事,还是半个多世纪前,我在我的太外婆斐得逊老参议员夫人家里得知的。一天,我坐在她的扶手椅旁,专心一意地读一本蓝色硬纸封面装帧的杂志,记不清是莱比锡的什么“文摘”呢,或者是《汉堡帕普文摘》[1]。回想起那位八十开外的老太太不时伸出手来抚摸她曾孙我的脑袋的情景,我现在还不禁感到阵阵战栗。她自己和她的那个时代都早已进了坟墓;后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寻找那份杂志,却始终没有找着,所以既不能担保自己讲的一定是事实,也不愿在有谁提出异议时站起来进行辩解。我能肯定地告诉诸位的只是,从那以后,尽管并没有任何外界的刺激在我心中唤起对它的回忆,我却再也忘不了这个故事。 本世纪三十年代,十月里一个天气异常恶劣的午后——当初的讲故事人这么开始道——我骑着马行进在北弗里斯兰的一道海堤上。我走了已经一个多小时,可左边仍是一片辽阔无际、不见任何牲畜的荒凉沼泽;而右边呢,近在脚下就是波涛滚滚的大海。从堤上眺望本来可以望见浅海中的无数大小岛屿,可眼下除去那不断咆哮着冲击堤岸、并激溅起肮脏的水花来把我和我的马身上都浇湿的灰黄色浊浪以外,便什么也瞅不见了。浅海外边朦朦胧胧,迷迷茫茫,分不清何处是水,何处是天。尽管空中已升起半个月亮,但却经常让飞驰的乌云给遮盖住。寒气凛冽,我的手冻木了,几乎抓不住缰绳。也难怪一群群让风暴驱赶着从海上飞回大陆来的海鸥和乌鸦,边飞边不住地发出嘎嘎嘎和呱呱呱的怪叫。暮色已经十分浓重,我连自己坐骑的蹄子都不再能分辨。一路上没碰到过任何一个人,能听见的,唯有那些长长的翅膀差点儿擦着我和我忠心的牝马飞过的鸟儿的哀鸣,和着狂风的怒吼和大海的喧嚣。坦白说,我心中已不止一次地产生出要找个安全地方避一避的渴望。坏天气已持续了两天多。由于一位待我特别好的亲戚的挽留,我住在他靠近北海的农庄里早过了归期。今天说什么我都不能再待下去了,城里还有事等着我要办。从那地方进城得往南走好几个小时,不管我表兄和他殷勤的妻子如何花言巧语,不管他们自己栽培的佩里纳特种和格朗德?理查德种苹果如何鲜美可口,我还是在午后动了身。“瞧着吧,”我表兄站在大门口,冲着已经上路的我喊,“你走不到海边就会回头的。房间咱们给你果不其然,一眨眼空中便乌云密布,使我的周围昏黑一片;狂风号叫着,就像要把我连人带马推下堤坝去似的,我脑子里不由得一闪:“别当傻瓜啦!还是回到你表哥那温暖舒适的家里去 吧。”——可紧接着我又想起,往回走的路比我离眼下的目的地还更远些呐。无奈何,我只好把大衣领子竖起来护住耳朵,硬着头皮往前赶去。 然而就在这当口,堤坝上迎面冲我蹿过来一个黑影。我一点声音也没听见,但在那残月投射下来的黯淡光线下,我越来越清楚地辨别出那是一个人。不一会儿,他已走到我跟前。我看见他骑着一匹马,一匹又瘦又高的白马。黑色的斗篷在他的肩膀上飘动,在与我擦身而过的一刹那,我只觉得在他那苍白的脸上,直盯着我的是一对闪闪烁烁的眼睛。这家伙是谁?他想干什么?——到这节骨眼上我才猛然想起,我既未听见马蹄声,也未听见它粗重的呼吸,可那马和骑手是紧挨着我身边走过去的啊! …… 圣者(迈耶尔) 第一章 雪慢慢下着,盖住了广阔的田野,盖住了零零落落地散布在大道两旁的房舍。大道起自利马特河畔的温泉疗养地,通向帝国苏黎世。雪花越飞越大,越飞越密,仿佛决心要把本已愁惨黯淡的晨光扑灭,用白被将大大小小的路径以及路上移动着的寥寥无几的人畜包裹起来,使世界重归于沉寂。这时候,从横跨在离苏黎世城不远的兹尔河上的木板桥头,却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马蹄声。紧接着,在朝向城市一边的桥口,从黑洞洞的木椽顶篷底下,驰出一名孤独的骑手来。结实的身躯裹在粗呢斗篷里,头上面孔都被遮住了。紧跟在高大强壮的本地种马后面,急跑着一头大狼狗。狗的脊背上积满了雪,蓬松的大尾巴耷拉在屁股后面,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马蹄声在木头顶篷下发出隆隆的回响,使三个旅伴从严寒和雪加在他们身上的半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告诉他们,城门和旅舍都已经在望。一阵疾驰,便到了城门口。在低矮的门洞底下,骑士掀掉头上的风帽,抖落斗篷上的雪花,把压在坚毅的额际的皮帽子向上推了推,雄赳赳地策马走过了皇帝行宫脚下的驿道,尽管他看上去已有一大把年纪。时间是公元一一九一年除夕前的两天。适才说的那位旅行者,他也总喜欢在圣诞节后,除夕之前,来苏黎世这座帝国城市做客。 城里的大道右边,面包店正在供应新鲜面包。在左边那一家老铁匠铺前熏黑了的天篷底下,铁砧叮咚响着,火星四处飞溅。跟往年进城时一样,骑手今天无论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人高声招呼他,对他表示欢迎,这个叫他制弩匠汉斯,那个叫他英国人汉斯。可他用来回答人们问候的阿雷曼尼语却又如此地道,如此流利,使人断断不会把他获得第二个绰号的原因归结为他真正出生在遥远的英格兰,而只会想到他是一位曾经勇敢地到国外游历过的旅行爱好者。“雄狮”客栈的老板听见马蹄声,好奇地踱到门外,认出正要走过的人以后,便脱掉头上的软帽,向他打听今年沙弗豪森的地窖是否充实。旅行者给了老板一个十分内行的回答,叫人一听就不难明白,英国人汉斯如今在何处春风得意。 至此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制弩匠汉斯几十年来在这座女侯爵兼修女院长的城市中所经历的没有两样。可接着,他却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情况,开始慢慢感到诧异。须知,今天并非节日,往常在这样的大冷天,妇女们是极少在一清早就出门的。可今天她们都穿戴打扮整齐了,急匆匆地赶着到什么地方去。制弩匠汉斯骑马穿过城中央一条倾斜的小街,来到江水湍急的利马特河边,越过河上的大桥,到了市政厅面前,这时候,他才看见沿河两岸有像蚂蚁搬家似的一长溜一长溜的人,向着上游移动。其中,有手拿珍本祈祷书的高傲的贵妇人,有品貌端庄的手工匠人家的闺女,有道貌岸然的修女院嬷嬷,有模样俏丽、步履轻捷的大姑娘,有满脸皱纹、咳咳呛呛、把衣襟扯起来盖在头上挡住大雪的穷老婆子,一群接着一群,全都急急忙忙向着利马特河汇入苏黎世湖的地方赶去。在那儿,像两名顶盔披甲的武士似的,矗立着两座教堂。而且,不知为什么,两座教堂中只有一座,也就是我们亲爱的圣母的教堂,才飞快地敲着钟,对信徒们发出急切的召唤;对面那座大教堂却固执地沉默着,表示对此事不满意。 …… 台伯河畔(保尔?海泽) 一月末。群山还覆盖着年前的第一场大雪,透过浓雾射下来的阳光仅仅才将山脚下的窄窄一带积雪融掉,坎帕尼亚荒原上却已绿意盎然,恰似已经春回大地。只有这儿那儿地立在凹地的缓坡上,或者围绕着一所孤零零的小茅屋的一排排橄榄树的秃树,以及蔓生在大路两旁的披着霜的一丛丛荆棘,仍能让人感觉到严冬的威胁。这时候,散布在荒原上的羊群都还集中关在农舍旁边的畜栏里。为了勉强挨过寒冬,农舍通常建筑在山丘后,并从顶到底铺上了麦秸。牧人中谁要是会唱歌或吹牧笛和风笛,这时便三三两两前往罗马,在那儿要么摆出风笛手的架势给画家当模特儿,要么干其他营生,聊以度过他们穷促、寒冷的日子。牧人自顾不暇,牧犬便失去管理,饿得发了疯,一大群一大群地在茫茫无人的野地里乱跑,成了坎帕尼亚荒原的真正主宰。傍晚,顶着吹得更加猛烈的寒风,一个男子出了庇亚门[1],循着城外穿过一排排农舍的大道,不慌不忙地朝前走去。在他宽宽的肩膀上胡乱披着一件斗篷,灰色的大檐帽压得低低的。他眺望着对面的群山,直到大路通进一片果园,园墙仅仅给他留下远景的小小的一隅。他似乎感觉到太憋闷了,于是重又坠入不愉快的思绪中。他本是为着摆脱它们,才来到郊外的。一位衣饰辉煌的主教大人带着侍从经过他身旁,他既未看见,也未致敬,直到跟在后面的主教的车辇辚辚驶近,才使他发觉自己的失礼。与此同时,从梯费里方向也驶来一辆接一辆轿式马车和轻便马车,车上满载着雅兴大发、去观赏山中雪景和小瀑布的外国游客们,年轻的英国女人的蓝色头巾在北风中飘舞;对她们娇艳的脸庞他根本不屑一顾,便匆匆离开大道,踅进左边一条田间小路,先还经过了几间磨房和小酒店,接着便已深入到坎帕尼亚的荒野中。 这时他才停下来,深深吸一口气,享受着冬日辽阔晴空下的自由。夕阳从天边照射过来,映红了古代罗马水渠的废墟,使萨宾山脉的积雪红光闪闪。城市已躺在他身后。但这时从离他不远的什么地方却响起钟声,只是由于逆着风,显得十分微弱罢了。他变得不安起来,又疾步向前赶去,好像连这生命的最后一点音响他也避之唯恐不及。很快他便离开了小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地翻越荒野里的一道道波浪形上坡,不时还从夏天圈牛群的木栅上跃过,渐渐地便走进了暮色茫茫、荒凉无人的原野中央。四周如同在平静的大海上一般死寂。连乌鸦掠过大地的振翅声也清晰可闻。没有蟋蟀叫,从遥远的大道上也传不来回家去的村妇的歌声。这下他才真正感到心情舒畅。他把手杖使劲地往地上戳了几下,欣赏着大地所发出的回响。 “她言语不多,”他操着罗马老百姓的土话,自顾自地说开了,“可她讲的却是实话,不声不响地关心着我们这些践踏在她身体上的孩子,对我们有问必答。从今后我绝不再听他们的唠叨,那些个轻浮的家伙!我的耳朵已叫他们的空话给磨伤。好像我一文不值,好像我对他们那喋喋不休地谈论的事情不比他们更在行,好像我除了干便什么都不懂。可是我却靠他们生活,在他们伸长鼻子到我作品上嗅来嗅去时却不得不对他们赔笑脸!真该死!”他狠狠地诅咒着——什么地方像是传来一声回响。他环顾四周,不禁一怔。在半小时路程内的旷野上,见不到一所茅屋,见不到一座土丘,也不能相信附近有什么人。过了半刻,他终于继续往前走,心想刚才准是风在捉弄他。可是突然又出现那声音,而且比刚才更近更响。他停住脚,竖起耳朵听去。 “我也许已走到一所农舍或者仓库近旁,从那儿传来了牛群的哞叫吧?这不可能——声音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听,听啊,”他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是狗群!”他嗓音喑哑了。那怪声越来越近,嗷嗷地如同狼嚎,既非狂吠,也非高叫,而是一种重浊粗野的吼声,让风送过来就变成了一支绵绵不断的凄厉可怕的曲调。这曲调似乎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你看那漫游者呆若木鸡地站着,张大了嘴和眼睛,脸侧向传来那些疯狂的畜生的战斗呐喊的一方,完全不能动弹了似的。他终于强自振作起来,说:“太晚啦,它们早已嗅到了我的气味,要跑吧,天已这么半明不暗,不出十步准会摔倒的。算了吧,活着既已像条狗,这会儿再让自己的同类来结果掉——倒也挺有意思。我要是有把刀就好了,可以更省我那些伙计们的事儿。”不过,他说着试了试了手杖下的大铁尖,“要是它们为数并不多——谁知道呢,也许我还能比它们多挨几天饿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