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推理文坛,活跃着一批热爱推理小说的女作家,她们以女性独特的角度和细腻的笔触,表现犯罪与推理,揭示犯罪与家庭、情感、社会等诸多因果联系,成为日本推理文坛上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线,其短篇推理佳作也代表了日本女性现代短篇推理小说的最高水平,令读者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目录: 童话的秘密 ——仁木悦子 画家的模特 ——户川昌子 悬崖上 ——夏树静子 酷似我的人 ——今邑彩 婆媳之间 ——平岩弓枝 座位号 ——山村美纱 懦弱的妻子 ——山崎洋子 酒后童话的秘密 ——仁木悦子 画家的模特 ——户川昌子 悬崖上 ——夏树静子 酷似我的人 ——今邑彩 婆媳之间 ——平岩弓枝 座位号 ——山村美纱 懦弱的妻子 ——山崎洋子 酒后 ——小泉喜美子 妻子的密友 ——小池真理子 死者的手套 ——曾野绫子 通灵女子 ——柴田芳枝童话的秘密 仁木悦子 一 “吃过午饭,妈才带你到外面去玩。我们现在来看看今天的便当有什么菜好不好?” 我一边把红色小便当放在吃饭间的餐桌上,一边对小女儿说。嚷着要穿鞋子到外面去玩的铃子看到便当就抛下鞋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要先洗手才行啊。来,快把手洗干净。” 洗手时,铃子还直嚷着“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我的大儿子哲彦可以说聪明伶俐而略带神经质,他在这个年龄时不太喜欢吃饭而使我伤透脑筋。比起哥哥,这个铃子既会吃又会睡,真是个很好带的女娃哩。 “好,我们现在可以吃了。你要乖乖坐下来吃哟。”说着,我让她坐到她专用的高凳子上去。 “我要吃了。” 铃子眼睛闪亮地自己打开了便当盖子。每天早上为上幼儿园的哲彦装便当时,我会把铃子的一份也一起装好。有时候我也会为自己准备一份。这样不仅可以省去准备午餐和饭后洗碗盘的麻烦,孩子还很高兴那。 铃子使用汤匙猛吃着她的饭。最近以来她吃饭已不会弄脏一桌子,所以我也轻松了许多。我一边用餐,一边将早报摆在餐桌上读着。其实,做父母亲的人最好不要在孩子们面前边吃饭边读报。不过,我原本就不是个模范母亲,不阅读报纸应该比边吃饭边读报更不好,所以我就习惯利用午餐的时间来看报。现在的报纸页数越来越多,要把一份报纸从头至尾过目还真不简单哩。忙着家事和育儿的主妇,早报还没有看完就见到晚报送来,晚报还没有看完就来第二天的早报——这不是常见的现象吗? 看完“家庭妇女”版后,我翻开下面一页。今天是星期三,所以报纸上有“留言板”栏。这是专门刊载读者投书的一栏,内容以“出让”“欲购”或“请联络”之类事情为多。哲彦出生时,我曾经投书“欲购婴儿床”而顺利达成交易。当时我先生说婴儿床买新的算了,我却不愿意为使用期短暂的东西花掉太多的钱,所以还是登了报。很快,我就接到居住在练马区的一位太太打来的电话,结果除婴儿床以外,连婴儿用坐椅、四轮车等东西都以“孩子已大不再使用”为理由,以极低廉的价格卖给我了。由于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我对这一栏目格外有亲近感,虽然没有什么目的也要过目一下。 “咦?!” 看到“留言板”栏中央处时,我发现了下面这样的几行文字 文末有“深渊则子”这么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小熊贝贝——” 我不觉沉吟。这不是太意外的事情吗? “妈,读《小熊贝贝》给我听!” 铃子从高凳子上滑下来就跑到邻室去。她提着一本已不成样的册子回来时,我刚好站起来准备打电话。 “读贝贝给我听,妈,读贝贝给我听!” 铃子缠着我说。我于是再度坐下来,把铃子抱到腿上就将这本小册子打开。这不是普通的书本,而是用钢笔写在稿纸上的故事加上封面封底装订起来的。册子里有几张利用稿纸空白处画的插图。这是已故的木崎七重小姐送给当时还是大婴孩的哲彦的礼物,我本来有意当做七重小姐的遗品好好珍藏的,可是孩子们——哲彦和后来出生的铃子——对这本册子珍爱异常,经常要我读给他们听,长年翻阅的结果变成如今这般不成样的东西了。 “小熊贝贝把一颗栗子连壳一起吞下了。它的肚子这就疼起来。哇……哇……妈,救救我吧!大夫,救救我吧!哇……哇……” 白纸上画的是穿着红色吊带裤的小熊正在啼哭的样子。事实上这个图是照实际的东西画的,那就是此刻被丢在隔壁房间榻榻米上的塞以棉花的布制玩具“小熊贝贝”。 那是哲彦大约两岁半的时候。一天,我带着哲彦去探望暌违许久的七重小姐的病况。木崎七重小姐是我在少女时代通过少女杂志结交的笔友,后来由于两人意气投合,所以一直都保持着友谊。从小就心脏不好的她,这时已过着病榻生活了。 或许是不期在报纸上看到她的名字的关系吧,那一天的情景历历在目地浮现在我眼前。 她家在离自由之丘车站徒步不到五六分钟的高级住宅区的一个角落。她住的这幢楼虽然有些旧,却古趣盎然,而且相当大。 按门铃后,一位年近五十的清瘦型女性出来为我开门。这是七重小姐的表姐白根须磨女士。她自从年轻时代守寡后,曾经干过多年的护士,目前在这个家里照顾着七重小姐的病和处理一切家务。 “请进。听说你要来,七重她高兴得要命哩。” 须磨女士是言语举动非常娴雅的一个人。她对七重小姐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甚至于片刻都不敢离开身边的样子。 我被带到甬道尽头处的房间。躺在窗前床上的七重小姐以微笑迎接了我。 “嘿!小哲,你长大许多了。上次来的时候,你连走路都还不会哩。” 七重小姐的声音清脆,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七重姐姐,你好。你的气色很不错嘛。” 这是我说的话,实际上她的气色一点都不好。她的病况看样子已经相当恶化,眼睛更是浮肿着。可是,还没结婚而经年在家里过日子的她表情倒很年轻,绝对看不出比我大一岁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更显出少女的模样。 我让哲彦拿着带来的小熊贝贝自己玩,然后就坐在她的床边和她天南地北地聊起来。 “请用茶。” 须磨女士用在房间一个角落的瓦斯炉烧的开水沏茶给我。这个房间在和窗户相对的角落上有瓦斯炉和料理台。听说这是在七重小姐还能在房间里行走的时候,造来烧开水的。 “你不用客气了。趁我在,如果要买东西去,你就请便吧。七重小姐我会照顾的。”我说。 须磨女士整天看护病人也够累的吧?趁我在的时候让她休息一下,何尝不是好事一桩呢? 须磨女士却微笑着说:“谢谢啦,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我就陪宝宝玩着吧。” 她说着就和哲彦一起玩起来。 “七重姐姐,你这样侧卧着不会不舒适吗?我帮你改仰躺姿势,要不要呢?” 七重小姐此刻的姿势是背对窗口,向左侧卧着。看到她呼吸有些困难的样子,我就开口问她。 “不要紧。心脏在下面,这样我反而会觉得舒坦的。晚上睡觉,我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哩。可是……” 七重小姐自己缓缓转身改为仰卧姿势后,从窗口望着蔚蓝色的天空。 “夜里,我有时候会这样望望天上的星星。望望天上的星星最能使我心神安宁……” “夜里,你难道不拉上窗帘吗?你这样会冷吧?” “冬天当然不行。可是,这样温暖的天气,我就会让它敞开着。” 七重小姐恢复了以左为下的侧卧姿势,她说她还是这样子最舒适。虽然偶尔会望望天空和星星,她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大部分是这样背对着窗户的吧?这么说,她一天里看得最多的是和窗户相对的这面墙壁了。那里贴的是有青灰色细花的壁纸,壁纸本身的花纹虽然很高雅,但偌大一面墙壁未免显得凄凉。我真想选择什么悦目的东西为七重小姐挂上去。 “七重姐姐,找一幅风景或静物之类的画挂到这个墙壁上怎么样?让我下次带来好不好?” “谢谢,不过,你不用操心吧。我准备把一幅瑞典刺绣壁画挂在这里。我目前在绣的台布一完成就会挂上这里的。” 床边的小茶几上有和稿纸、圆珠笔放在一起的瑞典刺绣的布,七重小姐身体状况好的时候,好像在绣这个东西。她不像我这样无能而颇富文才,不但善于做短歌或诗,有时候还写小说一类的文章哩。她对手艺也很在行,身边永远带着一个亲手制作的瑞典刺绣的小包包。现款以及存款簿等重要的东西,她都是放在这里面的。 七重小姐过的生活并不富裕。她的国文学家父亲不久之前逝世,幼时丧母的她后来和继母一起生活,但这位继母却较父亲先病故,因此,七重小姐的亲人可以说只有继母嫁来时带来的一个拖油瓶弟弟而已。名叫木崎英三的这位弟弟今年二十三四岁,居住在涩谷地区。他的职业是在一家广告影片公司担任摄影师。这是一名善于和人打交道而喜欢说话的青年。七重小姐的经济来源只有将这幢房子二楼的房间租给三名学生的租金和把父母亲留下的股票零星出售而得的款项。她的养病生活完全依赖于此。她穿的睡衣以及用的床单虽然很清爽,质料却是很普通的。她从来没有为自己在生活上的不如意发过一句牢骚。她虽然生活清苦而伤脑筋的事情也多,是,每次我去探病,她都露着微笑见我。租二楼的学生们都知道这个家里有这么一位病人,所以从来不吵闹,也不走近这个房间(实际上这是出租二楼房间的条件之一)。七重小姐本身当然不可能发出大声,而白根须磨女士又是这么一位娴静的人,因此,这幢古色苍然的屋宇从外观看来简直和无人居住的空屋一样。 现在在这幢一片寂然的屋里发出大声的只有哲彦一个人而已。开始的一段时间他还很乖,可是,习惯之后就蹦蹦跳跳起来。 “妈!你看!这是阿姨做给我的。” 他拿着须磨女士用现成的纸张折给他的一些纸鹤之类东西跑过来要我看。接着,他好奇地东碰西碰房间里的一些摆饰品。我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于是只有站立起来。 “我想我该告辞了。小家伙这样乱吵,会影响你的身体的……” “不要紧,我不在乎。你很久没来了,多聊会儿嘛。”七重小姐虽然这样说,脸上确实有着疲倦的样子。我只好匆匆告辞,走出她家了。这时我由于临行仓促,竟把一件重要的东西忘了。这就是小熊贝贝。我发现忘记把小熊贝贝带回,是我们搭乘电车回到我家附近的商店正在买东西的时候。 “算了,我们改天再去看她吧。” 我看着快要睡着的哲彦的脸,喃喃自语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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