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为任何人,路过的某个人,没人知道他的任何事。《独断》的男主人公严格地身体力行了我的梦想。我想要改变身份的渴望来自我的母亲。她有时会忘记自己孩子的名字,她会叫我克洛德、朱丽叶、埃米莉……这很好玩,让我想到以此写一本小说。 对我来说,写作好比跳入未知的世界,跳入所谓的白纸。每次冒险,我都会赢来一点点地盘。我尽力将可以言说和不能言说的边界推得远一些,把可以言说的范围扩大一些,以此表示我是个先锋。每年十二月,我都重读我的作品,然后从中挑选一部。像我这样的人,写作时会处在一种非常抗奋的状态,一定要让它们静静地待上几个月……法语文坛“坏女孩”,前卫写作新锐代表阿梅莉·诺冬最新力作!法国畅销书排行榜第一名!谱写逃离、换位狂想曲! 主人公巴蒂斯特人到中年,一事无成。某日清晨,一个陌生人登门借用电话,却突然死在他的家中。巴蒂斯特早就对自己的生活不满,见陌生人不仅与自己外形相像,还是个开保时捷的有钱人,于是灵机一动,决定为自己换个身份。奇妙之旅就此展开,名车、香槟,美女,生活说不出的惬意。巴蒂斯特以为上帝终于眷顾了自己,却不料,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作者简介: 阿梅莉·诺冬,比利时人,法语小说家。1967年生于日本神户。1992年以处女作《杀手保健》获阿兰·福尼耶奖;1999年以《诚惶诚恐》获法兰西学院大奖;2007年获花神奖;2008年以全体作品获让·焦诺大奖,并于同年获比利时国王勋章。我回到家里,真没想到晚上这么开心。只要谈起死亡,从来就不会让人失望。我睡了一觉,照样侥幸醒来。 早上九点钟左右,我正在喝第二杯咖啡,有人敲门。从内话机里,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的车坏了。能用一下您的电话吗?” 我狼狈地打开门,进来一名中年男子。 “冒昧打扰了。我没有手机,离这儿最近的电话亭也出了故障。当然,我会付钱给您。” “没有必要。”我一边递电话一边说。 他拿起话筒,开始拨号。等着接通的当儿,他猝然倒地。 我吓了一跳,马上冲了过去。我听到电话里遥远的声音在说“喂”,我本能地挂了电话。我使劲摇那名男子。 “先生!先生!” 我让他平躺在地上。他半张着嘴,神情惊惧。我轻轻拍他的脸。毫无反应。我倒了一杯水,想给他灌下去,也没有成功。我把剩下的水洒在他脸上,也不见起色。 我把了把他的脉,确认了我的想法。怎么知道人死了呢?我不是大夫,但每次见到死人,我总是非常不自在,有种受不了的羞耻感。我一直都想说:“瞧,先生,怎么这模样啊!快醒醒!大家都像您这样怎么行!”如果认识死者的话,情况就更不妙:“这可不是您的风格啊!”姑且不说还有非分之想,爱着亲爱的死者。 此时此刻,这位死者既不是亲爱的,也远非生死不明。他选择了生命中这个特殊时刻,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现在不是哲思的时候。我抓起电话想求救,突然想起昨晚的对话,不禁停了下来。 “太巧了!”我想。 该不该听昨晚那位聊友的建议呢?他该不会是上流社会的教唆狂,故意夸大其词,耸人听闻?我想求救。我待在那里,独自面对陌生人的尸体。陌生人躺得四平八稳,因为就算您同楼的邻居,二十年来听惯了他家里的争吵,可一旦踏入冥界,也就成了陌生人。同样,我也希望旁边有个人,好当证人:“您看见了我这里发生的事?” 证人这个词让我很困惑。没人能为我的遭遇作证。昨天,那位聊友谈起了招待会上的死者,但我的情况不同。我身边没有人能证明我的无辜。我是天然的凶手。 我不愿这么想。那更应该求救:我应该洗刷这位悖论迷的谈话给我灌输的荒唐的恐惧。我伸手去拿电话。 我看到谁最近一次做过这个动作呢?死者。这么想倒不是迷信,而让我想起死者曾经拨过号,而后挂了电话。我只要一拨电话,就不能再按重拨键找到他想通话的那个人。 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他大概是给修车行打电话。他凭记忆拨的号:他能记住修车行的电话号码吗?这不是不可能,虽然我远远做不到。 另外,我搜索记忆,似乎电话那头说“喂”的是个女声。一位妇女能统领修车行吗?我指责自己有大男子主义思想。是啊,女修车工,干吗不呢? 还可以想象的是,他是给太太打电话,问修车行的号码。这样的话,我只需按重拨键,就可以把消息告知他的孀妇。这角色让我不寒而栗。我不敢担此重任。 我平添好奇。我有权利看这位陌生人的证件吗?这不太体面。但转念一想,这人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跑来死在我家里,就这样,让我沦落到现在这地步,我竟毫不设防地开了门!于是我不再犹豫,从他胸前衣兜里掏出钱包来。 从身份证上看,他叫奥拉夫·西尔杜尔,瑞典籍。褐色头发,胖乎乎的,不符合我想象中的斯堪的纳维亚人。他讲的法语没有口音。一九六七年出生在斯德哥尔摩——跟我同年。他看起来更老,可能因为体胖的原因。我认不出他的职业来,写的是瑞典文。从照片上看,他和这惊惧万分的尸体同样的傻:天命。 居住地是斯德哥尔摩。大概是法国侨民。这也不管用——能有什么用?钱包里还有一千欧元,都是五十一张的钞票。星期六早上,这家伙去什么鬼地方,带这么多现金?崭新的钞票。 既然如此,我索性搜了他的裤兜。一串钥匙,还有车钥匙。几个安全套让我浮想联翩。 我想看看他的车,于是拿着钥匙出门去。街上停着好几辆车,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一辆捷豹。坐上驾驶座,打开杂物盒:灰色的证件显示,奥拉夫·西尔杜尔住在凡尔赛。没有其他引人注意的东西。我回到家里,死者小心翼翼地迎接我。 “奥拉夫,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默不作声。 一种义务之声再次要求我报警,或者求救。但我知道肯定不能这么做。好吧,因为我感觉自己不再无辜。很容易就可以证明,我坐过他的车。怎么解释当时的好奇呢?我搜过他的钱包,可不仅仅是为了看他的证件。冒失的魔鬼已经上身,占据了我的心灵。 更可耻的是,奥拉夫已经不能为自己辩解。脑海中浮现了谁都会有的莫名的卑鄙想法:“得了,这个维京人还不算惨啦。你又没有剥他的衣服,也没有偷他的钱。”这“也”字让我很反感。 …… P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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