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凯里,当代澳大利亚文学的领军人物,世界上仅有的两次获得布克奖的两位作家之一。《杰克·迈格斯》是他的主要作品。 杰克·迈格斯是英国人,年轻时被流放到澳大利亚,服刑期满后,在当地开砖瓦厂发了财,于是返回伦敦寻找他曾经帮助过且已成为英国绅士的“养子”。但“养子”忘恩负义,躲了起来。当迈格斯历经艰辛,终于找到他时,他却把枪口对准了恩人。一场冲突后,迈格斯携同救他的女佣人梅西逃离伦敦,回到澳大利亚,儿女成群,事业有成。 迈格斯从青年时代离开伦敦到澳大利亚,再从澳大利亚回到伦敦,最后又回到澳大利亚,这是一个寻根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寻找文化身份的过程,这之间产生的冲突,实质上是帝国与殖民地之间的冲突,是新旧文化身份的冲突,而这,正是本书的意义所在。 作者简介: 彼得·凯里(PeterCarey),1943年生于墨尔本市郊小镇,曾在大学学习化学,未及毕业改做广告设计,后游历欧洲并转向文学创作,现居住在纽约。凯里是当代澳大利亚文学领军人物,作品已被翻译成二十多种文字。是世界惟一的两位二度荣获布克奖的作家之一,另一位则是南非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库切。因此有评论家预言,凯里将是诺贝尔文学奖最有力的竞争者。凯里的作品怪诞、幽默,具有寓言式小说和科幻小说的特征。因书写《凯利帮真史》等历史题材的小说而被誉为澳大利亚“民族神话创造者”的凯里,是一位关注现代人生存困境、具有国际色彩的作家。在这个地球上,我们有一位伟大的小说家,他的名字叫彼得·凯里。——《洛杉矶时报书评》一部令人叹为观止的小说,充满着诡秘和狄更斯式的漩涡。凯里创作了一种激动人心的传统叙事,带有明显的现代色彩的平实的感悟力。——《纽约时报书评》深刻挖掘了虚构与现实生活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将虚构置于现实生活魔法般的欺骗之中……一部令人着迷的书。——杰弗里·达顿(《公报》)一部具有非凡创造力的作品,只有少数作家敢于涉足的领域。——海伦·丹尼尔(《时代》)车夫还没来得及吆喝马车停稳,他就打开车门,一声不响地扎进黑夜里。 紧随其后的旅客看见这个陌生人,紧紧地抓住以态度傲慢而著称的行李员的肩胛骨,好一会儿都不肯松手,从那个留着浅棕色头发的人的表情来看,他抓得很紧。 “现在好好听我说,尊敬的先生。” 行李员被拽到马车的边上。 “明白了吗?”那个陌生人用手杖指着车顶上的行李厢,“那个蓝色的东西,如果阁下没有感觉到不方便的话。” 行李员赶紧说,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不方便。于是,穿着红马甲的男人付了钱,然后一头扎进夜幕中,径直向秣市广场走去,手杖轻敲着鹅卵石地面。他的下巴朝上仰着,眼珠子透射出怪异的喜怒无常和捉摸不定。 灯光从艾勒冯特和古堡一路洒来,像火炬一样的汽灯在空中摇曳着、照耀着,香肠闪闪发亮,鱼与冰也闪现着微光,药店像装满色彩斑斓花瓶的洞穴一样,灯火通明。整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仙境。当马车穿过威斯敏斯特旁边的河流时,陌生人看到,泰晤士河上的桥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整个秣市广场如同一个庞大的舞厅。不仅仅有煤气灯,还有音乐和簇拥着的人群。上个世纪的人肯定难以置信,十五年前来过此地的人也会感到迷惑。液打兰店变成了杜松子酒的天堂,摆放着高脚杯的玻璃窗上刻着“杜松子酒三便士一味道浓醇香辣刺激”的字样。这地方像一座庙,不是才怪,大门镶嵌着染花的玻璃,有玫瑰花和葡萄图案。身材高大的男人大踏步向酒吧走去,拿起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转过身来时,脸上尽显迷茫。 两个孩子拉扯着他的衣袖,但他漠视他们的存在,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走进了街道。 在他的周围,到处是喧嚣、吵闹和震耳欲聋的狂奔、马粪和刺鼻的油烟以及由来已久的伦敦城难闻的气味。 “来吧,小伙子,跟我来。” “一起来,先生。” 一位戴着羽饰帽子的年轻女子将手放在他的肘部:如此英俊的面孔,如此短的腿。他挣脱了她,走出一两步远,擤他那像大喇叭一样的鹰钩鼻子。当他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折起来时——早先年的明绿色金斯曼手帕——无意之中露出左手的两个残指,这一幕早已引起同坐火箭的旅客的好奇。 他将手帕藏好,开始沿斯特兰德大街行走,接着他好像改变了主意,向阿加街走去,尔后拐进了梅登胡同。 在弗洛拉大街,他在窗户通亮的麦克莱斯科布丁商店门前停下脚步。看不出是被煤烟呛着了,还是感觉使然,他再一次擤了鼻子。接着,他走进有名的倾斜小商店,出来时手里拿着冰淇淋,上面裹着一层糖稀之类的东西,他边走边吃,最后来到圣马丁胡同。在七雕斯稍微靠南的地方,这个陌生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孤身一人,远离灯光。 他来到了塞西尔街,这是连着克洛斯大街和圣马丁胡同的一条很短的街道。他用手帕仔细地拂去脸上的灰尘,一头扎进黑夜里,仔细地看着街道的门牌号,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还没有走到克洛斯大街的那条大河,嘈杂声就涌入耳中,到处是川流不息的两轮马车、邮政马车、出租汽车和狗拉轻型两轮车。他看到街上停着一辆四轮敞篷轻便马车,这是一辆最昂贵的马车,即使是在黑暗中,也无须质疑。穿过街道后,足够的光线使他看到了黑色后门顶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金色三角饰。门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哭泣声。 过了一会儿,他到了克洛斯大街。但是,这时车门打开,只见一位穿着长衫的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她对坐在马车上纹丝不动的人招呼道:“晚安,妈妈。” 听到这话,陌生人马上停了下来。 四轮敞篷轻便马车走了,但是陌生人站在门口的阴暗处一动不动。在他对面,那位夫人正在开门,那是一座又高又窄的房子,微弱的黄色灯光透过天窗照射在前门顶上。 这时他问道:“对不起,太太,这里是四号吗?” “如果你是来拿药片的,明天再来吧!” “玛丽·布莱顿。”他说。 他听到了一大串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 “你明天再来吧”,她说。 陌生人退到街道中间。 “给我一盏灯,玛丽。” “你是谁?” “你应该认识,玛丽·布莱顿。” 她依然背对着他,手里忙活着她的那串钥匙。“天黑了,明天再来吧。” “尽管脸上满是油烟,你应该能够认出。”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开门的那把钥匙。门打开了,微弱的黄色灯光里——门厅里点着一盏煤油灯——显露出一位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她穿着的长衫,或蓝或绿,非常好看,像绸缎一样闪闪发光。她犹豫了片刻。这是一位老妇人,至少有七十岁了,但以她的举止和气质,在这样的灯光下看来不过五十岁的样子。 “这就是塞西尔大街,我原以为会时尚得多,”他说。 她犹豫了一下,凝视着黑夜,一只手握着门把手。“你来这里干什么?”她小声嘀咕,“如果他们发现你,你就死定了。” “回家感觉真好。” “不要到这里惹麻烦,”她说。 “你是受到了应有的尊重。” “你来是为了敲诈?” “我自己活得好好的,”陌生人说,“你难道不请我进去?” 她没有邀请他进去的意思,但是她的语气变得似乎很关切。“他们对你不好?” “很糟糕。”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的广告。” “所以现在回来实施你的旧计划,你这个无赖。” “不,妈,我已退出江湖了,我来这里是为了文化。” 她冷峻地一笑,“是为戏剧?” “哦,是的。”陌生人十分严肃地说,“戏剧,剧院,我有的是时间来补上这一课。” “杰克,我要上床睡觉了,原谅我不请你进去叙旧了。” “也许我要去拜访一下汤姆。” “哦,上帝!杰克。” “什么?” “你这个狗杂种。”她动情地哭道,“你知道他已经死了。”P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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