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基尼利,当代澳大利亚著名作家,以《辛德勒名单》一书获得布克奖,而《三呼圣灵》则获得澳大利亚最高文学奖——迈尔斯·弗兰克林奖。 澳大利亚一个天主教修道院里,主人公梅特兰牧师刚刚从欧洲回国,他是个人道主义者,虽然信仰上帝却反对机构化宗教的专断和腐败。他的布道很有人情味,深受年轻学生的欢迎,而让伪善的教会感到尴尬、恼怒。梅特兰就审查制度等与主教展开斗争。他同情被土地开发商所骗的下层穷苦人,公开抨击开发商唯利是图、出尔反尔,最后却发现主教本人却是土地开发公司的股东之一。故事结尾,教会发现梅特兰在欧洲期间曾写过一本反抗教会的、“大逆不道”的作品,遂将梅特兰调到一个小教区担任牧师。小说描写了一个封闭的机构内部,个人的道德良心和人道主义精神与权威机构之间的冲突,刻画了澳大利亚当代社会的信仰危机。 作者简介: 托马斯·基尼利(ThomasMichaelKeneally1935~),澳大利亚小说家、剧作家、制作人,美国加州大学欧文分校客座教授。本书于1982年出版,曾获取颁英国文学最高荣誉“卜克”大奖和美国洛杉矶时报小说奖。刚一出版立刻被天才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看中,重金购得版权,倾毕生心血拍成电影,一举夺得了第66届奥斯卡12项提名,7项大奖。人类生命,尽管有时候能达到神圣的高度,大多时候不过是滑稽剧而已,书中充溢着这种冰冷的、宗教式的意识。在这一视角之下,基尼利成功地在当前教会的历史分歧上增加了人性的深度。——《泰晤士报》非常有趣:牧师生活,尤其是梵蒂冈二次会议后的牧师生活,必然包含有这种可怕的喜剧。——格雷厄姆·格林基尼利这部关于一位信仰动摇的牧师的小说,充满着意想不到的洞见和突如其来的顿悟。他创作起来如同天使。——《纽约时报》基尼利的小说最好应看作澳大利亚的《人间喜剧》。显然,他在形式和气质上均与巴尔扎克相近。——彼得·皮尔斯“基督教给厄洛斯喝了毒药,一个德国人这么说过。厄洛斯是男女之爱的名字。这个德国人说得对吗?是的,他说得对。” 问题是,他听起来像个时髦的神父,油嘴滑舌的那种。也许他的听众并没有像他一样感觉到,他们和他在土地里的根上就分开了,山、海、黑暗、大风,都唆使人去回顾悲剧。他回顾得很糟糕,轻松得令人厌恨。 “欧洲基督教给厄洛斯喝了毒药,对他的态度模棱两可,间接地禁止了他,这是有历史原因的。” 他说了历史原因,他轻轻掠过数个世纪,发现时光温驯地屈服于自己的触碰。那是虚假的温驯。 “当然,”他急忙说道,“我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就真理如何失去提供一点线索。我们只知道,真理的确失去了,厄洛斯的确中了毒。” 衣服外面罩着白长袍,披着十字褡,很暖和。但他薄薄的鞋子已经湿了,小腿以下很冷。 “从小别人就跟你们说过什么?一遍又一遍地说?说厄洛斯是危险的根源。他的确是。不过似乎情况是这样,如果那些小天主教徒的宣传中没有他的份,那他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因为厄洛斯是个讨厌的小异教徒,有肮脏的习惯。大家看到,他被人诽谤了。他的存在,让人心中产生正当的热情,没有这种热情,生命甚至宗教都不复存在。你们抱怨这个或者那个神父灵魂苍白?但是,厄洛斯为了帮助人们获得热情而加在人们身上的自我屈服,神父没有。神父的方式更加艰难,因为他没有这种轻松的方法,让他的性格柔顺易塑。既然你们同情所有没有生气的人,你们也应该同情和理解没有生气的神父。因为我们有些人受了误导,形成了一种性情,用这句话来表达最为妥当:‘他们不爱任何人,所以以为自己爱上帝。”’ 弥撒结束之后,大家在小山的腹股沟里生起了一堆火。男人们和神父把死掉的金合欢树整个儿从地上拔起来,用来生火。火塘是用石头砌成的,搭得很巧妙的大炉子,倒适合这个场合:人在大风中献祭、搜寻、欢宴。年轻的女人们手里捧着装肉的盘子等着,木头发出的第一缕烟刺痛了她们的眼睛。她们开始聚到一起说着话,好像某种疑虑已被打消。火苗蹿起来,让黄昏最后的光亮显得无关紧要。男人们又找到了一棵枯死的树,把树连根拔起来就足以让他们满足了。肉在烤盘上烤着,血水滴到火里,火苗熏炙着女人们的眼睛,她们有的苗条而纯洁,有的腹中有了孩子,花格呢外套绷得紧紧的。 这像是一场原始的仪式。 神父听到身旁一个声音说道:“梅特兰博士?詹姆斯·梅特兰博士?”他朝声音那边转过身去,手里还拿着一块红色的肉。只见一名年轻男子,长着生气而带有嘲讽意味的鼻子,腰围有四十英寸。他身旁站着一个温柔腼腆的女孩,包着头巾,在火光中看好像是斯拉夫人。看来,她骨子里是旧世界的人,在神父面前规规矩矩。不过,她还是十分可爱。 “梅特兰博士,”年轻男人说道,“我是你表弟布伦丹。这是我妻子格丽特。” “布伦丹。布伦丹·卡罗尔?” “当然啦。” 两人随即都笑了起来,用力地握着手。女孩毫无指责之意地等着他们两人停止欢庆,陌生的亲戚们见了面,总要坚持这样欢庆一番。 “这真是件高兴的事儿,”梅特兰说。他以前听说过这两个人。叔叔阿姨们经历过大萧条和战争,最后终于找到了靠近商店和公共汽车、铺着阿克斯明斯特绒毯的避风港,所以他们认为可爱的格丽特和肥胖的布伦丹是个耻辱。 “你知道吗,”阿姨们告诉梅特兰,之前梅特兰在比利时待了三年,在家族——包括家族的英雄和叛徒——方面,需要她们最新的指点,“他们俩在大学里都是优等生。国家规划委员会给了他一份工作。她本来也可以在大学里谋到一个职位。可是,知道他们怎么说吗?他们说,他们需要时间消化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如果学到了东西的话。如果学到了东西的话!学了四年,马奇和查理牺牲了那么多,他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学到东西。反正他们就走了,到处跑,像大萧条时候的人一样。他们在乡村酒馆里当勤杂工和女工领班。还在罐头厂和铝矾土矿上干过。依我看,他们尝一尝大萧条的滋味,也是活该。” “也许他们只是在完成他们的教育。”梅特兰无力地提议,长辈们愤怒的双脚在来之不易的地毯上动了起来。 “也许是吧。知道吗,据说他已经出版了一部诗集。我是说,你会以为如果他真的出版了诗集,会卖得掉,是不是?劳森、华兹华斯那些人之后,就没有什么诗歌了。现在诗歌是个稀罕物。所以我一直到报亭里问。可他们从没听说过。” 另外一个人说:“查理跟我说卖了五百本。他们过着像流浪汉一样的日子,结果呢,就只有一部诗集。还有坏牙。” 又有另外一个人说:“如果她怀孕了,那会发生什么事?我就一直想着这个。” 现在,这两个流浪的人就在这儿,在火光中。他们的牙齿毫无问题,也没有要当父母的迹象。 “我听说了很多……”梅特兰说,“家里的人对你的诗集特别自豪,布伦丹。” 这个大块头的年轻男人闭上了眼睛,诚心诚意地享受着他的文学荣誉。 “卖了五百本,”他解释道,“这是全国卖得最好的诗歌了。” 女孩说:“不过,行父,大多数人读思(诗),都似(是)从图书馆里借的。懂的人都说,他似(是)今后二十年内的重要思(诗)人。” “我还以为你们俩都在路上旅行呢,”梅特兰对他们说。 “我们安顿下来啦,”布伦丹宣布道。他和格丽特都觉得这是件滑稽的事。“今天早上西北部的邮车把我们带过来,我们就安顿下来啦。这十三个小时,我们可都是规规矩矩的。”两人笑了起来,“我会找一份有退休金的工作,格丽特下个星期一就到我们那家老学位商店的德语系上班。格丽特在德国文学方面可是一流的。这也是应该的。她是他莫(妈)的难民呢。”他瞪大眼睛看着格丽特。“他莫(妈)的难民!”他叫道,她咯咯地笑了。“我希望我能够生孩子。我的骨盆挺合适啊。如果送到产房里,你还可以写诗歌。但你可不能在那儿教德语啊。”P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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