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女学者阿扎尔·纳菲西从海外归来到祖国伊朗的大学中任教西方文学课程,却正好遇到伊斯兰革命,她所选用的《洛丽塔》等经典西方文学作品均为政府明令禁止的篇目;而在生活上,她也不满于政府对于女性穿着与行为的种种限制。就在革命最激烈的时期,作者还是坚持自己的自由思想,并在秘密组织的晨间与晚间的秘密读书会上引导她的学生们体会这些经典作品。在政府的高压下,甚至是警报声的伴随下,这些对于作品中人物与命运的讨论让她的学生们愈发领悟到自由与自我的意义。她和她的学生们秘密而坚持的反抗,在政府强制要求女性戴面纱着黑袍的时候,私下悄悄地化妆、涂指甲油,她们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期盼着美好的未来。在面纱和黑袍的束缚下,却藏着她们五彩缤纷的梦。而阅读,则是她们作为个体的最后也是最不能放弃的坚持抗争、追求自由的方式。 目录: 洛丽塔 盖茨比 詹姆斯 奥斯汀 后记 谢词1995年秋,辞去上一份教职后,我决定纵容自己去圆一个梦。我挑了七位最优秀用功的学生,邀请她们每星期四早晨到我家来讨论文学。她们清一色是女性——在我私人的住所开男女合班的课风险太大,即使讨论的不过是小说。我们的课堂虽是男性止步,但仍有一名男学生锲而不舍,坚持申张他的权利。于是他,也就是尼玛(Nima),私下照样阅读指定的作品,并在某些特殊的日子到我家来讨论我们正在看的书。 我时常玩笑似地以史帕克(MurielSpark)的《布罗迪小姐的青春》(ThePrimeofMissJeanBrodie)提醒学生,并问:“你们哪个最后会出卖我?”因为我生性悲观,相信到头来总会有人背叛我。娜丝琳(Nassrin)曾调皮回答,你自己说过,到头来我们都会背叛自己,成为出卖自己基督的犹大。”玛纳(Manna)则强调我并非布罗迪小姐,而她们不过就是她们自己罢了。她让我想起我常挂在嘴边的叮咛:无论是什么情况,千万别把小说当成现实人生的翻版,而小看了它;我们在小说中探求的并非现实,而是真相的顿悟。不过假如要违背自己的告诫,选一部最能反映我们在伊朗生活的小说,那绝非《布罗迪小姐的青春》或《一九八四》,而是纳博科夫(Nabokov)的《斩首的邀请》(InvitationtoaBeheading),或更贴切的《洛丽塔》(Lolita)。 我们的周四晨间研讨会进行了两年,我在德黑兰的最后一夜,有几个朋友和学生前来道别,顺便帮我打包。当我们将屋里所有的东西打包,当所有物品和色彩褪成八只灰皮箱,像精灵幻化成烟、缩进瓶中后,我和学生们衬着餐厅光秃秃的白墙,合拍了两张照。 那两张相片此刻就在我眼前。头一张有七个女人,她们倚墙而立,按当地法律规定,穿戴黑袍黑头巾,全身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脸蛋和双手。第二张照片还是同一批人,同样的姿势,倚着同样的墙壁,唯一不同的是,她们除去了外层的包覆。她们因缤纷的色彩而有所区分,因衣服和头发的颜色、式样与长度而独特,就连那两个仍戴着头巾的女孩看起来也不太一样了。 第二张最右边穿白色T恤和牛仔裤那个,是我们的诗人玛纳,她入诗的题材往往是多数人不屑一顾的事物。照片没反映出玛纳黑眼珠奇特的晦涩不明,未能显露出她内敛、隐密的本性。 站在玛纳旁边的是玛荷希(Mahshid),她的黑色长头巾,与细致的五官及腼腆的微笑,显得格格不入。玛荷希其实很能干,但她浑身流露出的优雅考究,令我们不由得称呼她“夫人”(mylady)。娜丝琳过去常说,我们不只用来形容玛荷希,还扩大了“夫人”的意义。玛荷希十分敏感,有一次雅西(Yassi)告诉我,玛荷希就像瓷器一样易裂,在不熟的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可是谁敢招惹她,准没好下场。雅西继续敦厚地说:“我则像耐用的塑料,不论别人怎么对待,都不会龟裂。” 雅西是我们这群人当中年纪最轻的,照片里她穿着黄衣,身体前倾,一脸灿烂笑容,我们常说她是大家的开心果。其实雅西生性害羞,但只要一兴奋起来,就会忘了矜持。她说话的语气略带揶揄,不仅质疑别人,也挑战自己。 我穿棕色衣服,站在雅西旁边,一手搭着她的肩。站我正后方的是阿金(Azin),我最高的学生,留着一头金色长发,身穿粉红色T恤,笑得和大家一样。阿金的微笑不像微笑,倒像压抑不住的神经质爆笑的前奏。即使在向我们倾诉她和先生最近发生的问题,她照样绽出那奇特的笑。惊世骇俗、有话直说的阿金,喜欢自己言行举止所造成的震撼效果,而时常与玛荷希及玛纳起冲突、意见相左。我们给她取了个“野丫头”的绰号。 在我另一边的蜜德拉(Mitra),或许是这群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她就像她画里的粉彩一样,仿佛逐渐淡出的隐约人形,但她的魅力在于脸上那对不时出现的神奇酒窝,还被她用来操弄毫无戒心的受害者,使他们乖乖就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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