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地喜多八是个驰名的能乐演员,三年前被养父逐出家门,只得到处漂泊。有一天,两位颇有风趣的老人在旅店招来一个艺伎,艺伎自称不会拉三弦,却跳了一段喜多八教给她的《海人舞》。两位老人分别是喜多八的养父和当代首屈一指的鼓手。于是他们一人吟唱,一人击鼓伴奏,惊动了正在小店饮酒的喜多八。 作者简介: 日本跨越明治、大正、昭和三个时代的伟大作家。原名镜太郎,生于石川县金泽市。由于战争使日本经济矛盾、社会危机日益加深,对不公正的现实感到愤慨,相信永恒的纯洁的爱的存在,开创了日本的“观念文学”。此后发表了一系列表现处于伪善横暴世界中的善良人性的作品。他以追求美的观念和浪漫主义丰富了日本文学。1937年成为帝国艺术院院士。 目录: 歌行灯 高野圣僧 外科手术室 琵琶传 瞌睡看守 瓜之泪 泉镜花年谱歌行灯1 阴历十一月十几日刚刚入夜,夜色中,有人独自吟诵《膝栗毛》第五章开篇的部分: 热田大神凝目望,宫柱立,粗如宫重大萝卜。 浪高阔七里,往来渡舟,顺抵桑名,喜不自胜…… 这是一个月朗星明之夜,夜空清澈,星星犹如被水洗过一般。皎洁的月光下,一个长长的身影穿过道口的栈桥。在其下方,灯火闪烁,那旅客环视着四周的树干,走进桑名站。 那人穿着与月影相称的黑色大衣,相对于他瘦小的身躯,大衣显得过于肥大、宽松;深褐色的礼帽崭新可爱,深深地扣在头上,帽檐正好遮住耳朵,用于防风的帽带吹落在满是皱纹的脸颊边。他似乎尚未习惯戴礼帽,只是因为现在旅途中不流行戴斗笠才不得己而为之的。此人就是已六十二三岁,却自以为年轻的弥次郎兵卫。 他一只手拎着蔓藤花纹的天鹅绒包和信玄手提袋,另一只手拄着阳伞,行李看上去并不太重。 “那么……喜不自胜,推杯换盏,品尝特产烤文蛤……就像书里所描述的那样,去旅馆之前,在车站前面的酒馆或者其他地方喝点小酒如何?本来我想说,你觉得怎样,喜多八?但你比我年长,这样说有点不好。不过,在书中,宗家弥次郎兵卫和同伴喜多八在伊势路失散后,独自旅行,步履蹒跚,费尽周折,寻找旅馆,差一点就哭出来。你就相当于弥次郎在中途松林里结识的旅伴。你不想和旅伴喝一杯吗,捻平?” “又开始说这些了。” 同行的老人苦着脸。他应该比弥次郎兵卫年长四五岁,年近七十。他戴着海獭皮做的旧帽子,那帽子没有帽檐,正好盖住花白的眉毛;上身穿着灰呢绒的和服外套,下身穿着肥大的裤子,穿着白布袜的脚上套着竹皮草屐。他用细绳把褪色的黄包袱从正中间绑好斜系在胸前,一只手拎着信玄手提袋。虽然另一只手拄着拐杖,但整个人看上去是一个腰板硬朗、为人不错的老爷子。 “别叫我捻平,让人听上去不舒服。叫我同伴可以,但说什么在中途松林里结识的,听上去我像是一个伪装成旅伴的骗子!” 说完,他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从后面走到人群前面,快步走出检票口。 弥次郎兵卫故意走在他后面,保持一步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忙不迭说出想法的老爷子。 “捻平啊,即使说我们在松林中相识,你也未必就是骗子呀,难道你年轻时当过骗子?哈哈哈。” 弥次郎兵卫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突然,手中的车票被检票员夺了过去。他吃惊地看着对方,那人表情木讷,显得一本正经。 也难怪,弥次郎兵卫是最后一个通过检票口的。也许下车后,他们闲逛耽搁了。火车早已在远方,冒着犹如烤文蛤时袅袅升起的白烟,沿着苍白的原野小道奔驰而去,让人感觉俨然梦境…… “方离此地踯躅行,突闻旅人吟歌声。” 刚走出车站,弥次郎兵卫又开始满不在乎地吟诵起来。 “捻平,这句子好美啊……” “特产烤文蛤,携回做礼物,名产荞麦面……这句子真好,真好。” “老爷,我送您怎样?” 在车站前的黑暗中,隐约排列着四五辆人力车,显得冷冷清清。其中一个车夫双手抱着胳膊,慢吞吞地走上前来。 听到车夫的询问,弥次郎兵卫抿嘴笑起来。 “太好了,你找对人了。不过,你为什么不这样问呢——老爷们,您不坐返程马车吗?” 车夫“啊”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 2 弥次郎兵卫将大衣的袖子甩来甩去,像喝醉了一样。 “说啊,来,就这么说——不坐返程马车吗?拜托了,你就假装一下嘛。” “什么?您要我说这个?好,您不坐返程马车吗?” 老实巴交的车夫脱口而出。 “哈哈哈,你如果说‘到法性寺出家前的关白太政大臣’,人家会生气的;你得说‘到法性寺出家前的关白太政大臣大人’。” 说着,弥次郎兵卫又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请上车吧。” 车夫觉得双方已经说定,便不再多问,抓起车把手。 弥次郎兵卫故意定睛凝视。 “哎呀,这是人力车啊,不错,不错。” “没什么好的。”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拄着枯菊缠绕的竹棍,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副旅途沧桑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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