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塔给人的感觉好像封印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又好像在供奉什么。山魔栖息的巢穴……真是令人作呕的联想,但我还是不断朝洞内张望。在洞内往里一点的地方,地上有一块疑似玉石的东西。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植物的果实,但那东西散发着一层光泽。我充满好奇地伸出手去拿那东西,却没想到从洞里哧溜一下伸出一只手来! 作者简介: 日本小说家,编辑出身,2001年推出和作者同名的小说家“三津田信三”系列首作,受到文坛关注,后来主要创作的流浪猎奇小说家“刀城言耶”系列更是横扫了数大榜单,而且每一部都位居前席,2010年荣获“本格推理大奖”,是公认前途无量的当红作家。三津田信三的小说素以“另类”见称,只因其总是结撰精密、变化万千,又深得恐怖小说的创作三味,作品兼具推理小说的逻辑之美和恐怖小说的混沌之美,怪谈、异闻俯拾皆是,且往往伴有封闭环境中的连续杀人事件,风格鲜明异常。山魔o嗤笑之物 山魔の如き嗤うもの 主要登场人物 奥户一族 揖取家(奥户大地主) 力枚(揖取家当家) 成子(力枚之妻) 将夫(长女花子入赘的丈夫) 月子(四女) 锻炭家(奥户烧炭工总管) 立治(锻炭家当家) 志摩子(立治的后妻) 广治(三男,立治与志摩子的儿子) 春菊立治的小妾 立春(立治与春菊的儿子) 团伍郎(立治退隐的父亲) 立一 (立治的哥哥,年轻时从锻炭家出走) 阿芹(立一的后妻) 平人(长男,立一与前妻的儿子) 百合(长女,立一与阿芹的女儿) 阿辰(阿芹的母亲) 立造(立治二十年前下落不明的弟弟) 熊谷(奥户当地的巡查) 初户一族 乡木家(初户的大地主) 靖美(四男) 虎男(靖美的父亲) 虎之(助靖美的祖父) 高志(靖美的堂兄) 日下部园子(靖美的青梅竹马) 大庭(初户当地的巡查) 其他登场人物 吉良内立志(二十年前曾来过初户的山师) 惠庆(御笼堂的修行者) 胆武(御笼堂的修行者) 鬼无濑(终下市警署的警部) 柴崎(终下市警署的刑警) 谷藤(终下市警署的刑警) 刀城言耶(怪奇幻想作家笔名东城雅哉) 祖父江偲(怪想舍的编辑) 前言 神户某地有座名唤"奥户"的小村,村内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连续杀人事件。 当我重新整理当时留下的案件记录时,再一次感受到了整个事件的特殊性。 其实,我与这起事件的中心人物,也就是锻炭家的长男立一及其家人,次男立治一家,以及三男立造素不相识。即便如此,我仍旧被搅进了连续杀人的旋涡之中。 这样的情况对一个想努力破解谜案的业余侦探来说,肯定极为不利。但我这么说并不是在为自己找理由,只是觉得这案子会演变成"连续"杀人事件,应该和我无法与大部分当事人见面有直接关系。 接下来,本记录将从乡木靖美先生的原稿说起。之后发生的一切或许是命中注定,但他闯入禁忌之山这件事,乃是这起不祥事件的肇因,所以要放在开头来讲。 另外笔者想事先申明的是,原稿中提到的初户村大地主乡木家,也就是靖美先生的祖父虎之助、祖母梅子;三个大哥猛、刚、豪,以及堂兄高志等人既不是被害人也不是凶手。虽然他们在记录中都有登场。 登场人物很多,我怕读者再听下去会觉得不耐烦,就恕我先讲到这里。有需要时再作补充。 最后,我祈祷看过这份记录的人都能过完幸福的一生,千万不要碰上山魔嗤笑之物。 昭和某年师走 东城雅哉即刀城言耶记 古代人把儿童故事称做"御伽话",其中独以"ヤマハハ"的故事最多。 这"ヤマハハ"就是"山姥",接下来,就写几个相关的故事好了…… 柳田国男《远野物语》 忌山一夜记 乡木靖美 去年初秋,也就是御山神社举办秋日大祭的第二天,我爬上了横跨故乡初户村的"三山",参加村落中自古相传的"成人参拜"。 流经奥多摩的媛首川的源头是神户的高地。神户高地由海拔一千米以下的群山所组成,是一个低山地带。但这些低山的地形却复杂古怪,大大小小的山峰就像被暴风雨蹂躏的海面,浪尖迭起;又像是巨木盘根错节的树根,四处延展,蜿蜒起伏。群峰之下,必有低谷。山谷相连而成迷宫,常常让误闯者有进无出。继而无人敢轻易踏入这片山岭。 但这并没有吓退乡木家的祖先,以及一帮充满开拓精神的外来者在神户定居的打算。经过长年累月的艰苦奋斗,初户村逐渐成形。乡木家在本地扎稳了根基,并且一跃成为村中最大的地主。乡木家拥有神户最好的一片山岭,他们掌握着当地的林业直至今日。 我一开始就对初户的历史以及乡木家的产业完全没有兴趣。说没兴趣或许还轻了点,我甚至不想和他们攀上任何关系。尽管我是乡木家的四男…… 上头的三个哥哥分别名叫猛、刚、豪。或许是得到"威名"的庇佑,他们一出生就拥有顽健的身体,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大毛病。如今他们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并且全都继承了家业。父亲说过,当初在给三哥取名的时候想到了豪猪,于是就单取一个"豪"字,但这个"豪"字的发音并非豪猪的"豪"而是豪迈的"豪"。另外,家父名叫虎男,祖父名叫虎之助,看来给男孩子取一个威猛的名字是乡木家的传统。 哥哥们从小就又威又猛,没给乡木家丢脸,让父亲觉得十分自豪。而我却生来就是棵病秧子,和那三个与其说是外向倒不如说是多动的哥哥相比,我是个极其内向的孩子。小的时候成天抱着本书躲在家里,就这样度过了我的童年。 四本松的阿种婆到现在还经常对人说,我之所以和哥哥们天差地别,是因为在出生前家里人都以为这一胎会是个女儿,所以便事先取了个女性化的名字"靖美"。我想她会这么说,是记恨当初没有找她接生,而是找了终下市的医生来帮忙的缘故吧。但不管她这话有无依据,村里人都信。 有了三个儿子的父亲,听说母亲又怀上时,不知为何突然想要个女儿。愿望驱使他在我出生前便给我取了个女孩名字。结果等孩子生下来,却是个体质柔弱的男孩。大失所望的父亲便把"靖美"原本女性化的读音改成了男性化的读音。看,这个伤脑筋的问题,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从我记事开始,就记得没少挨三个哥哥的揍,尤其是豪哥经常打我。三个哥哥的感情都很好,但打起架来,还是猛哥最厉害,刚哥和豪哥只有挨揍的份儿。刚哥挨打了,就拿我和豪哥撒气,而豪哥的泄愤对象当然只有我了。猛哥打刚哥,刚哥打豪哥,我总是悲惨的受气包。其实和三兄弟对我实施肉体暴力相比,伤我最深的还是父亲让我感到心寒的冷漠。无论我多少次向父亲哭诉自己的委屈,他也从来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过。他说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兄弟吵架。但我觉得这绝不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被他们欺负的感觉简直就像在地狱里煎熬一样痛苦…… 或许是觉得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很可怜,母亲对我格外疼爱。但这种疼爱又不能表现得太露骨,毕竟家里掌权的是信奉大男子主义的父亲,所以母亲表面上还是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但转念一想,这可能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母亲和我保持距离的原因并非父亲,而是她内心的愧疚。父亲想要个身强力壮的儿子,她却生下我这么棵病秧子,没能给乡木家争气。她见到我,愧疚感就油然而生,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 想来想去,真正疼我的,就只有祖母了。直到六岁,也就是"学校教育法"规定儿童必须进新制小学上学的年纪,我还和祖母睡一个被窝。晚上要听她给我讲故事,我才睡得着。想到这里要谢谢祖母,托她的福我很早就体会到了读书的乐趣,这和我日后学业出众有很大的关系。后来在祖母和和堂兄的劝说下,父亲才同意供我念大学。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今天根本不可能在东京当老师。我真为自己有一个好祖母而感到庆幸。 刚才提到了,我能去东京读大学,堂兄高志功不可没。他是父亲底下那个弟弟的三男,高志表哥的样貌和我一样,就像个没熟的葫芦似的又瘦又青,和父亲的关系却非常好。他和他的两个兄长以及我的三个哥哥不是一个类型,和我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我们都是运动白痴,但读书很在行。另外他读的是私立高中,我读的是国立高中,但两个人都理想成为英语教师。只不过我们在成为教师理念上有很大的差别。他看到我自费买了一套昂贵的英语教材以及录音机的时候笑着说,有那个钱还不如用来吃喝玩乐呢。看来远离父母,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对堂兄的性情有很大的影响。 同人不同命,高志说什么父亲都没反对过,反倒是对自己的儿子……唉,多说无益,或许正因为是自己的儿子,他才那么苛刻吧。现在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亲戚们一直夸奖高志是乡木家最聪明的孩子,但这块"家宝"在大学里玩了四年,成绩差得惨不忍睹。如果不是我屡屡代他点名,借他讲义,他根本凑不齐出席数,也无法顺利毕业。回想起自己为他做的这些事,常年淤积的自卑感逐渐消失。细心想想,父亲给我施加的压力我还能理解,但面对堂兄我自卑个什么劲儿啊?但那都是过去式了,在东京读大学的这几年让我领略到堂兄的真面目,自卑感也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这几年大学生活让我和老家神户的那个小村,还有乡木家之间培养出一种疏离感,我也终于能够脱离他们自立门户了。 如果事无蹊跷,人生就这么进行下去,恐怕我会成为一个平凡的中学教师,过完庸庸碌碌的一生吧。 但事与愿违,就在去年初夏,我收到一封从神户寄来的信。寄信人是祖母。信上说父亲又开始唠叨,希望我回去进行成人参拜。还说只要完成这个仪式,家人就会承认我是乡木家的成年男性。不过寄信人祖母却在末尾补了几句,大意是我不要在意父亲的话,回不回来都无所谓。 这个成人参拜是一种成人仪式。初户出生的男人在二十岁的盂兰盆节那天,要一个人从三山的里宫沿途参拜到奥宫。说白了就是"乡村成人式"。听说以前十五岁的时候就要参加这种仪式,应该和古代的"元服"的意义差不多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