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收入了都德的两部短篇小说集。《星期一故事集》写于普法战争爆发(1870)之后,作者描写了战争背景下人性的高贵、卑微与低劣,也描写了小人物艰难而悲哀的生存状态。作者行文手法变化万千,现实主义、动物寓言、哥特魔幻在作品中交织更迭。作者叙事视角独特别致,尤其是孩童视角的运用,在纯真、懵懂和顽皮的天性背后,展现灰色、阴暗与畸形的世界。《磨坊信札》发表于1865年,作者描写了普罗旺斯美丽的自然风光和乡间的生活习俗,叙事节奏舒缓流畅,字里行间充满诗情画意。有的故事直接脱胎于普罗旺斯的民间传说,有着古朴而动人的质地,散发着薰衣草般的幽香。 作者简介: 阿尔封斯·都德(AlphonseDaudet,1840-1897),19世纪法国著名的小说家。都德出生于法国南部普鲁旺斯省的尼姆地区,他对自己的故乡充满了浓厚的情感,因描写普罗旺斯乡间的动人故事而被尊为法国南方文学的鼻祖。普法战争爆发后,都德应征入伍。他以这次战争为背景,写了一组具有深刻爱国主义情感和卓越艺术技巧的短篇小说,其中《最后一课》表达了作者对法国的热爱、对法语的赞美,小说的艺术构思新颖别致,成为世界短篇小说中的名篇。 目录: 星期一故事集 最后一课 柏林之围 一局台球 小间谍 布吉瓦尔的座钟 公社的阿尔及利亚步兵 拉雪兹神甫公墓战役 小馅饼 圣诞故事 教皇死了 红山鹑的感愤 磨坊信札 初入磨坊 波凯尔的驿车星期一故事集 最后一课 柏林之围 一局台球 小间谍 布吉瓦尔的座钟 公社的阿尔及利亚步兵 拉雪兹神甫公墓战役 小馅饼 圣诞故事 教皇死了 红山鹑的感愤 磨坊信札 初入磨坊 波凯尔的驿车 高尔尼师傅的秘密 塞甘先生的山羊 繁星 阿莱城的姑娘 教皇的骡子 ……写小东西的大师 李玉民 西方音乐有大调小调之分,如c大调、e小调等;又有升调降调之别,如升C大调、降e小调等。我阅读和翻译法国文学作品,也觉得有大小调、升降调的差异。 接触雨果、巴尔扎克的作品,往往联想到大调、升调。他们的大脑酝酿的是大构思、大蓝图,写的是大主题、大场面、大善大恶,可以说调门大,手笔大,制作也大,无所不大,总之鸿篇巨制,要让人读了能产生大彻大悟的效果。 然而,阅读和翻译都德、莫泊桑的小说,就怎么也无法同大调升调联系起来,倒觉得不是降e小调,就是降a小调,什么《小东西》、《小间谍》、《小馅饼》、小弥撒、小旅店、小弗朗兹、蓝衣小姑娘……总之写的是小故事、小场面,搞的是小玩意儿、小制作,大多篇幅短小。如果说雨果、巴尔扎克所搭的是天地人间的大戏台,那么都德就像在集市上圈场子耍小把戏的了。 都德本人就这样写道: “‘我真高兴……’这句话,老实厚道的里斯勒今天不知说过多少遍了。他说得总是那么动情,那么温和,那么缓慢,那么深沉。他压低嗓门,不敢大声说话,唯恐乐极生悲,突然失声哭出来。” 《一个女人的沉沦》开篇这段话,虽然讲的不是他的写作风格,但是可以借用来标明都德讲故事的主要特点:低调、温和、舒缓、动情和深沉。这些也构成了都德小说的独特魅力——大题小作的魅力。 大题小作的魅力,就是以小制作表现大主题所具有的艺术魅力。这便是为什么都德能以小见长、跻身名家之列的奥秘。 小制作表现大主题虽非都德专有,但是他精于此道,乐此不疲,创作出《最后一课》、《柏林之围》、《一局台球》、《塞甘先生的山羊》等一些脍炙人口的精品。 普法战争,不能说不是大题目。丧权辱国,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割让给普鲁士,不能说不是大题目;法国人的爱国主义,不能说不是大题目。然而,都德偏偏采用低调,进行小制作,选取课堂、病床、台球室这样的小场景。 《最后一课》就是小场景表现大主题的一个典型范例。在普法战争中,法国惨败,东部的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随即沦为异族的统治。这种悲剧所激发的两省人民的爱国情绪,既不是以大抗议大示威高呼口号怒吼出来的,也不是枪对枪炮对炮用枪炮声所宣告的,而是通过小学校的一堂法文课来表达的。 一堂法文课再普通不过,但这是最后一课。小学教师阿梅尔是再普通不过的教师,小学生弗朗兹是再普通不过的学童,欧塞尔老爷爷也是再普通不过的文盲村民,等等,这些极普通人在极普通的小学校上最后一堂法文课,就极不普通了。只因这些普通的自然感情聚在一起,生发出来一种伟大而高尚的情感——爱国精神。 文学作品表现爱国精神,大多是激昂的——在祖国的危难关头,血性男儿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捐躯,何等激昂壮烈! 然而,像弗朗兹这样懵懂无知的学童,像欧塞尔这样操劳一生的农民,像阿梅尔这样默默无闻的小学教师,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们的爱国情感平常并不挂在口头上,而是深藏在内心,因为这种情感是与生俱来的,不是由宣传灌输到头脑中的。 都德善于发掘这种内心的爱国情感,而且在他的笔下,这种情感也不是以英雄行为,而是以普通人直觉的行为表现出来。表现出来的更不是激昂悲壮,而是深沉厚重。这就是沉甸甸的民心,这就是一切侵略者、统治者、无道者、不义者既惧怕又渴望得到的民心。 都德着重描写的不是英雄形象,而是普通人,不过,体现出来的是同样伟大的高尚情感。试看文盲老农欧塞尔,一辈子不肯学习,却来听这最后一堂法文课,拿着识字课本像小学生一样认真拼读;再试看普通小学教员阿梅尔,多少年循规蹈矩的教书,同数以万计的小学教师并无差异,可是在接到占领军不准在学校再教法文的命令之后,就穿上节日礼服,勇敢地上完他精心准备的最后一课,听到下课的钟声,他语不成句,拿起粉笔用全力写下:“法兰西万岁”。这二人平凡的举动所产生的震撼力,不亚于同敌人拼死搏斗的英雄行为。尤其对懵懂无知的学童弗朗兹的启蒙教育,更是多少套大理论所不及的。 以小制作表现大主题的艺术效果,就有这种启蒙的震撼力,即一种感人至深、击人猛醒的力量。小弗朗兹上这一堂课,仿佛一下子懂事儿了,所受的教育,恐怕是他终生难忘的。 启蒙读物,往往是以小见大的佳作;启蒙读物的作家,往往是写小东西的大师。记得1992年我访问法国期间,曾问已有10年交情的法国朋友夏尔·撒吉先生,他最喜欢哪一位作家。他不假思索就回答:都德。我问他为什么,他又当即回答:都德是一位大师,上学时念他的作品至今不忘。当时我认为这不是文学意义上的讨论,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现在想来,撒吉先生对都德的评价,一定是指启蒙意义上的大师。 我在北大西语系念书进入三年级时,就开始读浅显易懂的都德、莫泊桑等人的原作,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小东西》和《最后一课》。《最后一课》不仅是法国小学的启蒙读物,也是外国人学习法语的启蒙读物。我翻译《最后一课》,再联想大学读书时所留下的印象,就容易理解为什么夏尔·撒吉先生称都德为大师了。启蒙读物对人的成长的影响,往往延续一生。善良等美德,正因为通过启蒙读物播种到少年儿童的心中,人类才能从历次灭顶之灾里浮出,得以继续繁衍生存。 夏尔·撒吉先生就体现了都德小说中人物的美德,难怪他最喜爱都德的作品。他性格开朗,善气迎人,热心帮助别人解决困难,交了许多朋友。我是他在中国的第一位朋友,可谓忘年交。他多次来中国旅行,我多次去法国讲学访问,频繁相见,情谊甚笃。只可惜近年来他身体欠佳,欲来中国而未成行,而我教学和译事繁忙,再次赴法的计划一再推迟。今年10月初,我还打电话给撒吉先生,让他等着我,见面再谈谈我译都德小说的体会。不料一个月后,突然接到巴黎友人电话,告知我们的朋友撒吉先生病故,我们在电话两端不禁失声…… 一个好人走了,同他讨论都德的小说已成为不了的心愿,只能在译者序言中略寄我的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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