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撰稿人深池岬在约定的旅店里等待给自己介绍工作的人,这时一辆婴儿车出现在了眼前。当岬打电话给约定的人时,那边的人说:“这个孩子是你的女儿。请你带走。”岬此时想起,前年自己曾为了钱而违法出售了自己的卵子,难道这个孩子是?…… 作者简介: 1968年出生于东京,从大阪大学医学系研究科毕业后进入日本经济新闻报社担任记者,负责医疗技术、护理、科学技术等类别的采访工作。2002年,以《感染》一文获得第一届小学馆文库小说奖。后辞退报社工作,专职写作。 仙川环的《感染》《转生》《繁殖》《再发》系列4作在日本的销量已突破37万部(第5部《潜伏》为最新出版,销量还未统计),是日本当下最具压倒性人气的医疗悬疑小说畅销书作家。1 推开旋转门,一脚踩在大厅的地面上后,全身的毛孔闭合了起来。皮肤上覆盖着的一层汗膜,转眼之间剥落而去。 深沢岬微微地撩起粘附在脖颈上的头发,让闷在里面的热气逃散掉。 手表的指针靠向两点差十分的位置,自己成功地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小会儿。 在服务台的旁边,站立着身着浅驼色制服的女服务员。她双脚前后交叉重叠的模样,像是十分做作的芭蕾舞演员。 岬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觉出有一种让人联想起热带水果的浓烈香味掠过了鼻腔。这是今年夏天,意大利某著名品牌发售的香水新品。 岬把手里提着的拎包重新挂到肩上,并用手捂住拎包表面上的商标。可是,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徒劳无益的努力,看看自己的脚下就会立刻明白。只要是关心时尚的人,谁都能一眼辨认出,脚趾处呈削尖状、后跟上有皮带的凉鞋是两年前流行的款式;还有,这个拎包是三年前因限量发售而特别引人注目的商品;此外,上衣的尺寸也明显超出了必要的长度。 当岬意识到自己正低着头走路后,便扬起了下巴。 糟糕透顶!不管是什么事情。不管是自己穿着这身落后潮流的衣服,还是住在日照条件很差的单间。 不过,如果今天能够顺利地谈下这单工作的话,就能告别这种略显寒酸的生活了。 三天前,岬接到了一个委托工作电话,是国内发行量最大的面向白领的月刊杂志《东云》编辑部打来的。 只要能在著名杂志上登载署名文章,今后一些正规媒体就应该会来向自己约稿。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新衣、新鞋,还是手提包,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像两年前,自己在报社工作时那样。 岬到了前厅后,开始寻找那位手持淡蓝色信封的男士。由于和这次约的冬云堂出版社的佐藤是初次见面,就说好以印有出版社名称的信封为标识。 前厅里大约有五张沙发,一半左右都坐满了人。一位穿着泛旧的双排扣西装的半老男士,脊背绷得笔直,正展开一份英文报纸在读,紧闭的嘴角上充满了自信。他的旁边,一个眼睑上胡乱涂抹着银色的中年女人,正聚精会神地检查着上了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尖。在尽里头的座位上,两个公司职员一边看着手提电脑的屏幕,一边相互低声交流着什么。 岬选择了一个容易看到旋转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上小学的时候,拿着接力棒的同班同学卷起沙尘,跑在最前头,自己正等着这位同学绕到拐角处,现在的心情就和那时的一样。接力赛中被别人超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歪着头双手合十,露出实在抱歉的表情,同学们甚至还会对自己说些宽慰的话。但是,今天可不能有丝毫闪失。 当手表的指针指过两点五分左右的时候,从旋转门内吐出一位戴太阳镜的男士。岬刚抬起屁股来,又立刻重新坐了下去。男士还推着一辆婴儿车。 岬把视线移回到旋转门。 岬感到自己正渐渐变得焦虑起来。她讨厌比约定时间晚到的人。她觉得,因为这是谈论工作上的事情,严格遵守时间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还是,对方小看自己,认为她只是个可以捱等也没有关系的对手而已? 突然,眼前出现了婴儿车,刚才的那位男士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男士露出在浅黑色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惹眼的雪白牙齿,朝岬微笑,若无其事地点头示意。 他像是表达想要坐在这里的意思吧? 前厅里还有其他的空座位呢。 虽然岬明显地露出皱紧的眉头,但男士又一次低下了头。 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好再拒绝。岬挪动身体,腾出了刚刚够他坐下的空间。 男士刚一落坐,就开始抖动双腿。振动沿着沙发传了过来,微微哆嗦的膝盖也非常碍眼。 岬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怎么到了室内也不摘掉太阳镜。 换个座位吧?正当岬有这个想法的时候,电子铃音响了起来。男士慌乱地从衣袋里掏出手机贴到耳朵上。简短地说了一两句话后,男士朝着旋转门跑去。 婴儿车孤零零地被留在岬的身体一侧。“多不安全呀”,虽然岬有点担心,但又想到这和自己没关系,就把注意力转回到旋转门里的人身上。 此时,电子铃音再次响起,这次是自己的手机,液晶屏上显示出佐藤的名字。岬深呼吸了一下。 “让您久等了,我是深沢。” 音调抬得很高。“这样可不行!”岬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失去了镇静,忙偷偷地咽了一口唾沫。 “现在,您在前厅吧?” 虽然岬觉得这个问话很奇怪,但还是回答了“没错”,佐藤轻轻地咳了一下以后,说: “在您的面前有辆婴儿车吧?” “什么?” 岬下意识地滑出了让人感到滑稽的声调。对方在说什么呢?岬没明白。 和佐藤说的一样,婴儿车就在自己的一侧,停在刚才同样的位置。 婴儿车有什么问题吗? 正当岬想问这句话的时候,佐藤用犹豫再三后下定决心的语调说: “深沢女士,那个孩子是您的女儿,我想让您领回去抚养。” 尽管岬最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佐藤再次说了一遍同样的话。 岬俯身探视婴儿车的内部:戴着白色遮阳帽的婴儿,安睡的脸颊像个桃子一样。 “今天是来商谈工作事宜的吧?您不是说希望我写关于验证JR安全对策的专题报道……” “啊啊,那件事呀。那是为了能让您来,不得已找的借口。对不起。” 在明白自己被骗的瞬间,岬的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岬未加思索,就大声嚷了开来。 在跟自己有些距离的座位上,阅读英文报纸的职员模样的男士,眼里浮现出责备的目光,看着自己。 但是,比起不好意思的心情来,此刻自己恼羞成怒的冲动更加强烈。岬感到内心如此这般被别人践踏,确实是隔了很长时间以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冬云堂总社在饭田桥,要是从新宿过去的话,三十分钟就到。现在就得去那里大吵大闹一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过,您是否也能听我解释一下?” 佐藤的声音里没有捉弄人的味道,相反,显得非常严肃。 这不是恶作剧,岬意识到。想想也是,如果是恶作剧的话,对方也太费精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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