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哈兰·科本悬疑推理小说“米隆·波利塔系列”中的第七本。 人性在这部小说里经受了一次又一次地拷问,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 有一天,米隆突然被告知有个十三岁的儿子,这个孩子身患白血病,危在旦夕,必须要进行骨髓移植。米隆在震惊过后,迫不得已投入到寻找儿子骨髓适配者的追查中。 米隆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美国豪门莱克斯家族中失踪三十多年的小儿子有可能与此有关,同时米隆还接到了一个奇异的电话要他“播种”。米隆找到与“播种”一词相关的资料,发现多起FBI八年未破的怪异绑架杀人案也均与此有关;作过相关报道的知名记者斯坦也因为自己的报道陷入了抄袭事件儿失去了一切名誉地位,就连曾为他作证的情妇也莫名被杀。 米隆找到斯坦,劝其帮助自己找回被绑架的儿子。斯坦经历几番心理斗争,终于带着米隆和FBI的人英雄式地抓获了自己的父亲,解救出孩子,结束了悬案。斯坦英雄气概一时传遍全美,再次成为新闻热点儿重新复出…… 作者简介: 哈兰?科本(HarlanCoben) 美国三代总统克林顿、小布什、奥巴马最喜欢的畅销书作家,《达?芬奇密码》作者丹?布朗的伯乐。第一位包揽国际最权威的埃德加?爱伦?坡奖、莎马斯奖和安东尼奖的美国作家,第一位入选图书奥斯卡(英国年度图书奖)的美国人。 1995年,他以《DealBreaker》(《天使的隐私》)而走红,赢得评论家和读者的广泛好评。迄今为止,已经连续推出“米隆?波利塔系列小说”共十本,并因此获得诸多殊荣。《纽约时报》称赞他的小说是“天才作品”,《洛杉矶时报》认为他的小说“充满洞见”,《休斯顿纪事》指出他的作品“始终给人带来愉悦”。许多报刊一致认为,哈兰?科本的作品是必读书。 目前,科本的作品已经至少以32种语言出版,每一部作品都是世界范围的畅销书,从而牢固地确立了他在神秘悬疑小说创作领域里的卓著地位。哈兰·科本是现代悬念大师——他能够在第一页就牢牢抓住你的心,又在结尾带来震惊。 ——丹·布朗(《达·芬奇密码》作者) 悬疑小说的极致!惊险紧张,扣人心弦。节奏风驰电掣,读者得时时提醒自己放慢速度,品尝一字一句及刻画生动的人物。科本一次比一次进步。 ——杰弗里·迪弗(《人骨拼图》作者) 我逼自己读慢点,细嚼慢咽每个线索、每个细节,只愿它永不落幕。多线情节导向最终结局,直到最后一页才真相大白。——《今日美国》 让哈兰·科本脱颖而出的是他的机智和……引人入胜的情节。 ——《洛杉矶时报》书评 本书震撼人心。读完让我脑筋打结,因为直到最后一页我才恍然大悟。这是一本惊险刺激,爆发力十足,精彩震撼,让你手不释卷的书。 ——《纽约时报》畅销作家丹尼斯·勒翰(《神秘河流》作者哈兰·科本是现代悬念大师——他能够在第一页就牢牢抓住你的心,又在结尾带来震惊。 ——丹·布朗(《达·芬奇密码》作者) 悬疑小说的极致!惊险紧张,扣人心弦。节奏风驰电掣,读者得时时提醒自己放慢速度,品尝一字一句及刻画生动的人物。科本一次比一次进步。 ——杰弗里·迪弗(《人骨拼图》作者) 我逼自己读慢点,细嚼慢咽每个线索、每个细节,只愿它永不落幕。多线情节导向最终结局,直到最后一页才真相大白。 ——《今日美国》 让哈兰·科本脱颖而出的是他的机智和……引人入胜的情节。 ——《洛杉矶时报》书评 本书震撼人心。读完让我脑筋打结,因为直到最后一页我才恍然大悟。这是一本惊险刺激,爆发力十足,精彩震撼,让你手不释卷的书。 ——《纽约时报》畅销作家丹尼斯·勒翰(《神秘河流》作者米隆低垂着头,父母的一些举动是子女无法想象的——最典型的就是做爱,多数人无法,甚至根本没有尝试过,想象父母性爱进行时的画面。可是,现在米隆正在努力勾画另一幅禁忌画面:父亲独自坐在黑暗中,手捂着胸口,满心恐惧。画面成形了,可是米隆心痛得无法承受。当他终于开口时,声音变得沙哑,“我该怎么做?” “接受这些改变。你父亲要退休了——像他那个年代里多数傻乎乎追求英雄气概的男人一样,他一生都在勤奋工作,用工作来实现自我价值——所以,他现在遇到了一个艰难的时刻。他和从前不同了,你也和从前不同了,你们的关系正在发生改变,而你们俩谁都不喜欢改变。” 米隆保持沉默,等待母亲继续说下去。 “给他一点支撑。”妈妈说,“他一直都在庇护你,他不会提出要求。可是,现在轮到你了。” 当他们转过最后一个弯时,米隆看到一辆奔驰停在“此屋出售”的牌子前。他想,也许是房地产经纪人带客户来参观房子。父亲站在前院里,和一个女人聊天,他频繁地打着手势,脸上挂着微笑。看到父亲的脸——粗糙的皮肤总像没有刮干净;高耸突出的鼻子,过去他们嬉笑打闹时,爸爸总是用鼻子“攻击”他;厚重的眼睑,就像维多·麦休和迪安·马丁;黑色褪去后仍然固守阵地的纤细灰发——仿佛有一只手攥紧了米隆的心。 爸爸看到他,挥挥手,喊道:“看看谁来了!” 艾米丽·唐宁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米隆看着她没有说话。至此,时间已经过去了50分钟,再等10分钟,高跟鞋就会重重地踏向西红柿。 回忆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父母离开了,他们安静地走进屋内,从米隆的视野中消失。尽管他们有时挺爱管闲事,但却拥有一种奇妙的能力——坚守一定的界限,从不越雷池一步。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艾米丽想对他微笑,可是没有成功。“哎呀,哎呀,”她说,“这不是被我放走的好男人吗?” “我们上次见面时,你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是吗?” 他们还是大学新生时,曾在杜克的图书馆里邂逅。那时的艾米丽要壮实些,更加丰满,不过挺漂亮。这些年的岁月显然让她苗条、健康了,当然,也挺漂亮,可是仍然可以看出受过打击的痕迹。与其说艾米丽美丽,不如说她——引用《超级苍蝇》里的形容——妖娆、热辣,艳光四射。在大学里,她留着长长的鬈发,故意揉乱,脸上带着风骚暧昧的笑容,下意识摇摆的身体不停散发出性感的气息。艾米丽是否美丽并不重要——事实上,与美丽无关,这是一种内在的气质,就算她穿着宽大的长袍、包着头巾也掩盖不了。 奇怪的是,相遇时两人都还是处子之身,不知怎么错过了据说于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早期盛行一时的性解放运动。米隆一直相信,这场运动多半被夸大了,至少没有渗透进郊区高中的砖墙,不过——他非常善于自我分析——也有可能是他的错,如果你把不肯随意发生性关系称为错误的话。他总是被“好女孩”吸引,甚至在高中也是如此。在他身上从来不会发生随意的恋情,他总是以人生伴侣、志同道合、天长地久的标准来衡量遇到的每个女孩,仿佛每一段恋情都应该像卡朋特的浪漫歌曲。 然而,和艾米丽在一起完全是一段对性的体验和发现之旅,他们通过在对方身上的探索而获得进步,过程磕磕绊绊,却极度快乐。尽管现在他如此憎恨她,却仍然可以感受到那种热度,仍然能够回忆起两人在床上时他的神经末梢颤抖歌唱的情景,还有在汽车后座里、在电影院里、在图书馆里,甚至有一次是在关于霍布斯《利维坦》的演讲中。虽然他渴望卡朋特式的浪漫,但他的第一段长期恋情的结局却更像是肉块乐队《来自地狱的蝙蝠》专辑中的一首歌曲,《仪表盘灯光照亮的天堂》——炽烈、沉重、汗湿、迅猛。 可是,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他和艾米丽的恋情持续了三年,他爱过她,她是第一个伤他心的人。 “这附近有咖啡屋吗?”她问。 “有一家星巴克。”米隆说。 “我来开车。” “我不想和你去,艾米丽。” 她对他笑笑,“我失去魅力了,是吗?” “很早以前,你的魅力就对我不起作用了。”不完全是真话。 她动了动身子,米隆看在眼里,想起了埃斯波兰萨的话——不只是她的声音和用词,甚至连她的动作都有些暧昧。 “这事很重要,米隆。” “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你都还不知道……” “没有关系,艾米丽,你已经成为过去了,你的丈夫也是。” “我的前夫——我和他离婚了——记得吗?而且我一直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对,”米隆说,“你只是引发这件事的缘由。” 她看着他,“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你知道的。” 他点点头,当然,她说得对。“我一直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米隆说,“我是一个好胜心太强的傻瓜,想胜格雷格一筹。但你又是为了什么?” 艾米丽摇摇头——如果是以前,长发会跟着舞动,最后遮住她一半的面孔。现在她的头发比较短,也比较服帖,可米隆似乎仍然看到了飞舞的鬈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她说。 “我想是的,”他说,“可是我一直感到好奇。” “我们都喝了太多酒。” “就这么简单?” “是的。” 米隆做了个鬼脸,说:“这个借口太差劲了。” “也许仅仅是为了性。”她说。 “纯粹的肉体行为?” “也许吧。” “在你嫁给别人的前夜?” 她看着他,“我承认这事很蠢,可以了吗?” “那是你说的。” “也许是因为我害怕。”她说。 “害怕结婚?” “害怕嫁错人。” 米隆摇摇头,“天啊,你真不害臊。” 艾米丽想说些什么,却又停住了,仿佛她最后的一点力量瞬间消耗殆尽。米隆想让她走,然而面对旧日情人,心里难免会有些许伤感——站在你面前的是一条没有机会踏足的真实的路,是一连串永远无法实现的假如,是一种全然不同的生活的象征。诚然,他对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但她的话还是令他想起了旧时的自己和累累伤痕。 “那是14年前的事了,”她轻声说,“你不认为我们应该抛开过去向前走吗?” 他想着那晚的“肉体行为”让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或许是一切,至少是他一生的梦想。“你说得对。”他说着转开头,“请你走吧。” “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摇摇头,“就像你说的,我们应该抛开过去向前走。” “和我喝杯咖啡好吗?就当我是一个老朋友。” 他想拒绝,但逝去的过往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拖曳着他。终于,他点点头,没有开口。他们默默地驾车前往星巴克,各自点了咖啡。咖啡师是一个艺术家打扮的人,比本地唱片店的店员更前卫。两人在小柜台上加了一些不知是什么的调味品,互相推让着取过脱脂奶,然后在靠背极低的金属椅上坐下。音响里播放的瑞格音乐,是一张名为《牙买加狂热》的CD。 艾米丽叠起双腿,啜了一口咖啡,“你听说过范康尼氏贫血症吗?” 有趣的开场白,“没有。” “那是一种遗传性贫血症,会导致骨髓衰竭,损伤人的染色体。” 米隆等她说下去。 “你熟悉骨髓移植吗?” 一连串奇怪的问题,可是他决定配合下去,“知道一点儿。我的一个朋友得了白血病,需要移植骨髓。他们在教堂举行了一次骨髓征集活动,我们都去做了化验。” “你说‘我们’?” “我妈、我爸,我们全家,我想温也去了。” 她偏了一下头,“温现在怎么样?” “还那样。” “我听说,”她说,“我们在杜克时,他经常偷听我们做爱,是不是?” “只有当我们放下窗帘,他看不见时,才偷听。” 她笑了,“他一直都不喜欢我。” “你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真的?” “但也算不上很喜欢。” “他讨厌女人,是不是?” 米隆想了想,“作为性对象,他对她们还好,可是说到感情……” “奇怪的家伙。” “可不是。” 艾米丽啜了一口咖啡,“我在拖延时间。” “我看出来了。” “你那个得了白血病的朋友怎么样了?” “他死了。” 她的面孔瞬间变得苍白,“真让人难过。他多大年纪?” “34岁。” 艾米丽双手捧着咖啡杯,又喝了一口,“那么,你已经在骨髓库登记了?” “我想是的。我被抽取了血样,他们给了我一张捐赠卡。” 她闭上眼睛。 “怎么了?”他问。 “范康尼氏贫血症是致命性疾病,可以暂时采取输血和激素治疗的方法,但是唯一的根治途径是骨髓移植。” “我不明白,艾米丽,你得了这种病吗?” “成年人不会得这种病,”她放下咖啡杯,抬起眼帘,他不善于分析眼神,可是艾米丽眼睛里的痛苦是那样明显,“患者都是孩子。” 仿佛为了配合她的话,星巴克里播放的音乐变成了一首忧郁的演奏曲。米隆静静等着,没过多久,她又开口了。 “我的儿子得了这种病。”她说。 米隆想起格雷格失踪时,他前往他们位于弗兰克林湖住处的情景,那个男孩和他的妹妹在后院玩耍——那应该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当时,那个男孩10岁,他的妹妹8岁,格雷格和艾米丽正在进行一场不惜代价的监护权争夺战——对于两个孩子,夫妇俩都势在必得,没有任何一方肯轻易放弃。 “我很难过。”他说。 “我们需要找到与之匹配的骨髓。” “我听说兄弟姐妹之间的匹配率很高。” 她扫视着房间,目光飘忽,“四分之一的概率。”她短促地说。 “噢。” “全国骨髓登记库中只找到3个可能的捐赠者。我说可能的意思是,初步HLA测试显示他们有匹配的可能,但他们还必须进行整套的血液与器官检查。看看……”她停顿了一下,“我说得太专业了。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如果你的孩子得了那样的病,你就像是生活在医疗术语的包围中。” “我理解。” “总之,通过初步筛选就像是中了二级彩票,匹配的机会仍然相当渺茫。血液中心会给可能的捐赠者打电话,进行一系列测试,可是他们的相似程度足以达到移植要求的概率还是很低——何况只有3名捐赠者?” 米隆点点头,心里依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我们很幸运,”她说,“3名捐赠者中有一名与杰瑞米匹配。” “太好了。” “问题是,”说着,她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那名捐赠者不见了。” “什么意思,不见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骨髓库的信息是被严格保密的,没有人肯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本来,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可是突然之间,捐赠者就这么消失了。我的医生不能透露任何情况——我说过,信息是受保护的。” “也许捐赠者只是改变了主意。” “那么,我们最好让他再变回来,”她说,“否则杰瑞米只有死。” 这句话相当直率。 “那么,你认为发生了什么事?”米隆问,“你认为他是失踪了,还是怎么样了?” “也许是他,也许是她。”艾米丽说。 “也许是他,也许是她?” “我不了解这名捐赠者的任何情况——年龄、性别、住址,统统都不知道。可是,杰瑞米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而及时找到另一名捐赠者的机会几乎不存在。”她的表情仍然很坚强,可是米隆看得出,她极力维持的平静开始逐渐坍塌了,“我们必须找到那名捐赠者。” “这就是你来我这儿的原因——为了找到他?” “格雷格失踪时,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只有你和温找到了他。那时,克里普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为什么?” “说来话长。” “并不太长,米隆,你和温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你们擅长这种事。” “那次的情况有所不同。”米隆说,“格雷格是一个知名的运动员,可以在媒体上宣传,提供悬赏,还可以雇私人侦探。” “我们已经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了。明天早晨,格雷格会召开一个记者会。” “那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这不会有用的。我告诉过杰瑞米的医生,我们愿意给这名捐赠者出任何数额的价钱——即使这么做不合法。可是,这件事中一定还有别的蹊跷,我怕公诸于众的效果适得其反——让这名捐赠者隐藏得更深之类的,我不知道。” “格雷格怎么说?” “我们不大讲话,米隆,就算讲,也常常剑拔弩张。” “格雷格知道你来找我吗?” 她看着他,“他对你的恨丝毫不亚于你对他的恨,甚至可能超过你。” 这么看来,米隆猜想,格雷格应该不知道。艾米丽一直盯着他,仿佛要在他的脸上寻找答案。 “我帮不了你,艾米丽。” 她的脸色变了,仿佛挨了一巴掌。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他接着说,“可是,我自己也遇到了一些严重的麻烦。” “你是说你没有时间?” “不是这样,一个私人侦探比我更——” “格雷格已经雇了4个,他们连捐赠者的名字都没查出来。” “我想我并不比他们强。” “事关我儿子的性命,米隆。” “我明白,艾米丽。” “你能暂且把对我和格雷格的仇恨放在一边吗?” 他不知道能否做到,“不是这个问题。我是一个运动经纪人,不是私人侦探。” “可你以前不也做过这类事?” “看看那些事的结局吧——每次只要我一插手,就会引发一场灾难。” “我的儿子今年13岁,米隆。” “我很难过。” “见鬼,我不是想要你同情我!”她的眼睛变得更小、更黑了,她把身子前倾,直到两人的脸相距只有几英寸,“我想让你做一下算术。” 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什么?” “你是一个经纪人,你知道怎么做算术,是吗?那就算一下吧。” 米隆向后仰,给自己留下一点空间,“你究竟在说什么?” “杰瑞米的生日是7月18日,”她说,“算一下。” “算什么?” “再说一次:他13岁,生于7月18日,我结婚是在8月10日。”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他听到几位母亲在聊天,一个婴儿在啼哭,一个服务生大声喊着一份接一份的订单。突然,他想到了。一阵冷风扫过米隆的心,他的胸膛像是被铁条紧紧箍住,几乎无法呼吸。他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仿佛有人抡起球棒砸在他的太阳穴上。艾米丽看着他,点点头。 “是的,”她说,“他是你的儿子。”“你无法肯定。”米隆说。 艾米丽的整个身体都散发出筋疲力尽的气息,“我可以肯定。” “你也和格雷格睡觉,是吗?” “是的。” “那段时间我们只发生过一次,而你和格雷格可能有很多次。” “没错。” “那你怎么可能知道?” “拒绝面对,”她叹口气,插入一句,“这是第一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不要跟我说那些心理学废话,艾米丽。” “立即转为愤怒。”她继续说。 “你无法知道!” “我一直知道。”她打断他的话。 米隆靠向椅背,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却感到内心裂开了一条缝,他的根基开始动摇。 “刚怀孕的时候,我跟你想的一样:我和格雷格睡觉的次数更多,所以很有可能是他的孩子——至少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她闭上眼睛。米隆一动不动,心揪得越来越紧。“杰瑞米出生后,长得很像我。所以,怎么看得出来呢?可是,这话听起来真是蠢——作为母亲,我自然知道。我说不出来为什么,可是我知道。我也曾不肯相信,我告诉自己,我只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这是上帝惩罚我的方式。” “你可真是虔诚的信徒。”米隆说。 “讽刺,”她几乎笑了,“这是你最擅长的自我保护方式。” “你的母性直觉很难算作证据,艾米丽。” “你刚才提起过莎拉。” “莎拉?” “杰瑞米的妹妹。你想知道她是否能成为骨髓捐赠者吗?她不能。” “对。可是你说了,兄弟姐妹间只有四分之一的匹配概率。” “对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确实如此,可是他们俩甚至不相近,因为她只是杰瑞米同母异父的妹妹。” “这是医生告诉你的?” “是的。” 米隆感到脚下的地板开始塌陷,“那么……格雷格知道吗?” 艾米丽摇摇头,“医生把我拉到一边说的。离婚后,我是杰瑞米的主要监护人——虽然格雷格也是监护人,可是孩子们跟着我生活,医疗决定权在我手中。” “这么说来,格雷格仍然相信……” “是的,他仍然相信杰瑞米是他的儿子。” 米隆仿佛在深水里扑腾,看不到陆地,“可是你说你一直都知道。” “是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开玩笑吧?我嫁给了格雷格,我爱他,我们要一起开始新生活。” “你还是应该告诉我。” “什么时候,米隆?我应该在什么时候告诉你?” “孩子一出生就该告诉我。” “你没有听见我的话吗?我跟你说过——我不能肯定。” “你说母亲自然知道。” “算了吧,米隆,那时我爱的是格雷格,不是你!你和你那种陈腐的道德感——你一定会坚持要我和格雷格离婚,嫁给你,和你一起谱写郊区的童话故事。” “所以,你选择在谎言里生活?” “当时在我看来,这是正确的决定。现在回想起来,”她停顿一下,深深地呷了一口咖啡,“我可能应该走相反的路。” 他试着理解这一切,可是做不到。另一群带孩子来参加体育运动的母亲走进咖啡屋,在墙角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开始唧唧喳喳地讨论布列塔尼、凯尔和摩根。 “你和格雷格分开多久了?”米隆的声音变得尖锐。这不是他的本意,不,也许他是故意的。 “4年了。” “你已经不再爱他了,对吗——4年之前?” “对。” “甚至更早,”他接着说,“我是说,你很久之前就不再爱他了,对吗?” 她露出不解的神色,“对。” “那么,你那时就应该告诉我——至少4年前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 “别再翻来覆去地审问我。” “是你扔出炸弹的,”他说,“你希望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应该像个男子汉。” “这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你的帮忙,杰瑞米需要你的帮忙——我们应该关注的是这件事。” “我想先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我有这个权利。”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争辩,但最终还是疲倦地点点头,“如果这样可以帮助你摆脱……” “摆脱?你以为这是肾结石还是什么?” “我太累了,不想和你吵。”她说,“来吧,问吧。” “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 她将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远处。“我差点儿说了,”她说,“曾经有一次。” “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你去我家那次吗——在格雷格刚失踪的时候?” 米隆点点头,他正在回忆那一天。 “你透过窗户望着他,他和妹妹在院子里玩耍。” “我记得。”米隆说。 “格雷格和我正在进行那场不堪回首的监护权争夺战。” “你指控他虐待孩子。” “那不是真的——你立即意识到了,那只是一个策略。” “真是个好策略,”米隆说,“下一次你应该指控他犯下战争暴行。” “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事实上,”米隆说,“我觉得我有这个权利。” 艾米丽牢牢地瞪着他,“监护权争夺战中没有签订《日内瓦公约》,”她说,“格雷格先使出卑劣招术,我也用卑劣招术响应——为了赢,我必须不择手段。” “不包括揭露格雷格不是杰瑞米的亲生父亲?” “不。” “为什么?” “因为不需要这么做,我还是赢得了监护权。” “这不是答案。你恨格雷格。” “是的。” “你现在仍然恨他吗?”他问。 “是的。”她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尽管我憎恨格雷格,”她说,“但我爱杰瑞米。我可以伤害格雷格——也许我乐于伤害他,可是我不能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做——夺走他的父亲。” “我以为你为了获胜可以不择手段。” “我对格雷格可以不择手段,”她说,“但对杰瑞米不是。” 有道理,他想,可是他怀疑她仍然隐瞒了什么,“所以,你把这个秘密保守了13年?” “是的。” “你的父母知道吗?” “不知道。”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从来没有。” “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艾米丽摇摇头,“你是在装傻吗,米隆?” 他把双手放在桌子上,它们在颤抖。他知道,提这些问题并不仅仅是出于好奇,部分是心理防御机制在起作用。他在拼命地修建铁丝网和护城河,阻止艾米丽揭示的真相渗透进他的脑海。他知道,她告诉他的事实将会对他产生前所未有的影响,改变他的生活。“我的儿子”这个词不停地在他的意识中浮现——虽然现在只是空洞的词汇,但它最终总会渗透进来。他想,至少眼前,最好用铁丝网和护城河牢固地将它拦截在外。 “你以为我想告诉你吗?我求你帮忙,可是你不肯听,我绝望了。” “绝望得足以说谎?” “是的,”她说,仍然没有一丝犹豫,“可是我没有说谎,米隆,你必须相信这一点。” 他耸耸肩,“也许杰瑞米的父亲另有其人。” “你说什么?” “第三个人,”他说,“你结婚前夜和我睡觉——我不相信我是唯一一个。说不定杰瑞米的父亲是一帮其他男人中的一个。” 她看着他,“你想胡搅蛮缠吗,米隆?来吧,我可以承受,但这不像你。” “你那么了解我,是吗?” “即便在你生气的时候,即便你完全有理由恨我——你也从来不说残忍的话。这不是你的风格。” “这事让人摸不着头脑,艾米丽。” “这不重要。”她说。 他感到胸膛里有什么东西膨胀起来,令他呼吸困难。他抓起咖啡杯,望向里面,仿佛杯底藏着答案,接着又放下。他不敢看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艾米丽伸出手,搭在他的前臂上,“对不起。” 他缩回手。 “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你,我主要是为杰瑞米考虑,但也是为你考虑。” “胡说!” “我了解你,米隆,我知道你无法轻易释怀。可是,现在你不得不这么做。你必须找到那个捐赠者,救杰瑞米的命——剩下的我们今后再考虑。” “杰瑞米,”他差点儿脱口说出“我的儿子”,“病了多久?” “我们是在六个月前知道的,在他打篮球的时候——他变得很容易受伤,接着毫无理由地呼吸短促,他开始跌跤……”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他住院了吗?” “没有。他住在家里,每天上学,表面看起来挺好,只是有点儿苍白,并且不能从事对抗性运动。他似乎恢复得不错,可是……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他的贫血很严重,骨髓细胞非常脆弱,早晚会坚持不住的,也许会感染炎症危及生命,就算能挺过去,最终也会发展成癌症。我们对他进行激素治疗,但那只是暂时控制病情恶化,无法治愈。” “骨髓移植可以治愈他吗?” “是的,”她的面孔被近乎宗教热情的光芒点亮了,“如果进行骨髓移植,他可以被完全治愈——我见过这样的例子。” 米隆点点头,靠向椅背,把双腿叠起又分开,“我可以见见他吗?” 她低下头。搅拌器突然爆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也许是在制星冰乐,蒸汽咖啡机也尖锐地鸣叫,制造各式拿铁。艾米丽等着这阵噪音低下去,“我不能阻止你,可是,我希望你做出明智的选择。” “什么是明智的选择?” “对于一个几乎病入膏肓的13岁孩子来说,这件事很难面对。你真的想夺去他的父亲吗?” 米隆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震惊,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无数疑问。可是,你必须暂时忘记,你必须控制自己的迷惑、愤怒。一个13岁男孩的生命——我们儿子的生命——正面临着危险,把精神集中在这一点上,米隆,找到那个捐赠者,好吗?” 他回头看看,那些母亲仍然唧唧喳喳地聊着各自的孩子。听着她们的谈话,他的心里感到一阵刺痛。 “在哪儿可以找到杰瑞米的医生?”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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