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哈兰·科本悬疑推理小说“米隆·波利塔系列”中的第六本。 对于米隆·波利塔来说,最近几乎是生活在天堂,直到他的朋友温给他带来消息,将他吹回了现实世界:埃斯波兰萨有麻烦了。 回到纽约,米隆决心帮助埃斯波兰萨——他最好的朋友和合作伙伴。埃斯波兰萨被控杀害了他们的一个客户。为了证实朋友的清白,米隆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追踪,然而一件件证据背后却是:一个家庭的巨大痛苦,地下色情世界,光鲜的运动生涯背后所埋藏的一个黑洞……12年前,年轻的运动经纪人波利塔尽自己所能帮助了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的运动员。然而,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而现在,米隆将要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哈兰·科本是现代悬念大师——他能够在第一页就牢牢抓住你的心,又在结尾带来震惊。 ——丹·布朗(《达·芬奇密码》作者) 悬疑小说的极致!惊险紧张,扣人心弦。节奏风驰电掣,读者得时时提醒自己放慢速度,品尝一字一句及刻画生动的人物。科本一次比一次进步。 ——杰弗里·迪弗(《人骨拼图》作者) 我逼自己读慢点,细嚼慢咽每个线索、每个细节,只愿它永不落幕。多线情节导向最终结局,直到最后一页才真相大白。 ——《今日美国》 让哈兰·科本脱颖而出的是他的机智和……引人入胜的情节。 ——《洛杉矶时报》书评 本书震撼人心。读完让我脑筋打结,因为直到最后一页我才恍然大悟。这是一本惊险刺激,爆发力十足,精彩震撼,让你手不释卷的书。 ——《纽约时报》畅销作家丹尼斯·勒翰(《神秘河流》作者)哈兰·科本是现代悬念大师——他能够在第一页就牢牢抓住你的心,又在结尾带来震惊。 ——丹·布朗(《达·芬奇密码》作者) 悬疑小说的极致!惊险紧张,扣人心弦。节奏风驰电掣,读者得时时提醒自己放慢速度,品尝一字一句及刻画生动的人物。科本一次比一次进步。 ——杰弗里·迪弗(《人骨拼图》作者) 我逼自己读慢点,细嚼慢咽每个线索、每个细节,只愿它永不落幕。多线情节导向最终结局,直到最后一页才真相大白。 ——《今日美国》 让哈兰·科本脱颖而出的是他的机智和……引人入胜的情节。 ——《洛杉矶时报》书评 本书震撼人心。读完让我脑筋打结,因为直到最后一页我才恍然大悟。这是一本惊险刺激,爆发力十足,精彩震撼,让你手不释卷的书。 ——《纽约时报》畅销作家丹尼斯·勒翰(《神秘河流》作者) Chapter1 米隆伸展四肢,躺在一个身穿惹火比基尼、美得摄人心魄的黑发女人身边,他的手里没有撑伞,只拿着一杯热带饮品。碧蓝清澈的加勒比海水轻轻拍打着他的双脚,沙滩白得耀眼,天空一片晶莹的纯蓝,如同上帝的帆布,阳光温柔而灿烂,感觉就像瑞典式按摩的舒适再加上白兰地的醇美。然而,米隆的内心依旧沉浸在强烈的悲痛之中。 据他估计,他们两人在这座天堂般的岛屿上已经待了大约3个星期,米隆没有心思计算天数,他想泰瑞斯也同样如此。这座岛屿如同吉利冈岛1一样偏远——没有电话,但阳光充足;没有汽车,却相当奢华。当然,既不像鲁滨逊?克鲁索的条件那样艰苦,也不如他所面对的环境那样原始自然。米隆摇摇头,新的环境只能改变表面,改变不了内心世界。 在海天交接处,一只游艇劈开犹如蔚蓝色锦缎的海面,拖曳着一条白色的浪花朝他们迎面驶来。米隆看到它,心头不由得一紧。 他无法确切地说出他们究竟身处何方,不过这座岛屿确实有一个名字:圣酒神节岛——是真的,这就是它的名字。它是这座星球上的 1译者注:电影《吉利冈岛》中的荒岛。 一小块陆地,属于一家大型邮轮观光公司。岛的一侧开辟有供邮轮乘客游泳、烤肉的场所,让他们享受一天“私人的岛屿天堂”。私人,就是只有这些邮轮乘客以及其他2500名游客挤在短短的一段海滩上,是啊,私人的岛屿,如同酒神节一样欢乐的岛屿。 然而,米隆所在的另一侧海岛却完全不同。这里唯一的房产属于邮轮观光公司的CEO,那是一种茅草屋和庄园相混合的建筑产物,方圆一英里内唯一的人是一名佣人。整座海岛的人口数约为30人,全部是邮轮观光公司雇佣的看管人。 游艇熄灭引擎,慢慢漂近。 泰瑞斯?科林斯拉下博雷太阳镜,皱起眉。在过去的三周里,除了庞大的邮轮——它们拥有相当敏感的名字,比如“情感”“狂喜”或者“G点”——没有一只船在他们这段海滩游弋。 “你有没有告诉其他人我们在这儿?”她问。 “没有。” “也许是约翰。” 约翰就是前面提到的邮轮观光公司的CEO,他是泰瑞斯的朋友。 “我觉得不是。”米隆说。 米隆和泰瑞斯?科林斯相识已经有……呃,三周多一点的时间,泰瑞斯正在“休假”,暂时离开她那相当高调的工作——CNN的黄金时段新闻女主播。他们两人都被好心的朋友硬拉去参加一个慈善舞会,相见时立即彼此吸引,仿佛他们共有的不幸和伤痛是吸引力强大的磁铁。这段激情有一个勇气十足的开端:抛掉一切,远走高飞,与你觉得有吸引力而几乎素不相识的人一同消失。两人都没有退缩,12小时之后,他们到达圣马丁岛,又过了24小时,他们来到了这里。 米隆这一生共与四个女人上过床,即使在一夜情蔚为时尚、与性有关的疾病尚未广泛流行的年代,他也一直洁身自好,从来不为单纯满足生理需求而性交,也从来不把性与爱、责任分开对待,但是这一次的逃离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让他觉得不妥。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去哪里、要去多久——主要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给爸爸妈妈打过电话,告诉他们不必担心,不过这等于要他们长出腮在水里呼吸。他给埃斯波兰萨发了一个传真,将他们现在共有的公司——MB运动经纪公司全权委托给她,他甚至没有给温打电话。 泰瑞斯看着他:“你知道这是谁。”米隆没有说话,他的心跳加速了。游艇愈行愈近,前面的一扇舱门打开了,正像米隆担心的一样, 温跨出门,走上甲板。惊恐让米隆无法呼吸,温从不随意拜访别人,如果他在这儿,那就说明一定出了什么事。米隆站起来,恐惧仍然紧紧攫住他,令他无法呼喊,于是他挥挥手,温对他微微点头。“等一下,”泰瑞斯说,“这不是那个世家子弟吗?他们家族拥 有洛克—霍恩证券公司,是吧?”“是的。”“我采访过他一次,在股市暴跌的时候,他有一个长长的、华丽 的名字。”“温莎?霍恩?洛克伍德三世。”米隆说。“对,是个古怪的家伙。”她真应该有更深一步的了解。“英俊得一塌糊涂,”泰瑞斯继续说,“是那种家世显赫、生活 奢华、生下来手里就握着一根银质高尔夫球杆的人。”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温抬起一只手,捋了捋金发,微笑起来。“你们两个有个共同之处。”米隆说。“什么?”“你们都认为他英俊得一塌糊涂。”泰瑞斯仔细看着米隆的脸,“你要回去了。”她的话音里带着一 丝领悟。米隆点点头:“否则温根本不会来。” 她握住他的手,自从慈善舞会结束后的三个星期以来,这是他们之间首次出现的柔情时刻,听起来也许有些奇怪——两个单独待在海岛、有性接触的恋人,从未分享过温柔的吻、轻盈的爱抚和深情的话语——但是他们的感情是为了遗忘和生存:两个站在碎石堆上的绝望的灵魂,没有兴趣重建一座殿堂。 大多数时间里,泰瑞斯一个人长久地散步,而米隆则常常坐在沙滩上,有时也健身或者读书。他们一起吃饭、睡觉、做爱,除此之外,任由彼此独处——如果不能说治愈——至少暂时不去想血淋淋的伤口。他看得出,她也是心碎之人,最近发生的某件事重重地打击了她,留下深入骨髓的伤痛,可是他从未问过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她也没有探究米隆的悲伤。 在他们这段小小的情事里,这是一条未说出口的规则。 游艇抛下锚,停在海里,温跨入一只小摩托艇,米隆静静地等着,身体的重心不断地在两只脚之间轮换,尽量让自己鼓起勇气。当摩托艇离海岸足够近的时候,温关掉发动机。 “我的父母?”米隆喊道。 温摇摇头:“他们很好。” “埃斯波兰萨?” 温微微犹豫了一下:“她需要你的帮助。” 温小心翼翼地踩进水里,仿佛希望水能承载他的体重,让他浮在上面。他穿着一件领尖带纽扣的白色牛津衬衫,一条颜色鲜艳得几乎可以驱逐鲨鱼的利莱?普丽兹短裤,真是游艇雅皮。他的体格偏于单薄,可是前臂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如同卷曲盘绕着一条条铁蛇。 温靠近的同时,泰瑞斯站了起来,温欣赏着眼前的美女,眉目间却完全没有色迷迷的表情,在米隆认识的人当中,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就是教养。他微笑着握握泰瑞斯的手,两人互致问候,接着是虚假的微笑和毫无意义的寒暄,片刻之后,泰瑞斯告辞,朝屋里走去。 温专注地看着她翩然离去,然后说了一句:“出众的臀部。”“你是在说我吗?”米隆问。 温的双眼仍然热切地盯着,呃,目标,“在电视上,她总是坐在弧形的桌子后面,”他解释道,“别人怎么也猜不出她有这么出众的臀部。”他摇摇头,“真是遗憾。” “是啊,”米隆说,“也许她应该在每次播报时站起来几次,转过身,弯下腰,诸如此类。”“算了吧。”温快速瞟了米隆一眼,“做爱时拍过照片吗?或者录像?”“没有,只有你才会做这样的事,”米隆说,“或者极端疯狂的 摇滚明星。”“真遗憾。”“是啊,遗憾,我明白。”出众的臀部?“那么,埃斯波兰萨究 竟出了什么事?”泰瑞斯终于消失在门内,温轻轻叹口气,转向米隆:“那辆游艇 需要半小时的时间加油,然后我们就乘它离开。介意我坐下吗?”“发生了什么事,温?”他没有回答,只是坐在一张躺椅上,放松脊背,双手抱在脑 后,交叉起脚踝。“我得说,当你抓狂的时候,你总是采用很奢侈 的方式。”“我没有抓狂,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嗯哼。”温望向远处。一个念头闯进米隆的脑海:他伤害了温 的感情。这听起来也许有些奇怪,不过可能真是这样,没错,温是个傲慢的贵族,不爱交际,可是,他也是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人自从进入大学就没有分开过,可是米隆却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就跑了。在很多方面,温没有别的朋友。 “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米隆虚弱地说。温仍然一动不动。“可是我知道,如果发生状况,你总有办法找到我。”这是真 的,温有海底捞针的本领。 温摆摆手:“无所谓。” “埃斯波兰萨出了什么事?” “克鲁?海德。” 米隆的第一个客户,一个处在棒球职业生涯衰落状态的候援投 手,惯用右手投球。“他怎么了?”“他死了。”温说。米隆感到膝盖一软,任由自己跌坐在躺椅上。“在他自己的住所中了三枪。”米隆垂下头:“我以为他已经走出阴影了。”温没有说话。“埃斯波兰萨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温看看手表:“现在,她很有可能因他的死而被捕。”“什么?”温又陷入了沉默,他讨厌重复说过的话。“他们认为是埃斯波兰萨杀了他?”“很高兴看到假期还没有磨钝你那锋利的推理能力。”温偏着 脸,迎着阳光。“他们有什么证据?”“凶器,这是一个,还有血迹、纤维。你有防晒霜吗?”“可是怎么会……”米隆仔细看着好朋友的脸,然而像往常一 样,上面没有泄露出任何线索。“是她做的吗?”“我不知道。”“你问过她吗?”“埃斯波兰萨不愿和我谈话。”“什么?”“她也不愿和你谈话。”“我不明白,”米隆说,“埃斯波兰萨不会杀任何人。”“对此你非常肯定,是吗?”米隆吞咽一下,他曾经以为前不久的经历能够帮助他更好地理解 温,温杀过人,事实上,他经常杀人,现在米隆也做了同样的事,他以为他们之间会产生一种新鲜的联系,然而没有,恰恰相反,共同的经历正在他们之间形成一条崭新的裂缝。 温看看手表:“你为什么不去收拾行李呢?” “我没有什么要带的。” 温指指房子,泰瑞斯站在那边,默默地看着他们。 “那就和出众臀部小姐道别,我们出发吧。” Chapter2 泰瑞斯穿着一件浴袍,斜靠在门口。 米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说了一句:“谢谢你。” 她点点头。 “你想和我一起走吗?”他问。 “不。” “你不能永远待在这儿。” “为什么不能?” 米隆想了一会儿:“你知道拳击吗?” 泰瑞斯嗅了嗅:“我是不是嗅到了明显的以运动作比喻的 味道?”“恐怕是的。”他说。“哈,请讲。”“整件事有点像拳击比赛,”米隆开始阐述,“我们一直在弯 腰、下蹲、闪躲,试图避开对手,可是我们不能一直闪避下去,最终 不得不挥拳出击。”她做了个鬼脸:“天啊,这个比喻真缺乏说服力。”“即兴发挥。”“而且不准确。”她补充一句,“试试这个,我们体会到了对手的威力,被狠狠地打倒在地,我们设法站了起来,可是双腿仍然麻木,眼前仍然一片朦胧,如果再经受一记重拳,比赛就会结束,这个时候,继续闪避是更好的方法,不要被击中,希望能支撑更久。” 说得有道理。他们陷入沉默。米隆说:“如果你来纽约,给我打电话,我们……”“好。”沉默。“我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泰瑞斯说,“我们会在一起喝 酒,或许还会上床,可是感觉不再相同,别扭得要死,我们会假装重新在一起,可是甚至不会互送圣诞贺卡。我们不是恋人,米隆,甚至也不是朋友,我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我仍然心存感激。” 一只鸟儿开始鸣叫,海浪吟唱着温柔的歌曲。温站在沙滩上,双 臂交叉,身体一动不动,展示着极大的耐心。“好好生活吧,米隆。”“你也是。”他回答。米隆和温乘着摩托艇向游艇驶去,一个船员把手伸给米隆,米隆 握住,跃上甲板。游艇开动了,米隆站在甲板上,海滩越变越小。他 斜靠着一根柚木围栏,整条船为深色调,奢侈豪华,全由柚木装饰。“给你。”温说。米隆转过身,温掷给他一罐“优呼”,这是米隆最喜欢的饮料, 有点像苏打汽水与巧克力奶的混合物。米隆笑了:“我已经3个星期 没有喝这个了。”“戒断期症状,”温说,“一定非常痛苦。”“没有电视,没有‘优呼’,我能活下来真是奇迹。”“是啊,你简直是在过苦行僧的生活。”他回头看看海岛,又补 充了一句,“哦,是经常做爱的苦行僧。”两人都沉默了。 “我们多久之后能够回去?”米隆问。 “乘船航行8小时,”温说,“一架飞机在圣?巴特等着我们,飞行大约需要4小时。” 米隆点点头,他摇摇饮料罐,“砰”地打开,痛饮了一大口,转身面对海水。 “对不起。”他说。 温没有理会,或者,这句话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游艇加快了速度,米隆闭上眼睛,任由喷溅的水花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他想起了克鲁?海德,克鲁不信任经纪人——按照他的说法,那些人“离流氓只差一小步”——所以,他让米隆为他谈判合约,尽管当时米隆只是哈佛法学院一年级的学生。在谈判的过程中,米隆对经纪行业产生了兴趣,接着,MB运动经纪公司应运而生。 克鲁是个招人喜欢的麻烦虫,他毫不掩饰地追逐美酒、女人和音乐,更不要说任何可以让他的手、鼻子、静脉兴奋的东西了。克鲁从不参加他不喜欢的宴会,他是个脾气暴躁的大个子,然而内心却像可爱的泰迪熊,他拥有孩子气的英俊,以及老套的大男子主义态度。他是个魅力无穷的人物,人人都喜欢他,甚至包括邦妮——长期忍耐他的妻子。他们的婚姻就像一个飞去来器,她把他扔出去,他在空中盘旋一阵,然后她又把他抓回手里。 克鲁似乎渐渐在退步,米隆无数次帮他从麻烦中脱身——服用违规药物停赛、受到酒后驾车指控等。他变得骄傲自大,膨胀到了魅力的尽头。后来,扬基队将他交换过来,对他进行严格的试训,给他最后一次重整旗鼓的机会。克鲁生平第一次进了康复中心,并开始参加酗酒者互诫会,他的快球也恢复到了时速90英里以上。 温打断他的思绪:“你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能肯定。”米隆说。 “哦?” “上一次我就搞砸了,你警告过我,可是我不肯听,很多人因我而死,”米隆感到泪水涌上眼眶,他竭力忍了回去,“你不知道结果有多么糟糕。” “米隆……” 米隆转向他的朋友,两人四目相对。 “战胜自己。”温说。 米隆哼了一声——一分是啜泣,两分是自嘲的笑:“你从不安慰我。” “也许你更喜欢我说一些毫无用处的陈词滥调,”温说着,转了转酒杯里的液体,浅尝一口,“请在以下的选项中做出一个选择,之后我们再继续:生活很艰难;生活很残酷;生活毫无目标;有时候好人不得不做坏事;有时候无辜的人会死。是的,米隆,你搞砸了,可是这一次你会做得更好;不,米隆,你没有搞砸,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临界点,现在你知道了自己的极限。我可以停止了吗?” “求你了。” “那么,让我们开始谈克鲁?海德。” 米隆点点头,痛快地喝光了那罐“优呼”。 “我们的大学老友各方面都进展得很顺利,”温说,“他的投球很棒,家庭生活似乎也很幸福,他通过了药物测试,每天很早就回到家中。然而,两个星期前,当一次出人意料的药物测试得出阳性结果后,一切全都变了。” “什么药物?” “海洛因。” 米隆摇摇头。 “面对媒体,克鲁什么也没有讲,”温说,“可是私底下,他声称这个测试是预先安排好的,有人在他的食物里捣鬼,诸如此类。” “你怎么知道?” “是埃斯波兰萨告诉我的。” “他去找过埃斯波兰萨?” “是的,米隆,当克鲁得知自己没有通过测试时,自然会去他的经纪人那里寻求帮助。” 一阵沉默。 “哦。”米隆说。 “我不想细述MB运动经纪公司目前的惨状,我只能说,埃斯波兰萨和大辛蒂尽力了,可这是你的公司,客户们雇的是你,很多人对你的突然消失非常不满。” 米隆耸耸肩,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会在意的。“就是说,克鲁没有通过测试。” “他立刻被停赛,媒体蜂拥而至,他失去了所有的商业合约,邦妮把他扫地出门,扬基队开除了他。走投无路的克鲁一次次地去你的办公室,埃斯波兰萨告诉他,她也联系不到你,他每去一次,怒气就上升一级。” 米隆闭上眼睛。 “4天前,克鲁在办公室外遇到了埃斯波兰萨,更确切地说,是在基尼车库。他们发生了争执,言辞激烈,据目击者称,克鲁一拳打在她的嘴上。” “什么?” “第二天我见到了埃斯波兰萨,她的下巴肿了,几乎无法说话,可她还是挣扎着告诉我别管闲事。我只知道,如果不是马里奥和车库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把他俩分开,还会发生更严重的冲突。在他们被拉开的时候,似乎埃斯波兰萨还嚷嚷着‘等着瞧,你这个王八蛋’之类威胁的话。” 米隆摇摇头,这毫无道理。 “第三天下午,有人发现克鲁死在他在李堡租住的房子里。”温继续说,“警方调查到了他们争吵的事,然后申请了一系列搜查令,在你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凶器,一支9毫米口径的手枪。” “我的办公室?” “是的,MB公司的办公室。” 米隆再次摇头:“这一定是陷害。” “嗯,也许是。克鲁公寓的地毯上还发现了与MB公司相符的纤维。” “纤维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克鲁去过办公室,可能是他从那里带回家的。”“嗯,也许是。”温重复了一遍,“可是公司汽车后备厢里的血 迹解释起来大概要困难些。”米隆几乎跌倒在地:“金牛车里有血迹?”“是的。”“警方有没有证实那是克鲁的血?”“血型相同,DNA测试需要数周的时间。”米隆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埃斯波兰萨用过那辆车吗?”“每天都用。根据电子收费记录,谋杀发生后1小时内,那辆车 穿过华盛顿大桥回到了纽约。我说过,他在李堡被杀,他的住处距离 大桥大约两英里。”“这太疯狂了。”温没有说话。“她的动机是什么?”米隆问。“警方还没有查出确切的动机,可是他们提出了数种可能。”“比如?”“埃斯波兰萨是MB运动经纪公司的新合伙人,她被留下来负责 所有的业务,而公司最早的客户马上就要拂袖而去。”米隆皱起眉:“这个动机实在站不住脚。”“他最近袭击过她,也许克鲁把自己遇到的所有麻烦全都归咎于 她,也许她想报复,谁知道呢?”“刚才你说过,她不愿和你谈话。”“是的。”“这么说来,你问过埃斯波兰萨这件事?”“是的。”“然后呢?”“她告诉我她能控制局面,”温说,“她要我联系你,还说不愿 同你谈话。” 米隆露出迷惑的神情:“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 埃斯波兰萨的形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和这个西班牙美女初 次相识时,她还是一名职业摔跤手,绰号“小宝康吉蒂”,如今想起来恍若隔世。从MB运动经纪公司成立之日起,她就是其中的一员——起初是助理,现在她从法律学院毕业,羽毛丰满了,成了合伙人。 “可我是她最好的朋友。”米隆说。“我很清楚。”“那么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温猜测这是个反问句,于是没有回答。海岛从视野中完全消失,放眼望去,四周除了大西洋翻腾涌动、 温暖蔚蓝的海水外,什么也看不到。“如果我没有出走——”米隆终于开口。“米隆?”“什么?”“你又在自怨自艾了,我最受不了自怨自艾。”米隆点点头,靠向柚木栏杆。“有什么想法吗?”温问。“她会和我谈的,”米隆说,“等着瞧吧。”“我试过给她打电话。”“怎么?”“她不接。”“你联系过大辛蒂吗?”“她现在和埃斯波兰萨住在一起。”不奇怪。“今天星期几?”米隆问。“星期二。”“大辛蒂仍然在‘皮革与性欲’俱乐部做事,她可能在那儿。”“整天都在?” 米隆耸耸肩:“性变态俱乐部全天开放。” “感谢上帝。”温说。 他们陷入了沉默,船轻轻地晃动着。 温眯起眼睛,看着太阳:“很美,不是吗?” 米隆点点头。 “看了这么久一定厌倦了。” “十分厌倦。”米隆说。 “到甲板下面去,我想你会喜欢的。” Chapter3 温在游艇里存放了一些影碟,他们一起看老版的剧集《蝙蝠侠》1、《妙人妙事》2、《迷离地带》3,还有一些较新的剧集,比如《宋飞正传》4。忘记烧肉吧,这些才是美味佳肴,万一你仍然觉得不够完美,还有立体脆薯片、奇滋多饼干、“优呼”,甚至还有从利文斯顿大道卡拉布里亚比萨店购买的经过重新加热的比萨。 温,他可能不爱交际,但真是个好伙伴。 这一切不仅有医治伤痛的功效,乘船以及随后乘飞机的时光,如同一个情感压力调节舱,让米隆的心情有机会做一番调整,以适应突然重现的真实世界。 两个朋友几乎没有讲话,除了对茱丽?纽玛饰演的猫女发出惊艳的叹息5。当这部剧集首次播放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只有五六岁的年龄,然而茱丽?纽玛饰演的猫女完全击碎了弗洛伊德的性潜伏期理 1茱丽?纽玛饰演猫女,莱思丽?戈尔饰演小猫咪——两只迷人的小猫。2《密码》的两位主角饰演奥斯卡和菲利克斯。3《为人服务》那一集。4杰瑞和伊莱恩去佛罗里达见杰瑞父母那一集。5只要她穿着黑色紧身衣出现在屏幕上,温就会说:“完——美。” 论1,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谁也说不出原因,也许是因为她的邪恶,或者一些更原始的东西,对此,埃斯波兰萨一定会有非常有趣的观点。他尽量不去想她,除了不由自主的时候——上一次相似的情景发生在费城,他与温、埃斯波兰萨边吃零食边看影碟。他想念她,缺少了她的评论,影碟似乎也有些变味。 游艇靠岸,他们朝私人飞机走去。 “我们会解救她的,”温说,“毕竟,我们是好人。” “值得怀疑。” “要有信心,我的朋友。” “不,我是指‘好人’那一部分。” “你应该清楚。” “现在,我不再清楚了。”米隆说。 温拉长了脸,这种表情是从“五月花号”带下来的。“你的道德 危机,”他说,“实在有失妥当。” 在洛克—霍恩公司的飞机机舱内,一个呼吸中微带喘息、如同从老式低俗喜剧中走出的金发尤物正迎接他们。她摆着水蛇腰、带着一脸娇笑地给他们端来饮料,温对她微笑,她也回报一个笑容。 “真有趣。”米隆说。 “什么?” “你总是雇用性感的女空乘员。” 温皱起眉,说:“拜托,她更喜欢被称作空中小姐。” “请原谅我的愚蠢和迟钝。” “试着忍耐一点。”温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猜猜她叫什么 名字。”“唐妮?”“接近了。她叫凯蒂,最后一个字母是i,而且,她写i的时候不 1译者注:心理分析学认为,人从大约5岁至青春期为性潜伏期,这一阶段儿童压抑其性欲,并倾向于与同性相处。 是在上面点一个点,而是画上一颗心。”温有的时候真是一头猪,你想象不出他有多么顽劣。米隆靠向椅背,扬声器里传来飞行员的声音,他向“洛克伍德先 生和波利塔先生”致词,接着他们起飞了。私人飞机、游艇,有一个富朋友真好。当飞机到达巡航高度后,温打开一个像是雪茄盒的东西,取出电话:“和你的父母通话。” 米隆愣了一会儿,一阵愧疚在体内翻涌,让他涨红了脸。他点点头,拿起电话,开始拨号,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听筒。他的母亲接起了电话。 米隆说:“妈妈——”妈妈失声痛哭,她尽力控制住自己,呼唤爸爸,爸爸拿起了楼下 的分机。“爸爸——”爸爸也开始哭喊。现在成了双声道的哭喊,米隆让听筒离开耳朵 一点。“我是在加勒比,”他说,“又不是在贝鲁特。”两人都爆发出一阵笑声,接着又是哭喊。米隆看看温,温面无表 情地坐着,米隆翻翻眼球。当然,米隆同样也很高兴,尽管抱怨吧,可是谁不愿意被这样爱着呢? 他的父母开始了一番毫无意义的唠叨——米隆想,他们是故意的,虽然妈妈和爸爸是确定无疑的麻烦人物,可是他们却拥有一种奇妙的能力,知道何时应该退让。他试着解释自己去了哪里,他们静静地听着,然后,妈妈问道:“那么,你是在哪儿给我们打电话的?” “温的飞机上。” 双声道的惊叹:“什么?” “温的公司有一架飞机,我刚才说过,他来接我——” “你用的是他的电话?” “是的。” “你知道那要花多少钱吗?” “妈妈……” 毫无意义的唠叨很快结束了,几秒钟后,米隆挂断电话,靠向椅 背,愧疚的波浪再一次席卷而来,让他的全身一阵冰凉。他的父母已经不再年轻了,他出走前没有想到这一点,事实上,他没有想到的事太多了。 “我不应该这样对他们,”米隆说,“还有你。” 温改变了一下坐姿——对他来说,这算是一个重大的身体语言。凯蒂再次袅袅娜娜地回到他们面前,拉下屏幕,按下一个开关,开始播放伍迪?艾伦的一部电影,《爱与死》,精神盛宴。他们默默地看着,影片结束后,凯蒂问米隆是否想在着陆前淋浴。 “对不起,你说什么?”米隆问。凯蒂哧哧地笑起来,称他为“大傻瓜”,然后摇摇曳曳地走了。“淋浴?”“后面有一个淋浴房,”温说,“我还冒昧地给你带了换洗的 衣服。”“你真是个好朋友。”“没错,大傻瓜。”米隆沐浴更衣,之后所有人都系好安全带,等待着陆。飞机缓缓下 降,动作平稳得如同诱惑演唱组精心编排的舞蹈,一辆加长豪华轿车在暮色中的停机坪上等候着他们。当走出飞机后,米隆感觉周围的空气是那样的陌生,仿佛自己不是从另一个国家回来,而是从另一个星球来到地球。雨下得很大,他们跑下舷梯,钻进早已打开的车门里。 两人抖落雨水。“我猜你想和我待在一起。”温说。米隆过去一直和杰西卡住在斯普林街的一间宽敞的公寓里,但那 是从前的事了。“如果可以的话。”“没问题。”“我可以搬回父母家——”“我说没问题。” “我会找到自己的住处的。” “不用着急。” 豪华轿车开动了。温把手指搭成尖塔状,他总是这么做,看上去 很不错。他用食指轻点嘴唇,“我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最佳人选,”他说,“不过如果你想谈谈杰西卡、布伦达或者别的人……”他松开搭成尖塔状的手指,摆了摆右手。关于感情的话题不是温的强项,客观地讲,他对浪漫与痴情的感想堪称“骇人听闻”。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米隆说。“那就好。”“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温微微地点点头。经过与杰西卡10余年的感情纠葛——对同一个女人数年如一日 的痴恋,惊天动地地分手,重新找到彼此,试探性地靠近,一步步发 展,最终再次同居——然后,一切都结束了。“我想念杰西卡。”米隆说。“我以为我们不会谈这个呢。”“对不起。”温改变了一下坐姿:“不,继续吧。”他似乎宁愿长痔疮。“只是……我想,我内心的一部分会永远牵挂着杰西卡。”温点点头:“就像出了事故,手臂缠进了机器里。”米隆笑了:“是啊,就像那样。”“那就割掉那一部分,把它丢在身后。”米隆看着他的朋友。温耸耸肩:“我闲时总是看《莎丽?杰茜》1。”“看得出来。”米隆说。“有一期节目的题目是:‘妈妈拿走了我的乳环’,”温说, “我得承认,我被感动得痛哭流涕。” 1译者注:美国著名脱口秀节目。 “很高兴看到你找到了自己敏感的一面。”仿佛温真的有敏感的一面似的。“接下来做什么?”温看看手表:“我在伯根郡羁押所有个熟人,他现在应该在。” 他按下电话免提键,键入一串号码。铃响两声后,一个声音说道:“我是施瓦兹。”“布莱恩,我是温?洛克伍德。”一阵恭敬的静默,这是人们听到这个名字时常有的反应。 “嗨,温。”“我需要你帮个忙。”“说吧。”“埃斯波兰萨?迪亚兹,她在你那儿吗?”短暂的停顿,接着施瓦兹说道:“不要告诉别人你是从我这里听 说的。”“听说什么?”“很好,只要我们彼此理解就好。”他说,“是的,她在这儿。 两小时前,他们铐着她来到了这儿,一副秘而不宣的模样。”“为什么要秘而不宣?”“不知道。”“什么时候传讯她?”“我想是明天早晨。”温看看米隆,米隆点点头,埃斯波兰萨要被羁押过夜,情况不妙。“为什么这么晚拘捕她?”“不知道。”“你亲眼看见他们铐着她进来的?”“是啊。”“他们不让她自行出庭?”“是的。”两个朋友对视一眼,晚上拘捕、手铐、羁押过夜,看来地方检察 官办公室里有人很生气,态度十分坚决。情况相当不妙。“你还能告诉我什么情况?”温问。 “没什么了。我说过,他们很保密,地方检察官甚至没有让媒体知道,不过他会的,也许在十一点新闻之前发布一个简短的声明,不给记者提问的时间,诸如此类吧。见鬼,多亏我是她的死忠支持者,否则我也不会知道。” “死忠支持者?”“职业摔跤。你看,我认出了她,她以前是摔跤选手。你知道埃 斯波兰萨?迪亚兹原先是小宝康嘉蒂,那个印第安公主吗?”温瞟一眼米隆:“是的,布莱恩,我知道。”“真的?”布莱恩激动起来,“小宝康嘉蒂是我的最爱,没人比 得上她,她是一个令人敬畏的摔跤选手,一级棒。我是说,过去她走进摔跤场时,总是穿着相当暴露的小山羊皮比基尼,对吧,然后和其他小妞格斗,而那些小妞都比她高大,她们在地板上翻来滚去——我向上帝发誓,她太热辣了,我的指甲几乎都要被她熔化了。” “多谢你描述得这样生动,”温说,“还有别的情况吗,布莱恩?” “没有了。” “你知道她委托的律师是谁吗?” “不知道。”停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哦,还有一件事,有 个人,好像是和她一起的。”“好像是和她一起的?”“在法院门外的台阶上。”“我好像没明白你的意思。”温说。“在外面淋雨,就坐在那儿,如果我没看错,一定是小宝康嘉蒂 公主以前的二人组搭档——大个妈妈。你知道大个妈妈和小宝康嘉蒂 公主曾连续三年赢得洲际二人组摔跤冠军吗?”温叹口气:“你没有说过。”“谁知道洲际是什么意思,我是说,什么洲际?我说的不是现在 的事,至少是5年或者8年以前了,可是,伙计,她们真厉害,是了不起的摔跤手。哦,现如今,这项赛事已大不如前了。”“互相格斗、身穿比基尼的女人,”温说,“她们和以前不同了。” “对,完全正确。如今有太多做过手脚的假胸脯,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她们肚子朝下摔在地上,胸脯就会像旧轮胎一样爆开,所以,我不再着迷于这项运动了。哦,如果在换频道的时候,偶尔看到有什么能吸引眼球的,我还是会看一会儿——” “你是在说一个淋雨的女人吗?”“对不起,温。是的,她坐在法院的台阶上,不管她是谁,就坐 在那儿。警察刚才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在等她的朋友。”“这么说来,她现在还在?”“是的。”“她长什么模样,布莱恩?”“就像一艘庞大的废船,比废船更加恐怖,也许更加凶恶。”温和米隆交换一个眼神,毫无疑问,是大个妈妈,也就是大 辛蒂。“还有别的吗,布莱恩?”“没有了。”他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这么说来,你认识 埃斯波兰萨?迪亚兹?”“是的。”“你们有私交?”“是的。”一阵敬畏的沉默:“天啊,你的生活真精彩,温。”“哦,确实是。”“你能帮我弄到她的签名吗?”“我会尽力的,布莱恩。”“也许弄一张签名照?穿着小宝康嘉蒂公主的服装?我真的是她 的死忠支持者!”“我明白了,布莱恩,再见。”温挂断了电话,靠向椅背。他望着米隆,米隆点点头。温拿起对 讲机,告诉司机赶往法院大楼。 Chapter4 当他们赶到位于哈肯萨克市的法院大楼时,已经将近晚上10点了。大辛蒂坐在雨中,缩着肩膀,至少米隆认为那是大辛蒂。从远处看,就像有人把一辆甲壳虫汽车停在了法院大楼的台阶上。 米隆下了车,向她靠近:“大辛蒂?”那一大团黑影发出一声低吼,如同雄狮警告误入自己领地的小动 物不得靠近。“我是米隆。”他说。吼声更加低沉了,雨水将大辛蒂穗状的头发打湿,紧紧贴在头皮 上,仿佛戴着高低不平的恺撒帽。今天,她头发的颜色难以辨认——大辛蒂喜欢经常变换头发的颜色——不过看上去不像是自然界本身存在的色彩,有时候大辛蒂喜欢随机混合几种染色剂,看看会产生什么效果。她坚持要大家称她为大辛蒂,不是辛蒂,而是大辛蒂,她甚至通过法律途径改了名字,各种正式文件上记录的都是:大辛蒂。 “你不能整晚待在这儿。”米隆说。 她终于开了口:“回家去。” “发生了什么事?” “你出走了。”大辛蒂的声音像孩子一样无助。 “是的。” “你留下我们单独面对一切。”“对不起,可是我现在回来了。”他壮起胆子又走近了一步,如果他有什么东西可以安慰她一下就 好了,比如半加仑的哈根达斯,或者一只用来献祭的羊。 大辛蒂开始痛哭,米隆慢慢向她靠近,略微伸出右手,以防她像恶犬似的想嗅嗅味道。可是低吼声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伤心的抽泣,米隆把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感觉就像碰到了一颗保龄球。 “发生了什么事?”他又问了一遍。她吸吸鼻子,声音很响,豪华轿车的挡泥板几乎在巨大声波的震 荡中留下凹痕。“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她不让我说。”“埃斯波兰萨?”大辛蒂点点头。“她需要帮助。”米隆说。“她不想让你帮她。”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米隆,雨点不停地落下,米隆在她身旁坐下 来:“我的离开是不是让她很生气?”“我不能告诉你,波利塔先生,对不起。”“为什么?”“她不让我说。”“埃斯波兰萨不能独自承受这样的打击,”米隆说,“她需要一 个律师。”“她有律师。”“谁?”“赫斯特?克里姆斯坦。”大辛蒂惊喘了一声,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可是米隆怀疑 她的失口也许是故意的。“她是怎么找到赫斯特?克里姆斯坦的?”米隆问。 “我不能再说了,波利塔先生,请不要对我生气。”“我没有生气,大辛蒂,我只是关心。”大辛蒂对他微笑,那副景象差点让米隆尖叫出声。“你回来真好。”她说,“谢谢你。”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巨大的重量使得他向一旁倾斜,可他还 是尽量挺直身子。“你知道我对埃斯波兰萨的感情。”米隆说。“是的,”大辛蒂说,“你们彼此友爱。”“那就让我帮她。”大辛蒂把头从他肩膀上抬起来,血液又开始流通了。“我想你应 该走了。”米隆站起来:“来吧,我们送你回家。”“不,我要待在这儿。”“天在下雨,而且现在很晚了,会有人试图袭击你的,待在这儿 不安全。”“我能照顾自己。”大辛蒂说。他的意思是袭击她的人会不安全,不过,算了吧。“你不能整个 晚上都待在这儿。”“我不能把埃斯波兰萨一个人留下。”“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你在这儿。”大辛蒂用一只卡车轮胎般大小的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她 知道。”米隆回头看看豪华轿车,温斜靠在车门上,抱着双臂,肩上倚着 一把伞,一副吉恩?凯利1的派头,他对米隆点点头。“你确定吗?”米隆问。“是的,波利塔先生。哦,如果明天我上班迟到,希望你能 谅解。”米隆点点头,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雨水冲刷着他们的脸庞。这 1译者注:经典歌舞电影《雨中曲》的主演。 时,从右边的一座房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他们同时转过头去望着那座堡垒似的建筑,埃斯波兰萨,他们最亲近的人,被关押在里面。米隆朝豪华轿车跨出一步,接着又转回身。 “埃斯波兰萨不会杀任何人。”他说。他等着大辛蒂表示同意,至少点点头,可是她没有,她重新缩起肩膀,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米隆钻进豪华轿车,温跟在后面,递给他一条毛巾,司机发动了 汽车。“赫斯特?克里姆斯坦是她的律师。”米隆说。“电视法庭小姐?”“就是她。”“啊,”温说,“再问一次,她的节目叫什么名字来着?”“《克里姆斯坦案件评说》。”米隆说。温皱起眉:“做作。”“她还出版了一本同名著作。”米隆摇摇头,“太奇怪了, 赫斯特?克里姆斯坦如今不怎么接案子了,埃斯波兰萨是怎么找到她的?”温用食指轻点下巴,“我无法肯定,”他说,“可是我相信埃斯 波兰萨几个月之前和她发生了一段激情。”“你在开玩笑吧。”“哦,是的,我是个搞笑大王,这个笑话不是很有趣吗?”俏皮话,不过有一定道理,埃斯波兰萨是你能找到的最完美的双 性恋者——说她完美是因为,每个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性取向如何,都认为她的魅力不可抵挡。如果你想两者通吃,最好拥有广泛的吸引力,不是吗? 米隆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你知道赫斯特?克里姆斯坦住在哪 儿吗?”“中央公园西路,与我的住处相隔两栋楼。”“那么,我们去拜访她一下吧。” 温皱起眉:“为什么?” “也许她会把情况告诉我们。” “她不会告诉我们的。” “也许她会。” “为什么这么说?” “首先,”米隆说,“我觉得自己非常有魅力。” “太对了。”温把身体前倾,“司机,加大油门。” Chapter5 温住在达科他,曼哈顿最高档的住宅楼之一,赫斯特?克里姆斯坦住在往北两个街区外的圣雷莫,同样是高档住宅楼,住户包括黛安?基顿和达斯汀?霍夫曼。不过,圣雷莫最著名的一点或许是它拒绝了麦当娜的入住申请。 圣雷莫有两个入口,门卫的穿着好似在红场漫步的勃列日涅夫。勃列日涅夫一号用字正腔圆的语调宣称克里姆斯坦小姐“未归”,他真的使用了“未归”这个词,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很少这么做。他对温笑面相迎,却拿鼻孔对着米隆,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米隆至少比他高6英寸。勃列日涅夫一号不得不拼命把头向后仰,好让他的鼻孔看上去像林肯隧道的西行入口。米隆感到奇怪,为什么富人和名人的仆佣往往比他们的主人更加傲慢?仅仅是因为嫉恨吗?还是他们成天被人看低,所以偶尔也需要抓住机会看低别人?或者——更简单的理由——被这种工作吸引的人都是势利小人? 生活中的小小谜团。 “你认为克里姆斯坦小姐今晚会回来吗?”温问。 勃列日涅夫一号张开嘴,停顿了一下,投来一个机警的眼神,仿佛担心米隆会在波斯地毯上大便。温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将他带到一旁,远离米隆这个不清洁的下等人。 “她很快就会回来,洛克伍德先生。”哈,这么说来,勃列日涅夫一号认识温,怪不得。“克里姆斯坦小姐的有氧健身11点结束。” 晚上11点健身,欢迎来到20世纪90年代,在这里,休闲时间如同经历过抽脂手术,被吸得干干瘪瘪。 圣雷莫没有等候区,也没有供人稍坐片刻的场所——多数高档住宅楼都不鼓励来访者在周围闲逛,即使是获准进入的来访者——他们来到了街道上。中央公园在街对面,米隆可以看到,呃,一些树木和一堵石墙,仅此而已。无数的出租车向北飞驰,温的加长豪华轿车已经离开——他们两人都认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双脚走回位于两个街区外的温的住处——可是在非泊车区却停着四辆加长豪华轿车。这时,第五辆轿车驶了过来,是银色的加长梅赛德斯,勃列日涅夫一号急忙冲向车门,仿佛内急的人冲向厕所。 一位只有头顶残存一团白发的老人脚步蹒跚地走下汽车,他的嘴角扭曲着,像是中风后遗症,一个梅干似的老妇人跟在他身后,两人的穿着很华贵,年纪似乎都超过了100岁。他们身上有一些东西让米隆感到不舒服,是的,他们枯槁皱缩,一定很老了,然而不只是这些。人们常常说可爱的小老头小老太太,可是这两个人完全相反,他们的眼睛又小又亮,眼神闪烁,充满愤怒和忧虑,生活吸干了他们年轻时的所有友善和希望,只留下了建立在丑陋和仇恨基础上的生命力,残存在他们身上的只有怨恨,而究竟是怨恨上帝还是怨恨同类,米隆不得而知。 温碰碰米隆,米隆望向右边,看到一个身影朝他们走来,正是他在电视上见过的赫斯特?克里姆斯坦。她的身材较为高大,至少按照扭曲的凯特?摩丝1的标准来看,显得略微健壮了一些。她的面孔丰满圆润,穿着一双白色锐步运动鞋、一条或许会招惹凯特窃笑的绿色弹力裤、一件运动衫,头戴一顶编织帽,浅金色的头发从帽后伸出。看到这名律师,老人停下脚步,抓住梅干似的老妇人的手,快步走进门内。 “贱人!”老人费力地控制着没有扭曲的半边面孔,狠狠地说了 1译者注:世界名模,身材骨感单薄。 一句。“你也是,卢。”赫斯特在他身后喊。老人停下脚步,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踉跄地走开了。米隆和温对视一眼,朝她走去。“老对头,”她解释道,“你们听说过那句老话吗?好人不长 命,祸害遗千年。”“哦,当然。”赫斯特?克里姆斯坦用双手指向那对老夫妇,就像卡萝?梅瑞尔 在展示一辆新车1。“这就是证明,几年前我帮助他的孩子们起诉了这个王八蛋,这种事真是绝无仅有。”她偏偏头,“你有没有发现,有些人简直就是豺狼虎豹。” “对不起,你说什么?” “盘剥自己的孩子,这就是卢的为人,更不要提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皱巴巴的巫婆,一个身价5美元的娼妓,运气好中了头彩,看她现在的模样,真是难以置信。” “明白了。”米隆说,尽管他一点都不明白,他试着推进话题,“克里姆斯坦小姐,我是——”“米隆?波利塔。”她打断他的话,“顺便说一句,这是个糟糕的名字,米隆,你的父母究竟在想些什么啊?”问得好。“如果你知道我是谁,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 这儿。”“是也不是。”赫斯特说。“是也不是?”“哦,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痴迷体育运动,过去我常常看你打球, 那场与印第安纳队的全国大学生体育协会冠军争夺赛堪称经典。我知 道塞尔蒂克队第一轮选秀选中你,那是11年,还是12年之前的事?”“差不多吧。”“可是坦白说,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觉得你的速度距离伟大 1译者注:迪斯尼影片《地仙号快车》中的一个场景。 的职业球员还有一定差距,米隆,当然,你的投篮很棒。在场上,你 可以投篮,也可以和别人冲撞,不过,你身高多少,6英尺5英寸?”“差不多。”“如果进入NBA,你可不会轻松,这只是一个女人的观点,不过, 命运自有安排,你摔裂了膝盖,只有上帝才知道真相。”她微微一笑, “很高兴和你聊天。”她望向温,“你也是,多嘴小子,晚安。”“等一下,”米隆说,“我来这儿是为了埃斯波兰萨。”她装模作样地惊喘一声:“真的?我以为你只是想缅怀你的职业 生涯呢。”他看看温,“施展魅力。”温轻声说。米隆转回头,看着赫斯特,“埃斯波兰萨是我的朋友。”他说。“那又怎么样?”“我想帮她。”“太好了,我会把账单寄给你的,这个案子要花一大笔钱,你知 道,我收费很昂贵。你简直无法相信维持这个住处要多大一笔开销, 而且现在门卫又需要新制服,我想可能是紫红色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哦?”“我想知道案子的情况。”她皱起眉头:“过去几周你在哪儿?”“出去了。”“去哪儿了?”“加勒比海。”她点点头:“晒得很漂亮。”“谢谢。”“不过在晒阳亭里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你看上去像是一个经常 流连于晒阳亭的家伙。”米隆再次看看温。“魅力,卢克1。”温低声说,尽量模仿亚力 1译者注:《星球大战》中的角色。 克?吉尼斯1饰演的欧比旺?肯诺比,“别忘了魅力。”“克里姆斯坦小姐——”“有人可以证明你在加勒比海吗,米隆?”“什么?”“你有听力障碍吗?我问,有没有人可以证实,在据称的谋杀发 生时间你在加勒比?”据称!那人在自己家中被射三枪,这样的谋杀只是“据称”,律师啊!“为什么你想知道?”赫斯特?克里姆斯坦耸耸肩:“据称所谓的谋杀凶器在MB运动 经纪公司发现,那是你的公司,不是吗?”“是的。”“据称在你的公司用车里发现了所谓的血迹和纤维。”温说:“关键词是‘据称’。”赫斯特?克里姆斯坦看着温:“这个词是有意义的。”温微微一笑。米隆说:“你认为我是嫌疑人?”“当然,为什么不呢?这叫做合理怀疑,可爱的小伙子。我是一 名辩护律师,我们这种人最擅长合理怀疑。”“尽管我很想帮你,可惜确实有人能证实我的行踪。”“谁?”“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她又耸耸肩,“是你说想帮忙的,晚安。”她看看温,“顺便说 一句,你是个完美的男人——相貌英俊,而且几乎一言不发。”“要小心。”温对她说。“为什么?”温用拇指指着米隆:“他随时都会打开魅力开关,粉碎你的自 制力。”她看看米隆,爆发出一阵大笑。 1译者注:英国电影、电视、戏剧演员。 米隆再次尝试,“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是她的朋友。” “是啊,我想你已经说过了。”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关心她。” “很好,明天我会在自修课上递给她一张字条,看她是不是也喜 欢你,然后你们可以在Pop’s见面,分享一杯苏打水。” “我不是——”米隆停住了,缓缓地向她展示一个友善的微笑,第18号微笑:迈克尔?伦敦1模式,只不过他无法皱起眉毛,“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可以理解。” 她的面孔缓和下来,点点头:“你念过法律学院,对吗?” “是的。” “而且是在哈佛。” “是的。” “那么,在讲授‘律师——客户保密权利’那节课时你一定缺席 了,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推荐几本很精彩的书,如果你喜欢的话。或者,你也可以看看电视剧《法律与秩序》的随便哪一集,通常,在老检察官向萨姆?华特斯顿抱怨他没有拿到证据之前,他们会说到这个话题。” 魅力展示到此为止。“你是在遮掩自己。”米隆说。她低下头,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后皱起眉:“对于我这样的身 材,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我向你保证。”“我本来以为你应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律师。”她叹口气,抱起双臂:“好吧,米隆,告诉我,为什么我要遮 掩?为什么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优秀律师?” “因为他们不让埃斯波兰萨自行出庭,因为他们铐着她,把她带进了羁押所,因为他们将她拘禁过夜,而不是在当天进行随后的程序,为什么?” 1译者注:美国电视明星。 她把双手垂在身侧:“问得好,米隆,你认为是为什么?”“因为他们中有人不喜欢她的作风高调的律师,地方检察官办公 室里的某个人也许对你有成见,因此发泄在你的客户身上。”她点点头:“有可能,但是我有另外一种观点。”“什么?”“也许他们不喜欢的人是她的老板。”“我?”她朝门口走去:“帮大家一个忙,米隆,不要插手这件事,待在 一边好了。也许,你该给自己找一个律师。”赫斯特?克里姆斯坦转过身,消失在门内。米隆转向温,温正弯 着腰,眯起眼睛盯着米隆的胯部。米隆问:“你究竟在做什么?”温继续盯着:“我想看看她有没有给你留下哪怕一小块睾丸。”“真好笑。你认为她说他们不喜欢埃斯波兰萨的老板是什么意思?”“我一点儿也不明白。”停顿了一下,温又补充一句,“你千万 不要责怪自己。”“什么?”“不要责怪你的魅力黯然失色,在这件事里,你忘记了至关重要 的一个因素。”“是什么?”“克里姆斯坦小姐和埃斯波兰萨之间有风流韵事。”米隆明白他想说什么:“当然了,她一定是同性恋。”“完全正确,这是她能够抗拒你的魅力的唯一合理解释。”“或者她有特异功能。”温点点头。两人沿着中央公园西路离去。“这进一步证实了一条可怕的谚语。”温说。“什么?”“你遇到的大多数女人都是同性恋。”米隆点点头:“几乎毫无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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