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哈兰·科本悬疑推理小说“米隆·波利塔系列“中的第一本。体育经纪人米隆·波利塔正朝着一流的地位迈进,克里斯廷·斯蒂尔也是如此,他是一个崭露头角的橄榄球四分卫,也是米隆手上重要的球员。可是,当克里斯廷接到前女友——一个包括警方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死亡的女人——凯茜的电话之后,米隆的计划遇到了麻烦。突然之间,他陷入了一连串神秘的性丑闻和勒索事件之中。在试图揭开一个家庭悲剧的真相、一个女人的秘密和一个男人的谎言的同时,米隆面临着他事业的黑暗面——想象力和天赋可以给他带来财富,真相却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小说充满了悬疑和幽默。米隆·波利塔这个哈兰·科本小说中最迷人的英雄,随着你翻开这本书的每一页,他都将卷入更加深入的内幕。哈兰·科本是现代悬念大师——他能够在第一页就牢牢抓住你的心,又在结尾带来震惊。 ——丹·布朗 趣味无穷! ——《休斯顿时报》 在这本令人心惊肉跳的小说中,科本层层布局,来回穿梭不同时间和犯罪现场……一本让人欲罢不能、非得涂上厚厚防晒乳的海滩书……别忘了:大家告诉大家。 ——《时代周刊》 紧张的情节,活泼的对话,读来令人十分享受。 ——《多伦多星报》 让哈兰·科本脱颖而出的是他的机智和……引人入胜的情节。哈兰·科本是现代悬念大师——他能够在第一页就牢牢抓住你的心,又在结尾带来震惊。——丹·布朗 趣味无穷! ——《休斯顿时报》 在这本令人心惊肉跳的小说中,科本层层布局,来回穿梭不同时间和犯罪现场……一本让人欲罢不能、非得涂上厚厚防晒乳的海滩书……别忘了:大家告诉大家。 ——《时代周刊》 紧张的情节,活泼的对话,读来令人十分享受。 ——《多伦多星报》 让哈兰·科本脱颖而出的是他的机智和……引人入胜的情节。 ——《洛杉矶时报书评》 我逼自己读慢点,细嚼慢咽每个线索、每个细节,只愿它永不落幕。多线情节导向最终结局,直到最后一页才真相大白。 ——《今日美国》(USAToday) 科本的叙述风格紧凑而充满动感,他的风趣幽默也毫不逊色。 ——《出版人周刊》 科本聪明地吸引着你,游刃有余地安排情节,直到最后一分钟都充满了力量和紧张感。 ——《德鲁特悬疑小说书评》 Chapter1 奥托?博克这个聊天奇才把他的游戏升级了。 “来吧,米隆,”他带着宗教般的热情劝说着,“我确信我们在这一点上能够达成共识,你和我都各让一步。‘提坦’是一个团体,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说,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融入一个团体,包括你。让我们组成一个真正的团队吧,米隆,你说呢?” 米隆?波利塔将手指搭成尖塔状——他曾在某本书上读到过,这个姿势可以让你看起来像个有思想的人,可事实上他感到有些愚蠢。 “我不想要更多了,奥托,”他说,米隆和无数次一样,将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推了回去,“我确实很愿意,可是我们作出的让步已经够多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奥托精神十足地点点头,仿佛刚刚听到了一些让苏格拉底都汗颜的哲学奇想。他把头偏向一边,朝他的球队总经理露出假面具似的笑容:“拉里,你觉得呢?” 收到暗示后,拉里?汉森用他那毛茸茸的像只沙鼠一般的拳头重重地敲着会议桌。“波利塔,你去死吧!”他怒不可遏地高声喊道,“你听到我的话没有,波利塔?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去死吧!” “你说的是‘去死吧’,”米隆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我听到了。” “你跟我耍花腔,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啊?回答我,该死的!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米隆看着他:“你的牙上沾了一粒罂粟籽。” “该死的耍花腔!” “还有,你生气的时候很漂亮,整个脸孔都焕发出光彩。” 拉里?汉森的眼睛睁得老大,他把视线投向他的老板奥托,然后又回到了米隆身上:“你根本不配在这儿,波利塔,你他妈的要知道这一点!” 米隆没有说话。事实上,拉里?汉森说对了一部分,米隆不配在这儿。到现在为止,他只做了两年的体育经纪人,他的客户多数是边缘人——靠运气入选,能力刚刚达到联盟对球员的基本要求。而且橄榄球完全不是他的专长,他只有三名NFL(全国橄榄球联盟)的队员,其中仅有一名有望成功。现在,米隆坐在31岁的青年才俊、NFL最年轻的老板奥托?博克和前橄榄球队传奇性人物经理拉里?汉森对面,就一份合同进行谈判。尽管他毫无经验,但这份合同将会成为NFL历史上最大的新秀合同。 是的,他——米隆?波利塔——签了“热门支柱”克里斯廷?斯蒂尔,他得过两次海斯曼奖,并赢得“最佳四分卫”的称号,连续三次被美联社和合众国际社评为联盟一流球员,接连四年获得“全美优秀球员”称号。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那么还有就是这个孩子是经纪人梦寐以求的人才——他是优等生,相貌出众,口齿伶俐,彬彬有礼,而且是白人(嘿,这一点真的很有意义)! 最棒的是,他是米隆的! “提议就放在桌子上,先生们,”米隆接着说道,“我们认为这再公平不过了。” 奥托?博克摇摇头。 “完全是废话!”拉里?汉森叫嚷道,“你他妈的就是个蠢货,波利塔,你是要把这个孩子的事业冲到马桶里去!” 米隆伸出双臂:“来个团队式的拥抱,怎么样?” 拉里正要再咒骂一句,奥托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当初拉里打比赛的时候,即使迪克?布克斯和雷?尼祖克1用身体剧烈地冲撞也无法阻挡他,可现在,这个体重不到150磅的哈佛大学毕业生一挥手就让他安静了下来。 奥托?博克将身体前倾,他一直没有停止微笑,没有停止做手势,也没有停止与米隆的目光接触——仿佛是在为安东尼?罗宾的潜能开发课程做活广告。该死!这种手法令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奥托体型瘦小,看上去很柔弱,长着米隆见过的最细小的手指,黑色头发披在肩膀上,像重金属摇滚歌手的头发一样长,娃娃脸上蓄着可笑的山羊胡子,仿佛是用铅笔草草画出的一样。此时,他正在抽着一根很长的香烟——也可能是那支香烟在他细小手指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细长。 “现在,米隆,”奥托说,“让我们理性地谈谈,好吗?” “理性地谈谈,来吧。” “太好了,米隆,这样对于我们的合作会有帮助的。事实上,克里斯廷?斯蒂尔名不见经传,其实力尚未经过检验,他甚至还没有穿过正式的比赛服,可能会是本世纪最失败的投资。”奥托停顿了一下,拉里冷笑着接着说道:“你应该了解这种情况,波利塔,他就像那些一文不名的运动员,我们也不想成为那种押错宝输光的人。” 米隆没有答理他。这种侮辱他以前就听到过,如今早已不会为它们烦恼了,任凭再多的冷言冷语他都无动于衷。“我们正在谈论的可能是历史上最有前途的四分卫。”米隆从容地回答道,“你做了三笔交易,放弃了六个球员来争取他,如果你不相信他值这么多的话,根本就不会那么做。” “可是这个提议——”奥托停顿了一下,抬起头,仿佛从天花板上可以寻找到合适的词,“不合理。” “更像是一堆废话!”拉里补充道。 1译者注:两人均为美国橄榄球明星。 “这是最终决定。”米隆说。 奥托摇摇头,脸上的笑容纹丝不乱。 “让我们好好谈谈,好吗?让我们从每一个可能想到的角度分析一下。这一行你是个新手,米隆。你是运动员出身,转到经纪人这行来寻找发财的机会,对此我表示尊重。你是个努力寻求发展的年轻人。啊呀,我很敬重你,真的。” 米隆没有反对。他本可以指出奥托和他年纪相仿,可是他很愿意站在受照顾的地位上,大概每个人都是如此吧。 “如果在这次交易上犯了错误,”奥托继续说,“你很可能会毁了自己的事业。明白我的意思吗?已经有很多人觉得你无法胜任了——代理这样一个高知名度的客户。当然那不包括我,我认为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很精明。可是你现在的表现……”他摇摇头,好像一个老师对自己心爱的学生感到失望一样。 拉里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怒视着米隆。“你干吗不给这个孩子提供一些好的建议?”他说,“让他另找一个真正的代理人吧。” 米隆早就料到了他们会玩这一老套手段——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事实上,他连更坏的情况都预想到了。毕竟,现在拉里?汉森的攻击中还没有包含与任何人的母亲发生性关系的话语,而且比起唱白脸的人,米隆更喜欢唱红脸的——拉里?汉森是来自明处的攻击,很容易发现并对付,而奥托?博克则像毒蛇出没的草地,下面埋伏着地雷。 “那么,我想我们没什么可讨论的了。”米隆说。 “我相信坚持不合作是不明智的,米隆,”奥托说,“这可能会损害克里斯廷一尘不染的形象,妨碍他签约,令你们两人都失去很大一笔钱。你并不想失去金钱,米隆。” 米隆看着他:“我不想?” “是的,你不想。” “我能做个笔记吗?”他拿起铅笔开始涂写,“不……想……失……去……钱。”他冲另外两人咧嘴一笑,“我抓住了今天的重点,是不是?” 拉里咕哝着:“该死的耍花腔。” 奥托的笑容仿佛凝结在了脸上。“如果我像你这么鲁莽,”他继续说,“我相信克里斯廷会立刻给予纠正的。” “哦?” “有些人对克里斯廷?斯蒂尔的未来持严重的保留意见,有些人——”奥托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相信他可能和那个失踪的女孩有些关联。” “啊,”米隆说,“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你开始诽谤了。有一段时间我还以为我要的不够多呢。” 拉里?汉森朝米隆伸出一根手指:“你他妈的以为这是小事吗?现在我们提到的可是关于克里斯廷以前那个傻妞儿的法律事件,这关系到他的公众形象,是影响他价值的核心问题!” “可鄙的谣言,”米隆打断他的话,“没人会相信他们的。如果说这个谣言有什么意义的话,它只会让公众更加同情克里斯廷的悲剧,而且请不要称凯茜为傻妞儿。” 拉里抬起了一边的眉毛。“好,好,我们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他说,“为这些没有价值的细节恼怒。” 米隆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他在5年前见到过凯茜?卡尔弗,那时她还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含苞待放的美女,很像她的姐姐杰西卡。18个月前凯茜神秘地从雷斯顿大学校园里失踪了,迄今无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样的事。这个故事包含了一切符合媒体口味的因素——一个光彩夺目的女学生、橄榄球明星克里斯廷?斯蒂尔的未婚妻、小说家杰西卡?卡尔弗的妹妹,此外还有很有力的证据表明她曾遭到了性侵犯。新闻界发狂了,他们像一群围在餐桌旁的饿极了的人一样,开始贪婪地进攻。 可是就在最近,另一场悲剧又降临到卡尔弗家。亚当?卡尔弗——凯茜的父亲,三天前被谋杀了,警方宣称是“劫匪失手所致”。米隆很想和卡尔弗家联系,想为他们做点儿什么,而不只是简单地安慰几句。可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们,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受欢迎,事实上他相当确信答案是否定的。 “那么如果——”突然响起了一两下敲门声,门“咔嗒”一声开了,埃斯波兰萨把 头伸了进来。“你的电话,米隆。”她说。“请他留言。”“我想你会愿意接的。”埃斯波兰萨仍然站在门口,黑色的眼睛里没有透露任何信息,但 是他懂了。“我马上来。”他说。拉里?汉森吹了一声表示赞赏的口哨:“她真不错,波利塔。”“嘿,谢谢,拉里,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意义非同小可。”他站 起身,“我马上回来。”“我们可不能花一整天的工夫耗在这儿。”“我肯定你们不会的。”他离开会议室,走到埃斯波兰萨的办公桌前。“是饭票,”她告诉他,“他说有很要紧的事。”原来电话是克里斯廷?斯蒂尔打来的。从埃斯波兰萨苗条的身段上来看,多数人不会猜出她曾是一名职 业摔跤手。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她用“小宝嘉康蒂”1的名字参加巡回比赛。事实上,埃斯波兰萨?迪亚兹是拉丁美洲人,没有一丁点儿印第安血统。可是FLOW(漂亮宝贝摔跤比赛)对此不以为意,他们说那只是个小细节,拉丁美洲人和印第安人有什么区别? 在她摔跤生涯的巅峰时期,在美国不同地区的体育馆里每周都会上演同样的情景:埃斯波兰萨(小宝嘉康蒂)穿着印第安软皮靴和带流苏的小羊皮外衣,一根发带束住长长的黑发,不让它们遮住暗色的 1译者注:动画片《风中奇缘》的女主角,印第安部落酋长的女儿。 脸孔。在搏斗前,她脱掉小羊皮外套,换上一套更加轻薄且不那么具有美国土著风格的比赛服。 职业摔跤形式简单,而且缺乏变化。摔跤手有好有坏,“小宝嘉康蒂”是好的摔跤手,她赢得了众人的喜爱。她娇小可爱,行动敏捷,身体结实,每个人都喜欢她。当对手有违规动作——往她眼里抛沙子,用某种令人恐惧的异物吓唬她,除了裁判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时,她总是能运用技巧转变形势,赢得胜利。可是坏摔跤手会纠集两个伙伴,联合三个人的力量共同对付可怜的“小宝嘉康蒂”,毫不留情地痛殴这个勇敢的美女,令那些上一周、大上周都看到过同样情景的解说员们感到震惊和恼怒。 正当情形看起来似乎走投无路的时候,“大个妈妈”——一个猛犸似的庞然大物,便会冲出衣帽间,把压在毫无招架之力的“小宝嘉康蒂”身上的野兽们掀翻。从此,“大个妈妈”和“小宝嘉康蒂”开始携手对抗邪恶力量。 真是大快人心! “我在办公室里接听。”米隆说。 走进办公室,他一眼看到了桌上的姓名牌,这是父母给他的礼物。 米隆?波利塔体育经纪人 他摇了摇头。米隆?波利塔——到现在他都不能相信,竟然有人给一个孩子起名叫米隆。当他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家搬到了新泽西州。他告诉新学校的每一个人,他的名字是迈克,可是根本不管用。后来他又想让大家昵称自己为“米奇”。啊哈!每个人还是叫他米隆,这个名字就像恐怖电影里的怪物一样永远不会灭亡。 显而易见的结果是:不,他永远不能原谅他的父母。 他拿起了电话听筒:“克里斯廷?” “波利塔先生?是你吗?”“是我,请你称呼我……米隆。”接受不能改变的事实是智者的 表现。“很抱歉打扰你,我知道你很忙。”“我在忙着就你的合同进行谈判,奥托?博克和拉里?汉森就在 隔壁。”“很感激你,波利塔先生,可是这件事很重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必须马上见到你。”米隆把听筒换到了另一只耳朵旁。“出什么事了,克里斯廷?”敏感的人问道。“我……我不想在电话里说,你能来我学校的寝室里和我见 面吗?”“当然,没问题。什么时候?”“现在,请你。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我想让你看 一看。”米隆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问题。我会把奥托和拉里丢出去,这对谈判有好处。我一小时内赶到。” 事实上,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到达。 米隆走进了52街的基尼车库,这里距他在公园大街的办公室不远。他朝车库服务员马里奥点头致意,路过价目表——底下一行小字写着“不包含97%的税”,径直朝停在下一层的汽车走去。他的车是福特金牛,拥有它是成为万人迷的基本要素。 他正要打开车门,突然听到一阵“咝咝”声,与其说像蛇吐芯子,不如说更像轮胎泄气。这声音是从车的右后轮胎发出的。米隆快速看了一眼,知道它被划了一个口子。 “嗨,米隆。”他转过身,两个男人正咧着嘴冲他笑。第一个人的体型就像一个第三世界小国家的版图那么大。米隆本来已很高大了——接近6英尺 4英寸,体重将近220磅,可是他猜这个家伙肯定有6英尺6英寸,几乎有300磅,像一个重量级举重运动员,整个身体肿胀得仿佛在外套下穿了充气背心。第二个人中等身材,戴着一顶软呢帽。 大个子笨拙地朝米隆走过来,手臂僵硬地摆动着。他一直歪着头,“咔吧咔吧”地转动着身体的一个部位——在正常人身上,从解剖学上来讲,那个部位应该被称为脖子。 “车子遇到问题了吗?”他问道,哧哧地笑着。“轮胎没气了,”米隆说,“后备厢里有一个备用胎,给我 换上。”“我可不这么认为,波利塔,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哦?”那个像大厦一样的人抓住了米隆夹克衫的领子:“离查兹?兰德 鲁克斯远点儿,他已经签约了。”“先换我的轮胎。”那个家伙笑得更厉害了,是那种愚蠢、残酷的笑。“下一次我 就不会这么和蔼了。”他抓得更紧了,把米隆的外套和领带揪成了一 团,“明白吗?”“你一定已经意识到,类固醇让你的睾丸收缩了。”那人的脸红了。“哦,是吗?也许我应该打烂你的脸,哈!也许 我应该把你磨成燕麦粉!”“燕麦粉?”“是的。”“很好的想象,真的。”“去你妈的!”米隆叹了口气,接着他的整个身体突然动起来,头猛地撞在大个 子的鼻子上,只听“喀嚓”一声,就像甲虫被踩碎时发出的声音,鲜 血从大个子的鼻子里奔涌而出。“王八——”米隆按着大个子的后脑当支点,手肘狠狠地撞在他的喉结上,几乎让他的气管完全凹陷了进去。大个子发出一阵痛苦的咯咯声,然后 就安静了。米隆接着抬起手,像刀一样砍在他的后颈处。大个子像一堆湿沙子般滑到了地上。“好了,这足够了!”戴软呢帽的人走近几步,掏出一支枪,指着米隆的胸膛:“往后 退,离开他,马上!”米隆瞄了他一眼,轻声说:“这真的是一顶软呢帽吗?”“我说了,往后退!”“好,好,我往后退。”“你不该这么做的,”那个个子稍小的男人说,好像一个受伤的 孩子,“他只是在完成他的工作。”“一个被误会的年轻人,”米隆又加上一句,“现在我感觉糟 透了。”“离查兹?兰德鲁克斯远点儿,好吗?”“不好。告诉罗伊?奥康纳,我说‘不好’。”“嘿,他雇我来不是接受你的拒绝的,我只是转达而已。”戴软呢帽的人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搀着摔倒在地的同伴站了起 来。那个大个子跌跌撞撞地朝他们的车走去,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摸着气管。他的鼻子被打出血了,可是他的喉咙痛得更厉害,尤其是在吞咽的时候。 他们钻进车里,飞快地开走了,也没有给米隆换轮胎。 Chapter2 米隆用车载电话拨打了查兹?兰德鲁克斯的电话。 米隆不是机械能手,换轮胎花了整整半个小时。前几英里的路他开得很慢,就好像担心轮胎随时会滑脱出来一样。当他感到有了一些信心之后,便加快速度,往克里斯廷的住处驶去。 查兹接起电话,米隆快速地解释了一遍刚才的事。 “他们已经来过这儿了。”查兹告诉他。背景声很嘈杂,一个婴儿在哭闹,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摔碎了,还有孩子的笑声,查兹大声喊着要他们安静下来。 “什么时候?”米隆问。 “1小时前,三个人。” “他们伤害你了吗?” “没有,只是抓着我威胁了一番,说如果我不兑现合同,他们就打断我的腿。” 打断腿,米隆想,多么有创意啊。 查兹?兰德鲁克斯是佐治亚州一名大学四年级的篮球运动员,很可能会在NBA的首轮选秀中胜出。他是来自费城街道的穷孩子,有六个兄弟,两个姐妹,没有父亲,一家十口所住的地方也许有一天会被慷慨地授予“穷困的贫民窟”称号。 在查兹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在他能够与经纪人进行合法交涉的四年之前,一个一流经纪人罗伊?奥康纳的下属找到了他。这个人说,如果查兹现在跟他签订合同,等查兹成为职业运动员后让他做查兹的经纪人,他就给查兹提供5000美元的“预聘费”,并且每月付给他250美元的酬劳。 查兹感到很烦恼。根据NCAA1的规定,在他持有会员资格期间禁止签订合同,这样的合同是非法且无效的。可是奥康纳的那个下属向他保证没有问题,他们会把合同的日期延后,让它看上去像是查兹在持有会员资格的最后一年签订的,而且他们会把合同放在一个安全的保险箱里直到正确的日期来临,不会有人看出破绽。 查兹不太肯定,他知道这是非法的,可是他也知道这笔钱对于他那住在两间简陋房子里的母亲和八个兄弟姐妹来说意味着什么。后来,罗伊?奥康纳亲自出马,抛出了最后的诱饵:如果查兹在将来的某个时候改变了主意,他可以偿还已领取的钱,撕毁合同。 四年之后查兹改变了主意,他答应付清每一分钱。可罗伊?奥康纳说,没门儿,你跟我们签了合同,必须遵守。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很多经纪人都这么干,诺比?沃特斯和劳埃德?布鲁姆——全国最大的两个经纪人已经因此被逮捕。恐吓同样也不少见,可是事情往往到此就结束了——恐吓,然后不了了之。没有经纪人愿意冒被曝光的风险,如果受到恐吓的孩子立场坚定,经纪人就只能退缩。 可是罗伊?奥康纳不是这样,他运用强悍的肌肉来解决问题,这让米隆感到很奇怪。 “我想让你离开镇上一段时间,”米隆继续说,“你有地方落脚吗?” “有,我可以去华盛顿的一个朋友那儿。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会处理的,你只要不露面就行了。” 1译者注:NationalCollegiateAthleticAssociation,美国大学生体育协会。 “好,好的,我知道了。”他又加上一句,“噢,米隆,还有一 件事。”“什么?”“来威胁我的花花公子里有一个说他认识你。一个怪物,我是 说,他体型巨大,是个外表光鲜的无耻之徒。”“他有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亚伦。他说让我转告你:亚伦向你问好。”米隆的肩膀沉了下去。亚伦,一个从前尘往事中浮现出来的名 字,同样不是个好名字。罗伊?奥康纳的身后不光有肌肉——他还有很厉害的肌肉。 离开办公室的3小时后,米隆甩掉了所有关于车库事件的念头,敲响了克里斯廷的门。尽管两个月前克里斯廷已经毕业,可他仍然住在四年级时居住的寝室里,担任雷斯顿大学橄榄球夏季训练营的顾问。“提坦”队的小型训练营两天之内就要开始了,克里斯廷要到那里去,米隆不想让克里斯廷耽搁。 克里斯廷立刻开了门。米隆还没来得及解释他迟到的原因,克里 斯廷就开口说:“谢谢你这么快就到了。”“啊,当然,没有问题。”克里斯廷的脸孔完全失去了往日健康的色泽,当他微笑时就会在 脸颊泛起的红晕也消失了,那爽朗的、质朴的、令女生们着迷的笑容 也不见了,甚至他那双出了名稳健的双手也在明显地颤抖。“请进。”他说。“谢谢。”克里斯廷的寝室看上去更像是20世纪50年代情景剧的场景,而 不像是现代大学生宿舍。首先,这里非常整洁,被子整齐地叠着,地板上没有袜子,也没有内衣或运动绷带。墙上挂着锦旗——真的是锦旗,米隆简直不能相信——不是招贴画,不是印着克劳迪亚?希弗或辛迪?克劳馥或芭比双胞胎的挂历,而是老式的锦旗。米隆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华利?克里弗1的宿舍。 克里斯廷起先一言不发,他们两人不安地站在那里,好像某个鸡尾酒会上两个手里没端饮料的陌生人碰到了一起。克里斯廷一直目光低垂看着地板,就像一个受到责备的孩子,也没有对米隆外套上的血迹发表评论——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米隆决定试试他的专长——善于打破僵局的好口才:“怎么了?” 克里斯廷开始踱步——这在只比一般的大衣柜稍大一点儿的房间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米隆看出克里斯廷的眼睛发红,脸颊上还有细细的泪痕,他一定哭过。 “取消了会面,博克先生是不是气得发疯?”克里斯廷问。米隆耸耸肩:“他大大地歇斯底里了一番,可是他会熬过来的。 没什么,不要担心。”“小型训练营从星期四开始?”米隆点点头,问道:“你感到紧张吗?”“有一点儿,可能吧。”“这就是你想见我的原因?”克里斯廷摇摇头。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我不理 解,波利塔先生。”每当克里斯廷喊他先生的时候,米隆都以为是在喊他的父亲。“不理解什么,克里斯廷?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又犹豫了。“是……”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 口,“是关于凯茜的。”米隆以为自己听错了:“凯茜?卡尔弗?”“你认识她。”克里斯廷说。米隆判断不出这是个陈述句还是个 疑问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米隆回答。 1译者注:电影《反斗小宝贝》中的角色。 “那时你和杰西卡在一起。” “是的。” “那么,或许你能够理解,我想念凯茜——超过任何人的想象,她是那样特别。” 米隆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就像菲尔?唐纳休1。 克里斯廷退后一步,头差点儿撞上书架。“每个人都在大肆渲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开始述说,“他们登在小报上,在《当前风流韵事》2中讨论她失踪的事。对所有人来说,这就像是一场游戏、一个电视节目,他们不停地用‘诗意’把我们描述成‘具有诗意的一对’。”他用手指在空气中画着引号,仿佛“诗意”就意味着不真实,没有感觉,“每个人都不断地说我还年轻,很快就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凯茜只是一个漂亮的金发美女,还有几百万个像她那样的美女在等着我呢。他们希望我继续自己的生活,可是她走了,我的生活也就结束了。” 克里斯廷有孩子气似的气质——米隆认为这些气质能帮助他成为未来的签约之王——突然之间他以崭新的面貌爆发出来,不再是那个羞涩、谦虚、令人惊奇的堪萨斯小男孩。米隆看到了真相——一个受伤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这个孩子父母双亡,没有真正的家庭,或许也没有真正的朋友,身边围绕的只是一些追星族和想从他身上捞一笔的人(也包括米隆自己?)。 米隆摇摇头。不是的,其他经纪人也许是这样,但他不是,米隆不喜欢这种关系。可是,他仍然有一种类似于愧疚的感受,像一只尖利的手指戳向他的肋骨。 “我从不相信凯茜已经死了,”克里斯廷继续说道,“我想这或许是造成问题的一部分原因。此外,那些未知的情况时时困扰着我,我有时候……有时候甚至希望他们找到她的尸体,或者随便什 1译者注:著名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善于煽动人们的情绪,鼓励人们讨论。2译者注:美国一档电视节目,强调性犯罪、名流和丑闻。 么,使这件事有个了结。这样说很糟糕,是吗,波利塔先生?” “不,我不这样认为。” Chapter3 米隆看到她,猛然停下了脚步。 就在刚才,他像梦游似的脚步蹒跚地走进酒吧,他的头脑里像在放电影,一幅画面接着一幅画面,一刻也不停顿。他试着仔细整理了一下在克里斯廷那里看到和了解到的情况,试着分析情况,形成一个可靠的、易于理解的结论。 可是没有任何结果。 那本杂志塞在他的军用防水短上衣右边的口袋里——色情杂志和军用防水短上衣,米隆想,天啊!几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响:凯茜?卡尔弗还活着吗?如果她活着,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让凯茜从纯洁的寝室里沦落到了《刺激》杂志中? 这时,他突然看见了平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她坐在凳子上,长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温柔地呷着手中的饮料。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套头宽松上衣、一条灰色的短裙、黑色的丝袜,一切都显得那么得体、那么优雅。有那么一瞬间,米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个令人炫目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幻觉,但是胃里的收缩让他很快驱散了这个念头。他的喉咙发干,一度深深沉睡的情感像海浪冲刷沙滩一样澎湃地向他涌来。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命令自己的双腿朝前走。她简直是摄人心 魄,酒吧里的一切都隐没在了背景中,仿佛只是为她而设的道具。米隆走到她身旁。“常来这儿吗?”他问。她望着他,仿佛他是一个穿着泳衣慢跑的老头。“新鲜的开场 白,”她说,“真有创意。”“也许不够有创意,”他说,“可是起到了抛砖引玉的作用。” 他露出笑容,应该很迷人,他想。“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她继续喝她的饮料,“请你离开。”“欲擒故纵?”“别打扰我。”米隆咧嘴笑着:“快停止吧,你这是在让自己难堪。”“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对酒吧里的每个人来说,这意思都很明显。”“哦?”她简洁地说,“请明示。”“你想要我,非常想。”她几乎失笑:“那么明显,啊?”“别责怪你自己,我的魅力是无法抗拒的。”“啊哈,如果我晕倒了,请接着我。”“我就在这儿,甜心。”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和从前一样美丽,和离开他那天一样美 丽。他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她了,可是每当想到她时仍会心痛,看到她时甚至更加心痛。他不禁回想起他们在玛撒葡萄园温的房子里度过的周末,仍然记得海风吹拂她头发的模样、她听他说话时歪着头的模样、她穿着他的旧运动衫的模样以及当时的感觉——真是易碎的幸福。他的胃又揪紧了。 “嗨,米隆。”她说。 “嗨,杰西卡。你看上去不错。”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我的办公室在楼上,我几乎住在这儿。” 她笑了。 “噢,对了,你现在给运动员做代理,是不是?” “是的。” “比做密探要好些?” 米隆懒得回答。她看着他,却没有凝视他的目光。 “我在等人。”杰西卡突然说。 “男性?” “米隆……” “对不起,往日的条件反射。”他看看她的左手,没有戒指,他 的心脏恢复了跳动,“你没有和那个人结婚,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问。“道格。”“对了,道格,或者是道吉?”“你爱拿别人的名字开玩笑?”米隆耸耸肩,被她说中了心事。“那么他出了什么事?”她的眼睛盯着吧台上的一扎啤酒。“跟他没有关系,”她说, “你知道的。”他张开嘴又合上了,重提往日的苦涩没有任何好处。“那么,是什么让你又回到这座城市?”“我要在NYU1教一学期的课。”他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你搬回曼哈顿了?”“上个月。”“我很难过听到你父亲……”“我们收到你送的花了。”她打断他的话。“我想做得更多。”“还好你没有。”她喝完了饮料,“我必须走了,很高兴见 到你。” 1译者注:纽约大学。 “我想你在等人。” “那么是我错了。” “我依然爱着你,你知道。” 她站住,点点头。 “让我们重新开始吧。”他说。 “不。” 她迈开脚步。 “杰茜1?” “什么?” 他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她,她妹妹的照片被登在杂志上的事。“什么时候能和你一起吃午饭?”他问,“只是聊聊天,好吗?” “不。” 杰西卡转过身,又一次离开了他。 温莎?霍恩?洛克伍德三世将手指搭成塔尖状,听着米隆的故事。这个动作由温做出来很有味道,比米隆做得好看多了。听米隆讲完后,开始的几分钟,温一言不发,手指搭成塔尖沉思着。终于,他把手放在了桌子上。 “哦,哦,今天不是很特别吗?” 米隆的办公室是向从前大学里的室友温莎?霍恩?洛克伍德三世租的。人们常说米隆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他的名字——米隆将此视为很高的赞赏,而温莎?霍恩?洛克伍德三世看上去则和他的名字十分相像——金黄色的头发,长短适中,从左边分开。他具有典型的贵族相,十分英俊,好像是瓷制的工艺品。 他的服饰总是非常考究,粉红衬衫、球衫、交织字母印花的衬衫、卡其布裤子、高尔夫球裤(真丑),从阵亡战士纪念日到劳动节脚上穿白色鹿皮鞋,从劳动节到阵亡战士纪念日则穿鞋面有缝线的皮 1译者注:杰西卡的昵称。 鞋。温甚至还有那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口音,与其说源于某个特定的地理区域,不如说源于某些预备学校,比如安杜弗学院或者埃克赛特学院(温就读的是埃克赛特学院)。他打高尔夫球的技术相当不错,有三个差点1,是古板的费城马里恩高尔夫俱乐部的第五代会员以及同样古板的新泽西南部的松谷俱乐部的第三代会员。他的肤色永远是高尔夫式的——只有手臂(短袖衫)和脖子下的V形部分(敞领衫)被晒成茶色,尽管温那百合花一样洁白的皮肤从来不会被晒黑,只会被晒伤。 温属于成熟的“白面包”阶层,他让四分卫球星克里斯廷?斯蒂尔看上去像个地中海沿岸的童仆。 米隆曾经讨厌温的外表——多数人都是如此,但温已经习惯了。人们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很难改变,对温来说,这种第一印象是家世显赫、精英阶层、傲慢自大——一句话,一个耀眼的浑蛋。对此温感到无能为力。对于温来说,只依靠第一印象来判断他没有什么意义。 温指着桌上的杂志:“你打算不告诉杰西卡这件事?” 米隆站起来,踱了几步,又再坐下。“我能怎么说呢?‘嗨,我爱你,回到我身边来吧,这是被推测已经死亡的你的妹妹在一本色情杂志上刊登的电话广告照片’?” 温想了一会儿。“如果是我,用词会更文雅些。”他说。 温翻弄着那本色情垃圾,眉毛弯着。米隆看着他,决定暂不告诉温关于查兹?兰德鲁克斯以及车库里发生的事,至少现在不行。当有人试图伤害米隆时,温会作出有趣的反应,这可不总是一件好事。最好等一段时间再说,等到米隆明确知道自己想怎么对付罗伊?奥康纳和亚伦的时候。 温把杂志抛在桌子上:“我们该开始了吧?” “开始什么?” 1译者注:选手成绩低于标准杆数的差值。 “调查。这是你给我们安排的计划,对不对?”“你愿意帮忙?”温笑了。“当然。”他把自己的电话转过去,让它对着米隆, “拨号。”“杂志上的电话号码?”“哦,天哪,米隆!我以为我们要给白宫打电话呢,”温不带感 情色彩地说道,“看看我们能否让希拉里说脏话?”米隆抓起话筒:“你有没有打过这种电话?”“我?”温装作害怕的样子,“最受少女欢迎的宝贝?社交界的 种马?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也没打过。”“那你可能应该独自待在这儿,”温说,“解开腰带,脱下裤 子,如此如此。”“真有趣。”米隆拨了印在凯茜照片下的900号码。他以前拨打过成千上万的 调查电话——无论是在FBI的那些年里,还是自立门户做球队老板和代理商的时候,可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不自在。一阵可怕的“嘟嘟”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接着传来接线员的声 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被拦截了。”米隆抬起头:“打不出去。”温点点头。“我忘了,我们锁了所有的900电话。员工们总是不 停地拨打这种电话,耗费了很大一笔钱——不光是性热线,还有占星、体育、心理咨询、食谱等各种热线,甚至还有电话祈祷。”他把手伸到背后,拿出另一部电话,“用这一部,这是我的私人线路,没有限制。” 米隆又一次拨了那个号码。电话铃响了两声之后被接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磁带里传出:“你好,你已拨通了幻想电话热线。如果你未满18岁或不想为此付费,请现在挂机。”过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那个声音又继续说道,“欢迎来到幻想电话热线,在这里你可以 同世界上最性感、最热情、最美丽、最渴望的女人谈话。”米隆注意到磁带中传出的声音语速放慢了很多,好像她在读给幼 儿园的小朋友听,一字一顿:“欢迎——来到——幻想……”“马上你就可以直接同我们这些不同寻常的、美丽动人的、性 感的、火热的女孩们中的一个直接对话,她们能把你的快乐带至新的高度。一对一的私密交谈会谨慎地计入你的电话费中,你可以与自己的幻想女孩火热交谈。”那个声音继续以抑扬顿挫的调子嗡嗡地说下去,终于,磁带里的声音下达了命令,“如果你使用的是按键式电话,按‘1’倾听一位淘气教师的秘密忏悔,按‘2’……” 米隆抬头看着温:“我打了几分钟了?” “6分钟。” “已经24美元了,”米隆说,“对于‘诡计’这个词你有何 感想?”温点点头:“没错。”米隆随手按了一个键,管他呢,先摆脱不停旋转的磁带再说。电 话铃响了十声——老天,他们真懂得如何拉长时间——终于听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嗨,是我,今天过得如何?”她的嗓音和米隆设想的一模一 样,低沉沙哑。“啊,嗨,”米隆结结巴巴地说,“你看,我想——”“你叫什么名字,甜心?”她问。“米隆。”他拍了一下前额,忍住一句咒骂。他怎么这么蠢,居 然用自己的真名?“嗨,米隆,”她说,好像要检验一下似的,“我喜欢这个名 字,很性感。”“是啊,哦,谢谢——”“我的名字是唐妮。”唐妮,当然。 “你怎么得到我的电话的,米隆?” “在杂志上看到的。” “哪本杂志,米隆?” 她不停地叫他的名字,让他开始有些气馁。 “《刺激》。” “哦,我喜欢那本杂志,它让我那样……你知道的。” 一个切入正题的机会。 “听着,啊,唐妮,我想问问你关于你的广告的事。” “米隆?” “是的。” “我喜欢你的嗓音。你一定非常热情,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模 样吗?”“不,实际上……”“我有褐色的眼睛,长长的褐色头发微微有些波浪。我身高5英 尺6英寸,三围是36—24—36,C罩杯,有时候是D。”“你一定很自豪,可是……”“你想做什么,米隆?”“做?”“寻乐子。”“你看,唐妮,你听上去很不错,真的,可是我能和广告上的女 孩儿谈谈吗?”“我就是广告上的女孩。”她说。“不,我是说,登在杂志上这个电话号码上边的女孩。”“那就是我,米隆,我就是那个女孩。”“照片上的女孩是金发碧眼,”米隆说,“可你说你是褐色眼 睛、褐色头发。”温朝他竖起大拇指,表扬米隆?波利塔细致的眼光,像顶级侦探。“我有那么说过吗?”唐妮问,“我的意思是金发碧眼。” “我需要和广告上的女孩谈谈,这事非常重要。”她的声音又降了一个八度:“我比她还要棒,米隆,我是最棒的。”“这点我毫不怀疑,唐妮,你听起来十分专业,可是现在我需要 和广告上的女孩谈谈。”“她不在这儿,米隆。”“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不能肯定,米隆,不过坐在那儿,放轻松,我们要体会乐 趣……”“我不想无礼,可是我确实没有兴趣。我能和你的老板谈谈吗?”“我的老板?”“是的。”她的语气发生了改变,变得认真些了:“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不,我是认真的,请让你的老板接电话。”“那么好吧,”她说,“等一会儿。”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温说:“她不会回来了,她只是 想看看这块木头会在线上待多久,把美元倒进她的裤袋里。”“我不这么想。”米隆说,“她喜欢我的声音,说听起来很热情。”“噢,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意识到。也许,这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吧。”“也许你是对的。”几分钟之后米隆把听筒放了回去,“我一共打了多长时间?”温看看手表:“23分钟。”他抓起一个计算器,“23分钟乘以每分钟3.99美元,”他报出了数据,“这个电话花了你91.77美元。”“真是便宜。”米隆说,“想听一件奇怪的事吗?她从头到尾都 没有说过任何脏话。”“什么?”“电话里的女孩,她一直没有说过脏话。” “你失望了?” “你不觉得这有点儿奇怪吗?” 温耸耸肩,快速地翻阅着杂志:“你仔细看过这些内容吗?” “没有。” “里面有一半页数登的是色情电话广告,显然这是很大的生意。” “安全性交,”米隆说,“这是最安全的方式。”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温大声喊道。 埃斯波兰萨推开门:“你的电话,奥托?博克打来的。” “告诉他我马上来。” 她点点头离开了。 “我手头还有点儿事。”温说,“我会找出广告是谁登的,我 还需要凯茜?卡尔弗的笔迹样本做比对。我得看看能不能作出合理 的解释。”“这事我来办吧。”米隆说道。温把手指搭成尖塔状,一只手的指尖轻轻弹着另一只手的指尖。 “你肯定意识到了,”他开口说道,“这张照片也许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一切可能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解释。” “也许吧。”米隆表示同意,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过去的两小时里,他一直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现在,他不再相信那真的是凯茜?卡尔弗了。 “米隆?” “什么?” “你不认为这是巧合吧——我是说,杰西卡出现在楼下的酒 吧里。”“不,”米隆说,“我想不是。”温点点头。“小心点儿,”他说,“明白人用不着多说了。” 克里斯廷严肃地看着他:“我不断地想到那条衬裤,你是知道的吧?” 米隆点点头。这宗神秘案件的唯一线索是凯茜被剥掉的衬裤,随后在达姆普斯特校园里被发现,传言称上面粘有精液和血迹。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条衬裤证实了很长时间以来人们的猜测——凯茜?卡尔弗死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也并不罕见,她被不知哪个精神分裂的狂人强奸并杀害,她的尸体可能再也找不到了——也可能某一天猎人们会在树林里偶然碰到残留的骨架,给媒体提供一个绝佳的可以在十一点档插播的新闻。镜头将带领人们回溯整个故事,并尽力捕捉一个亲友悲痛欲绝的镜头。 “他们使得这件事看上去似乎很肮脏。”克里斯廷继续说着,“‘粉红的’,他们说,‘丝质的’,从来不称它为内衣或者紧身衣,甚至不直接叫它衬裤,总是说‘粉红色的丝质衬裤’,好像这很重要似的。一家电视台甚至采访了一个‘维多利亚的秘密’1的内衣模特,让她对此发表看法。‘粉红色的丝质衬裤’,好像这意味着这事儿是她自找的似的。他们把凯茜贬低得好像……” 他的嗓音渐渐弱了下去。米隆没有说话,克里斯廷正在积蓄情绪,米隆只希望他不要崩溃。 “我想我应该说重点了。”克里斯廷终于说道。 “今天我看到了一样东西,我……”克里斯廷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着米隆,带着恳求,“凯茜可能还活着。” 他的话像一个巴掌打在米隆身上。无论米隆做了怎样的准备,无论他想象克里斯廷可能会说什么,都比不上听说凯茜?卡尔弗可能还活着带来的震撼大。 “什么?” 1译者注:著名女性内衣品牌。 克里斯廷把手伸到身后,打开了他的书桌抽屉。他的书桌同样像《反斗小宝贝》中的场景,十分整洁。桌上放着两只罐头筒,一只插着“比克”牌圆珠笔,另一只插着削尖的二号铅笔,还有一盏鹅颈管台灯,以及日历和记事簿,两只球形书立之间整齐地排列着字典、辞典和《风格的要素》1。 “这是随今天的邮件送到的。” 他递给米隆一本杂志,封面上是一个裸体女人,说她极赋天才就等于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一次小规模的冲突。多数男人迷恋乳房,米隆也不例外地有相同的情趣,可是这一个尤其不同寻常——这个女人的面孔十分漂亮,几乎有些刺目,她看着镜头,表情好像是说“来这儿”,却也更像便秘。她的舌头舔着嘴唇,双腿伸开,手指召唤着读者靠近些。 很微妙的效果,米隆想。 这本杂志叫做《刺激》,根据印在那女人右胸上的字,推荐的文章是《如何让她剃去阴毛》。 米隆猛地抬起头:“这是什么?” “回形针。” “什么?” 可是克里斯廷似乎虚弱得无法再重复一遍,他用手指了指。在杂志的顶端,米隆看到了一抹亮闪闪的银光,一枚回形针夹在那里权当书签。 “送来的时候它就在那儿。”克里斯廷解释道。 米隆翻着书页,快速地瞄着那些肉体,直到他翻到了被回形针标出的那一页。他困惑地眯起眼睛,这是一页广告,尽管如此,它还是和其他页一样满是色情图片。这一页的顶端写着: 1译者注:著名写作教材。 火热幻想电话——挑选你的女孩! 下面有三行照片,每行有四个女孩。米隆的目光沿着照片浏览下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东方的女孩在等待!”“潮湿的女同性恋!”“打我吧,求你了!”“热情的婊子!”“小妹妹!”(显然是写给那些不喜欢封面照片的人的)“我想让你骑在我身上!”“冲破我的处女膜!”“让我求你给我更多!”“想要大家伙。”“萨瓦那小姐要你现在就打电话!”“性冲动的家庭妇女!”“想要超重男人!”每一个女孩都配了照片——挑逗的姿势,还有电话号码。 有些照片相当污秽——易装癖、装扮成男人的女人。有的米隆甚至看不懂,好像是深奥的科学实验。电话号码正是人们料想的形式,如1—800—888—荡妇、1—900—46—妓女、1—900—坏女孩。 米隆做了个鬼脸,他想洗手。随后他看见了。在最后一列,从右边数第二个,上面写着:我愿意做一切!电话 号码是1—900—344—强烈的性欲,每分钟3.99美元,直接计入电话 费或信用卡付账,接受Visa卡和MC卡1。照片上的女人正是凯茜?卡尔弗。米隆感到一丝寒意。他翻回封面查看了一下日期,是最近的一期。“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是今天的邮件,”克里斯廷说,他举起一个信封,“放在这里 面的。” 米隆的脑袋开始发晕,他试图战胜昏眩站稳一些,可是凯茜的照片总是浮现在眼前,扰乱他的心思。普通的淡褐色纸封,没有寄信人地址——不然事情调查起来就太容易了——没有邮戳也没有邮票,只写着: 1译者注:即维萨信用卡和万事达信用卡。 克里斯廷?斯蒂尔488信箱 没有写城市和州名,这意味着是在校园里邮寄的,地址是手 写的。“你经常收到大量的球迷来信,对不对?”米隆问。克里斯廷点点头:“可是那些信会寄到别处。这是我的私人信 箱,号码没有公布过。”米隆小心地接过信封,尽量不破坏可能存在的指纹。“也许是一张电脑合成的照片,”米隆说,“有人把她的头像加在……”克里斯廷摇摇头打断了他,目光又落到了地面上。“不只是她的 脸,波利塔先生。”他尴尬地说。“哦,”米隆说,马上领会了其中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认为我们应该把这个交给警方吗?”克里斯廷问。“或许吧。”“我想做正确的事,”克里斯廷说,双手握成了拳头,“可是我 不愿他们再一次把凯茜拖进污泥里。你看到了,当她受害的时候他们 都做了什么,如果他们看到这个又会怎么干呢?”“他们会变成野兽。”米隆赞同他的观点。克里斯廷点点头。“但这也可能只是一个恶作剧。”米隆继续说,“我会先调查一 番,然后再采取行动。”“怎么调查?”“让我来操心吧。”“还有一件事,”克里斯廷说,“信封上的笔迹。”米隆又朝信封瞟了一眼:“怎么了?”“我不能肯定,可是这看上去很像出自凯茜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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