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证据谋杀》是美国著名悬疑小说作家娜拉·罗勃特打造的一套轻未来向社会悬疑推理小说系列中的第一本。《无证据谋杀》的故事采取第一人称视角、多线同时展开的方式。讲述了未来2058年的纽约,卖淫已职业化,而枪支购买令已取缔,个人不得拥有枪支。一名高级职业妓女的尸体出现在豪华酒店大套房里,死者的祖父是国会议员,而第一嫌疑人是实业巨子洛克,取证工作困难重重。紧接着,又一名未成年稚妓被古董手枪杀死在家中。几起命案的凶器都很有年头的古董手枪。纽约警察局凶杀科警督伊娃·达拉斯奉命出警,沉重的破案压力让她不断涉险,心力交憔悴。随着一个重要物证浮出水面,伊娃自己也陷入险境。 作者简介: J.D.萝勃,1950年出生,美国小说家,另外一个笔名是娜拉·罗伯特。出版过200多本小说,作品80多次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荣登美国爱情小说名人堂的作家。1995年开始出版的"2058未来犯罪系列"小说深受读者喜爱,畅销全球,目前仍保持着每年出版三四本的速度,堪称当代高科技推理系列小说常青树。充满悬念,精彩好看的创新之作。 ——《纽约时报》 完美的悬疑情节,完美的未来警察设定,完美的激情浪漫故事。 ——《出版家周刊》第一章 她在黑暗中醒来。一丝阴沉的曙光从百叶窗的叶隙间滑出,在床上留下拉长的栅栏的阴影。像是睡在囚室里。 这一刻,她浑身发抖地躺在床上,像被困住一样,等梦境消失。从警十年,伊娃一直做这种梦。 六个小时前她杀了一个男人,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眼睛被死神吞噬。这不是她第一次动用最大武力,也不是第一次梦见这种场面。她很清楚,动用最大武力杀死凶嫌的警察必须接受心理测试。 但让她不能释怀的是那个孩子。她救不了那个孩子。孩子和她自己的尖叫声一起回响在那些梦里。 伊娃回想着那些血,用双手抹去了脸上的汗珠。那个瘦弱的女孩身上沾满了血。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想了。 标准部门程序规定,今天早晨她必须参加心理测试。被终身解除枪械武装的警官在复职前都必须接受情绪和精神评估。伊娃有点反感那些测试。 她会继续打杀那些凶嫌,她不会变的。 她起身时,天花板的位置自动调低了,光线照着她走进浴室。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迟疑了一下。睡眠不足让她眼皮肿胀,皮肤就像她交给验尸官的尸体一样惨白。 她没时间仔细端详自己,便打着呵欠开始淋浴。 “38摄氏度水温,最大水量。”她说完就转过身,让喷头的水直接冲到脸上。 她任由水流淌,无精打采地打着皂液,同时在脑子里回放着昨晚的梦。测试9点开始,她打算用剩下的三个小时安静安静,让这个梦彻底消失。 只要略有迟疑和悔意,就很容易被察觉,那样她就得参加第二轮更严格的测试,被那些机器和眼睛长得像猫头鹰的工作人员盯着。 伊娃可不想脱离警察身份24小时以上。 她扯出一件长袍披上,走进厨房,向自动厨师点了黑咖啡和微焦土司。她听见窗外攒动的轰鸣声,空中交通线上穿梭着去办公室上早班和下晚班回家的人。几年前她选了这处公寓,就是因为这里地空交通密集,她喜欢噪声和人流。她又打了一个呵欠,向窗外扫了一眼,目送一辆破旧的巴士载着工人轰隆隆地驶去,这些人没那么幸运,工作地点既不在城区,也不在居住社区里。 她在显示器上打开了《纽约时报》,一边浏览头条新闻,一边喝人造咖啡来振作精神。自动厨师又把土司烤焦了,不过她还是吃了下去,隐约想着是不是该换一套自动厨师设备。 就在她皱着眉头读一篇大批召回机器可卡犬的报道时,她的通讯器闪了起来。伊娃切换到通讯状态,看到警长闪现在屏幕上。 “警长。” “警督。”他迅速点了下头,看到她睡眼惺忪,头发还在滴水。“西百老汇街27号18楼发生了案件,你是该案的首席探员。” 伊娃眉头一皱。“我还得接受心理测试。测试结束时间是22点35分。” “我说了算,”他不假思索地说,“去案发现场前穿好防弹衣,带上武器。警督,这个案子的代码是5。” “是,长官。”她还没来得及点击屏幕退出,警长的脸就从屏幕上消失了。如果案子的代码是5,负责警官就必须直接向警长报道,对各部门保密,而且不能通告媒体。 也就是说,她得独挑大梁了。 百老汇是个喧哗拥挤的地方,那些喧闹的宾客永远是派对的主角。街道、行人和空中交通乱成一团,人车拥堵得令人透不过气来。她记起自己以前当差时,这里经常有衣着寒酸的人,只顾着看演出却忘了让路。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刻,还是有冒着热气的固定或者流动的饮食摊,为来来往往的行人供应米线和素热狗等各种食物。她不得不绕开一个热情的商贩和冒烟的烧烤架,假装没看见他竖起的中指。 伊娃把车停好,避开了一个身上比啤酒瓶还臭的家伙,走上人行道。她先是扫了一眼大楼,50层的高金属楼从混凝土地基上挺拔而起,剑一般耸入空中。还没走到大门前,她就被盘问了两次。 百老汇的这五个街区素有“红灯区”之称,她一点也不惊奇。她对看守着入口的保安亮出了警徽。 “达拉斯警督。” “是,长官。”他把大门上的电脑锁移走,挡住外面的好奇目光,把她带到电梯间。“18楼。”他说,这时电梯门在他们身后嗖的一声关上了。 “警卫,请介绍一下情况。”伊娃打开录音机,准备录下回答。 “警督,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不是我。楼上的案发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了。里面有警务人员在等你。一个凶杀组和一位5号小组的成员已经到达1803号房。” “是谁报的警?” “我不知道。” 电梯门开了,他站在原地没动。伊娃走出电梯,独自一人走进狭长的过道里。安全监控器斜对着她,她的脚踩在磨损的地毯绒毛上,几乎没有声响。到了1803号门前,她没有理睬手触感应板,而是把警徽举到齐眉处的猫眼上直接自报家门,等着门开。 “达拉斯。” “费尼。”她笑了,看到熟悉的面孔让她觉得开心。赖安·费尼是她的老朋友兼旧搭档,当时他为了一张办公桌和电子侦察部的高级职务舍弃了街头巡逻。“看来,他们现在用的都是电脑维修工啦。” “他们需要脸皮厚的人,而且越厚越好。”他那有皱纹的大脸上露出微笑,眼睛仍然炯炯有神。他身材矮小结实,手也一样又短又粗,头发还是棕红色的。“你精神不好。” “昨晚没睡好。” “我听说了。”他习惯性地拿出随身的一袋甜味坚果递了过来,同时打量着她,看她是不是做好了准备对付卧室里的现场。 她才刚过30岁,职务却已经很高,那双棕色的大眼睛从未有过表露天真的机会。她将浅棕色的头发凌乱地剪短,图的是方便,非为赶时髦,倒也很贴合她的瓜子脸和突兀的颧骨,以及稍现的下巴沟。 她高个儿,大骨架,但挺显瘦。费尼知道,那身皮夹克下面长着健美的肌肉,她还有敏捷的大脑和一颗勇敢的心。 “达拉斯,这案子有些棘手。” “我已经接手这个案子了。受害人是谁?” “莎伦·德布拉斯,是参议员德布拉斯的孙女。” 这两个人她都不知道。“政治不是我的强项,费尼。” “他是弗吉尼亚来的显贵,极右派,家里有祖业。孙女几年前突然离家,搬来纽约,成了高级职业妓女。” “她是个妓女。”达拉斯环视公寓四周。装饰全部是现代主义风格--玻璃和薄铬材质,墙上到处是带有数字签名的全息图,还有嵌入式的大红色吧台。吧台后面宽阔的氛围屏融合了各种冷色调的颜色和图形。 这里像处女一样干净,伊娃暗想,像妓女一样冰冷。“不足为怪,看她选的房子。” “案件牵扯到政治,有些微妙。受害人24岁,白种女性。死在床上。” 伊娃眉头一提。“真有诗意,就因为她死在那儿吗?她是怎么死的?” “这是接着要讨论的问题。我想让你亲自看看。” 他们穿过房间时,一人拿着一个小细瓶,对着双手的正反面喷洒,隔离上面的油脂和指纹。到了门口时,伊娃又对着自己的鞋底喷了一通,以防止粘走屋内一丝的纤维、落发和皮肤。 伊娃已经很谨慎了。通常情况下,凶杀现场应该再有另外两名调查人员,负责录音和拍照。还有一名法医,极不耐烦地在一旁等着清理现场。 而现在的情况是,只有费尼被派到了她身边,这意味着有很多棘手的问题需要处置。 “查一查大厅、电梯和过道上的安全监视器。”伊娃发话了。 “我已经拿到安保光碟了。”费尼打开卧室门,让她先进。 现场一点都不赏心悦目。伊娃觉得死亡不可能是一种平静和庄严的经历。不论发生在圣人还是罪人身上,它都是令人不快的终结。但眼前所见的太令人触动了,像是经过精心布置的舞台。 偌大的床上铺着桃红色床单,光洁柔滑,像是真丝材质。一个裸体女人半塌陷在充气床垫里,被调节好的聚光灯柔和地照映着。 设定的音乐从床头飘出,床垫随着节奏优雅地摆动,激起了人的情欲。 她还是那么漂亮,面庞如浮雕般凸现,火红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落下来,祖母绿的眼睛呆滞地注视着玻璃天花板,乳白色长长的手臂随着床的摇摆而晃动,这让人联想起《天鹅湖》里的场景。 但她的姿态很放荡,在床的正中摆成了一个X形,美感消失了。 她的前额中央有一个洞眼,另一块伤出现在胸部,最后一个吓人的伤口在张开的大腿间。血喷溅在光滑的床单上,淤积,流淌,弄脏了床单。 留在墙上的血迹,像是一幅顽童涂抹的致命画卷。 这么多血实在是罕见,她在前一天晚上也看到了这样的血腥场面,实在是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冷静下来。 她必须强忍着,阻止自己回想那个小女孩的画面。 “现场已记录完毕了吗?” “完毕。” “那就把该死的东西关掉。”看到费尼伸手去摸关停音乐的开关,她舒了一口气。床停下了摇摆。“那些伤口,”伊娃念叨着,走近一步去检查它们。“刀伤不可能这么干净利索。激光枪又显得太难看。”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以前看过的培训影片、老电影,老犯罪片。 “天哪,费尼,看起来像是枪伤。” 费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袋。“干这件事的人给我们留下了纪念品。”他将袋子递给了伊娃。“如果合法收藏这种古董,价格是8000到10000美元,黑市翻倍。” 伊娃被好奇心驱使着,将封好的左轮手枪拿到自己的手中。“很重,”她若无其事地说。“很大。” “0.38口径,”他告诉她,“这是我在博物馆外见到的第一支。这是史密斯威森,军警10型,蓝钢材质。”他看着它,流露出欣喜之情。“绝对的经典之作,一直到20世纪后期都是警察的标准配备,大约在三十多年前,禁枪令通过后,它就不再生产了。” “你就是一本史书。”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和她搭档。“看上去很新。”她对着袋子嗅了一通,闻到了油味和燃烧过的气息。“这把枪得到了精心的照料。”她将袋子递回给费尼,同时想着,“将钢铁射进皮肉里,这样的死真丑恶,这是我入行十年来第一次见识。” “我之前还遇到过一次。大概15年前,下东区的一次聚会上出了乱子。一个家伙用22口径的左轮手枪射伤了五个人,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拿的不是玩具枪。真是出了大乱子。” “工作娱乐两不误,”伊娃低声说,“我们得排查所有的收藏者,看到底能有多少人拥有同类型的枪。可能已经有人报告失窃了。” “有可能。” “枪很有可能来自黑市。”伊娃扫视着死者的身体。“如果她已经入行多年,可能会私藏记账簿,有记录客户资料的光盘。”她皱起了眉头。“这个案子的代码是5,我必须亲自排查。这不仅仅是性犯罪,”她叹了口气说,“不管是谁,这家伙都是别有用心。老式武器、可怕的伤口、几乎直线射入死者体内的角度,他还调整了光线和死者的姿势。是谁报的警,费尼?” “杀手。”他一直等到她回过头来才继续说。“他就是在这里报警的。电话打到了局子里。看到床头柜是怎么对着她脸的吧?他就是这么报警的。用录像,而不是录音。” “他这是在做样子。”伊娃使劲呼了一口气。“这个聪明、自负、狂妄的杂种。他一定是和她上床在先。我敢拿我的警徽押宝。他转身起床,接着就杀了她。”她举起手,定位,伏低身体同时数着,“一,二,三。” “这太残酷了。”费尼低声说。 “杀手冷酷无情。接着,他抚平了床单。看看这有多干净?这是他布置的,把她的裸体展开,让人们对她的营生一目了然。他很小心,一切都经过了精心的策划,连摆放她的姿势都是完美无缺的。她被放在床的正中,四肢对等分开。床上的电源没有关掉,因为它是表演的一部分。他把枪留下是想让我们清楚他并非泛泛之辈。他很自我。尸体早晚会被发现,因此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他希望现场一目了然,得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登记上写着她对男女都提供服务,”费尼指出,但伊娃摇了摇头。 “不是女人。一个女人不会让她既美丽又低俗。不,我认为这不是女性的作品。再看看还有什么。找到她的电脑了没有?” “没有。达拉斯,这是你的案子。我只是得到授权协助你。” “看一下能不能找到她的顾客档案。”伊娃走到衣柜前,细心搜查各个抽屉。 她的衣服花费昂贵,这是伊娃的第一反应。有好几件衣服是真丝质地,都是定制的。衣柜里的香薰气味独特,乍一闻上去,如同昂贵的性交易。 抽屉里的物件都精心地摆放着,贴身衣物折叠整齐,毛衫根据颜色和质地分类整理。衣柜里也是如此。 显然死者对衣服情有独钟,追求品位,并且会付出巨大的精力整理它们。 但她死时却一丝不挂。 “记录做得很详细,”费尼喊道,“都在这里。她的顾客名单,会面--包括她每月例行的健康检查以及每周去美容院的记录。她一开始去的地方是三叉戟诊所,后来是天堂美容院。” “都是顶级的地方。我有个朋友攒了一年的钱,就是为了去天堂美容院接受他们一天的服务。全套服务。” “我的妻妹25周岁生日时也去过那。花的钱跟我小孩结婚时一样多。嗨,我们找到她的地址簿了。” “很好。全部复印下来,能做到吗,费尼?”听到他的一声低哨,伊娃回过头去,瞥见他手里拿着微型镶金掌上电脑。“什么?” “我们拿到了许多权贵的名字。政界、娱乐界,钱、钱,都是钱。有意思,我们的女孩还有洛克的私人号码。” “洛克,哪个?” “就叫洛克,我只知道这些。他腰缠万贯,像是有点石成金的本领。达拉斯,你应该多读一些体育版之外的新闻。” “嘿,我也读头条新闻!” “洛克总能带出大新闻,”费尼耐心地解释。“他有世上最精美的珍品收藏,包括艺术品和古物,”他继续说着,直到伊娃表示关注并转向他的时候,“他是个持证的枪支收藏者。传言说他会用枪。” “我会去拜访他的。” “近距离接触他,你会觉得荣幸至极。” “我现在就觉得很幸运。”她手伸到床上的尸体下面,摸索起来。 “达拉斯,这个家伙有很多有权势的朋友。如果没抓到把柄就把他牵扯进来,你可吃不消。” “费尼,你不必这样提醒我。”但她还没笑出声,就在冰冷的尸体和浸血的床单之间碰触到了什么。“她身下压着东西。”伊娃小心翼翼地抬起死者的肩膀,同时将手指伸过去。 “是纸条,”她低声说。“被血糊住了。”她用拇指抿去上面的血,终于看清了纸上的字: “像是手工印制的,”她递给费尼时说道,“我们的男主角可不是一般的聪明,他实在是太自负了!他还没尽兴呢。”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伊娃做的都是平日里会指派给当闲差的人的任务。她亲自问讯死者的邻居,记录口供,写下办案笔记。 她从之前差点被自己用车撞翻的那辆商贩车上买了个三明治,开着车穿过市里。在昨晚和今晨的糟糕经历之后,她在天堂美容院的侍应眼里,像是在路边睡了一夜的流浪汉,她也没法去谴责他们。 这家美容院是整座市区里最与众不同的一家,招待区里瀑布伴随着音乐的节奏洒落,周围还布置有花草。一些人悠闲地靠在躺椅或沙发上,手中拿着沙龙供应的小杯纯咖啡和装在高脚杯里的汽水或香槟。另外,这里还有耳机和时尚杂志光盘可供选择。 侍应生胸部硕大,象征性地表明了这家沙龙的人体塑形水准。她内穿紧身衣,外着短身套装,颜色是这家沙龙标志性的红色,乌黑的头发像蛇一样盘在头上。 伊娃的兴奋表现得很明显。 “抱歉,”那个女人像计算机一样,小心翼翼地用模式化的声音和空洞的表情答道,“我们只给预约的客户提供服务。” “那倒没问题。”伊娃微微一笑,为自己没把持住而后悔。只差那么一点。“这个应该有用吧。”她亮出警徽。“谁负责莎伦·德布拉斯?” 侍应生惶恐地扫视着等候区。“客户资料是严格保密的。” “我保证。”伊娃开心地伏身贴近U形柜台,摆出一副好沟通的模样。“我可以体面地低声说话,像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德尼斯?”她眼神向低处一扫,看见了那个女人精心別在胸前的工作牌,“我也可以大喊大叫,让所有的人都明白我的意思。你如果更喜欢第一个提议,就给我找一个像样点的安静屋子,我不会打扰你们的任何一个客人,再把莎伦·德布拉斯的美容师找来。嗯,你们是叫美容师吗?” “顾问,”德尼斯无助地说道,“请跟我来。” “荣幸至极。” 这里确实是天堂。 除了在电影电视里,伊娃从没有见过这么奢华的地方。双足舒适地陷在红色软地毯中。天花板上吊着水晶球,散射出光芒。空气中花香扑鼻,处处是养尊处优的气息。 她从没有想过要到这样的地方来,花费数小时涂抹乳霜、精油,按摩塑体,但如果为了虚荣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个极具现代文明气息的地方肯定很有意思。 侍应生将她领到一间小屋子里,夏季草原的全息图占满了一面整墙。鸟语与微风吹拂的声音令空气中充满了甜美的气息。 “劳烦稍等一下。” “没问题。”门一关上,伊娃就满意地松了口气,让自己陷进厚厚的软垫沙发里去。她一坐下,身旁的显示器就亮了起来,里面出现一张极度友善的脸,也只有机器人能这般笑脸相迎。 “下午好,欢迎来到天堂。您的美容需求和舒适是我们唯一的宗旨。请问在等候个人顾问期间,您需要什么甜点?” “咖啡,黑咖啡。” “没问题。您想要什么款式的呢?请按键盘上的C键打开选择菜单。” 伊娃忍住笑,开始浏览菜单。她用了两分钟思索,接着将范围缩小到了法国蓝色海岸和加勒比海冰激凌。 她刚打定主意,门又开了。她无可奈何地起身,看见了一个打扮入时的瘦子。 他穿了一件紫红色的衬衣和深紫色的宽松裤,开怀套一件红色的工作服。脸消瘦得吓人,头发梳到脑后,头发的颜色和宽松裤的颜色一模一样。他一只手伸向伊娃,轻轻地握住晃了晃,然后用那双鹿眼盯着伊娃看。 “万分抱歉,警官。我实在是一头雾水。” “我想了解一下莎伦·勒布拉斯的情况。”伊娃再次出示警徽,供对方核实身份。 “好的,啊,达拉斯警督。我理解这是您的公务。不过您必须明白,我们客户的资料是严格保密的。天堂名声在外,除了品质卓越,还因为我们全心全意为客户着想。” “但你也必须明白,我可以拿到搜查令。请问尊称?” “噢,塞巴斯蒂安,叫我塞巴斯蒂安就行。”他那细长的手挥舞着,手上的戒指闪闪发亮。“我不是质疑您的威严,警督。但不知您能否告诉我这次调查的目的?” “我正在调查德布拉斯凶杀案。”她停顿了一下,看见他眼中一阵恐慌,面色全无。“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我的资料都是绝密的。” “凶杀?亲爱的上帝啊,我们可爱的莎伦已经死了?一定是搞错了。”他瘫坐在椅子里,仰着头,闭上了眼。这时显示器开始供应甜品,他又挥了挥手。亮光顺着他戴珠宝的手指划过。“天啊,好吧。我想要白兰地,亲爱的。一小杯拉瓦利。” 伊娃坐在他身边,取出录音机。“和我谈谈莎伦。” “这个女人非同寻常,容貌美艳,当然,她也有内在的一面。”一辆电动推车载着他的白兰地驶了进来。塞巴斯蒂安端起酒杯,一口气吞下去。“她的品位无可挑剔,心胸开阔,智力非凡。” 他将小鹿似的眼睛又一次转向伊娃。“我两天前刚刚见过她。” “因为工作?” “她每周固定来一次,半天时间。每隔一周有一整天的美容预约。”他抽出一条奶黄色的丝巾,擦拭着双眼。“莎伦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她很自信。” “这对她的工作有益。” “当然啦。她工作只是为了取悦自己。她的家庭背景很好,钱不是重要的事。她喜欢性。” “和你?” 他那张线条优美的脸皱了起来,透红的双唇娇嗔地嘟在一块儿。“我是她的美容顾问、知己和密友,”塞巴斯蒂安硬邦邦地说,将围巾展开的一端扶上左肩。“我们如果发生性关系,就太轻率了,也很不职业。” “也就是说,你对她没有性趣?” “不管什么人,对她不动欲念是不可能的。她……”他夸张地打着手势。“能散发出性感气息,就像别人身上散发昂贵的香水味一样。我的上帝。”他又慌慌张张地嘬了一口白兰地。“说这些也没用了。我真不敢相信,她死了,而且是谋杀。”他再次注视着伊娃。“你是说谋杀。” “是这样的。” “她住的那片社区在市郊,”他伤心地说,“谁也说服不了她,她不想搬到条件更好的地方去。她喜欢住在边缘地带,好对自己那些不可一世的家人炫耀。” “她和家人不和吗?” “当然是啦。她喜欢跟他们对着干。她是个拥有自由灵魂的人,而他们却那么……平凡。”他说话的口气让人觉得平凡比起谋杀本身更像是一种罪孽。“她祖父一直在推动立法,让法律禁止卖淫。近百年来,人类已经证明健康和犯罪的自我调节是实现不了的,性交易也不能自我调节,所以应该禁止。他还反对人工流产,反对变性和禁枪。” 伊娃的耳朵竖起来了。“参议员反对禁枪?” “他喜爱枪支。莎伦告诉我他有很多危险的古董,时常滔滔不绝地大谈从前的合法枪支买卖。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我们就回到二十世纪了,到处有谋杀案。” “谋杀仍然存在,”伊娃低声道,“她有没有说过,她的朋友和客户里有谁对她很不满,或者行为很挑衅?” “莎伦有一大堆朋友。她吸引身边的人,像……”他试着找一个合适的比喻,又一次攥起了围巾一角。“就像一朵充满异域芳馨的花。据我所知,她的客人对她都很满意。她对他们仔细筛选。所有的性伙伴都必须达到一定的标准。外貌、才智、出身,还有能力。我说过了,她喜欢性,各种各样的方式都乐意尝试。她喜欢……挑战刺激。” 这个特点非常符合伊娃在公寓里找出来的那些玩具。天鹅绒手铐和鞭子,精油和迷幻剂。即便是像伊娃这样经验丰富的警察,看到两套通讯器在一起的虚拟现实耳机时,也着实感觉有些震撼。 “她和谁私情比较好?” “时不时会有男人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但她很快就没兴趣了。最近她说起过洛克。她在一个聚会上认识了他,并且被他吸引了。其实,那天晚上她来做美容就是为了和他一起吃晚饭。因为他们要一起去墨西哥赴宴,她想要打扮得有一些异域风情。” “墨西哥。这应该是前天晚上的事。” “没错儿。她简直是为他晕了头。我们把她打扮成了一个吉普赛女郎,补了金粉--做了全身皮肤美容。指甲是亮红色,臀部的左侧贴了一次性纹身,是个迷人的红翅小蝴蝶。为了不花妆,她24小时都在做美容。她看上去气质太好了,”他说着,就开始哭了,“她亲了我一下,告诉我她很有可能这次是动真情了。‘祝我好运,塞巴斯蒂安。’她走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这是她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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