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貌记》是埃梅最著名的小说代表作之一,广告经纪人拉乌尔在事业上有成、家庭美满,可是唯一的遗憾是他容貌丑陋。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变得相当年轻漂亮,可是这张漂亮的面孔立即像一堵无形墙把他和从前的生活分隔开来……作品创作风格融怪诞与现实于一炉,采用“变形”这个沿用千年的古老题材,又赋予全新的内涵,构思上超自然的怪异,描写上求实的真切,思想上的哲理寓意,使这部小说成为堪与奥维德的《变形记》相媲美的佳作。 作者简介: 马塞尔·埃梅(MarcelAyme,1902-1967),法国现代小说家、剧作家、童话作家。生于法国东北部汝拉山区的儒瓦尼镇。父亲是铁匠,子女众多,家境贫寒。埃梅两岁丧母,由外祖母抚养长大。由于生活的种种磨炼和对生活的敏锐观察,他凭自学开始文学创作,自1925年起,连续发表小说:《勃吕勒布瓦》、《往返》、《死者的高地》。然而,直到1933年,他发表了长篇小说《绿色牝马》,才在法国文坛崭露头角。这部小说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最畅销的作品之一,从此埃梅也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专门从事创作了。 在40来年的文学生涯中,埃梅的创作十分丰富,计有长篇小说17部、短篇小说集9种、戏剧10种、童话集8种。其中较重要的长篇小说还有:《无名街》、《苏迪纳磨坊》、《居斯塔兰》、《变貌记》、《吞婴蛇》、《天王星》和《陌生人的抽屉》。从50年代起,埃梅转向戏剧创作,成功之作有:《克莱昂巴尔》、《四个真理》、《他人之头》和《月亮鸟》。 埃梅的长篇小说与戏剧固然不乏成功之作,但是,他的文学才华在短篇小说和童话创中放射出更为绚丽的光彩。可以说,继莫泊桑之后,他是又一位短篇小说大家。脍炙人口的名篇有《穿墙记》、《侏儒》等,他的童话《捉猫故事》及其续编和末编,堪称法国乃至世界现代儿童文学的佳作 目录: 法国二十世纪文学的一个轮廓(总序) 变位法的奇数(译本序) 变貌记 作者简介: 在一间狭窄的办公室里,职员们正在接待稀稀落落的几位顾客。这办公室位于中二楼,面向一个昏暗而进深大的院落。我随意向中间的一个窗口走去,并向一位女职员发问。她没有首先答理我,只顾埋头算账,而且算完一笔又开始算另一笔。我不耐烦地重复了我的问题,对她向顾客提供情况所持的冷淡态度有些怨愤。这位身材矮小,头发花白,面带病态的女职员,仍旧不慌不忙,一直把账算完,才用平淡而无恶意的声音回答道: “是在这儿,您的证件齐全吗?” 我递给她一叠证件。她慢条斯理,不厌其烦地查看了一番,接着将我的写在印花公文纸上的申请书抽出来放在一边。估计得等很长时间,我便开始观察这个我初次进来的场所。在顾客一侧,场地狭小,没有多大的活动余地。这时,只有我同一个戴勋章的老头呆在一起。这老头很可能是一位退休职员。在窗口的另一侧,办公室向深处延伸,虽然才两点半时分,却看不清最深处,即光线最暗处的办公桌。在这个昏暗的地方,第一批灯亮了,绿色的灯罩将圆形的光亮投射到办公桌上,只见职员们的手在光亮下晃悠。不多一会儿,窗口前的灯也亮了,最后,顾客一侧那悬挂在天花板上的两盏大灯也亮了。我发现这两盏灯投射的光线相当暗淡。离我几步远的地方,那退休职员扶在一根银手柄拐杖上,同旁边窗口的女职员亲热地聊天。我得知他是卡拉卡拉先生。他大概常同这个办公室打交道,因此,显得有些神气。从他打量我那种神态和他装模作样放声大笑,以便向人示意他是这家公司的常客的方式,我看出了这一点。我简直羡慕他对待职员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态。替我办手续的女职员,埋头在登记簿上流利地书写着,的确显得无心交谈,尽管她的面部确实并不带有无动于衷的表情。 懒得再观察眼前的这一切,我又回想起我刚才进来时萦绕在心中的一些忧虑:一桩我试图重新处理的悬而未决的事情;我妻子昨天晚上发的一通脾气,今天早上同老师就我儿子学不进拉丁语交谈。女人们的任陛、古典文化、材料的行市,我有时感到这些忧虑在心里交织在一起,以令人厌恶的缓慢在心中打转。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仿佛停止了,引起了我精神上的苦恼,接着它又立刻重新开始运转。然而,当我在考虑别的事情的时候,我听见窗Iml背后传来低语声。 女职员向我问道: “您把照片带来了吗?” “那当然。”我回答道,“需要两张,对吧?” 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小纸袋,里边装着一打身份照片。我递了两张给女职员,她没有看一眼,将照片放在登记簿上,拿起放在她办公桌边的一瓶胶水,但在贴照片之前,她还是瞥了一眼。见她目光停留在照片上,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吸引住她的注意力时,我感到诧异。这种好奇改变了她那冷淡刻板的态度。我满以为她考验了我一阵之后,准备同我亲切交谈,这交谈会与旁边窗口的类似。但是,她抬头看看我,又低头看了看,再抬头看着我,有些生气地对我说道: “您给我的不是您的照片。” 最初,我直发愣,一时怀疑自己是否弄错了,但是,尽管我见到的是倒置的照片,我亳不费力就认出那就是我的照片。女职员的想法真叫我感到滑稽。我认为可以趁机开个玩笑。 “您以为照片照得比我漂亮吗?” 女职员简直没笑一笑。她放下胶水瓶,抿着嘴,将照片与我的相貌进行对比。最后,看样子她深信无疑,做了个手势,将两张照片还给我,并一本正经地说道: “另外给我两张吧。这不是当事人的照片,我不能接受。” 我拒绝收回照片,强硬地表示玩笑开得太久了。 “何况这些照片完全—模一样。我全家都看过这些照片,觉得十分满意,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显得比我家里的人更苛刻。” 她手里拿着照片,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我想这女人是丧失了理智吧。我又想,也许某种莫名其妙的慌乱改变了她的视觉,于是,这种好奇心平息了我的怒气。最后,她扭过头,朝昏暗处叫道: “布斯纳克先生!对不起,请您过来一会儿,行吗?” 从她那恭恭敬敬的语气,我明白她想请上司公断。由于对这事有所进展感到满意,我带着善意的讥讽神态微笑了。在办公室尽头的两个圆形光亮之间,一个模糊的身影从一团暗绿色的黑影中显露出来。这布斯纳克先生个儿矮胖,目光机警而炯炯有神,一张快活的脸庞。如果说我对这件事的结果有些许担忧的话,他的外表足以使我安然。女职员站起来给他让座。他一面坐下,一面用热忱而带着轻微法国南方口音的诙谐噪音问道: “巴萨旺夫人,有什么棘手事呀?” “您断断公道吧。”巴萨旺夫人用快活的口吻回答道,“这位先生来递交他的B.O.B.许可证申请书。他将所有证件都交齐了,但他交给我的照片不是他的。” “天哪,这不是我的照片,这是夫人的看法。”我有意带着满不在乎而傲慢的神态说道。 布斯纳克先生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手势,劝我别说话,并翻阅我的证件。 “哦,……申请书,兹有广告经纪人拉乌尔?塞吕兹耶,生于1900年……家住巴黎……街,好……出生证明书……个人简历证明书……品行良好证明书……一切证明合乎法律手续……所有证件齐备。现在让咱们看看照片。照片在哪儿呢?” 巴萨旺夫人将照片放在他跟前。他迅速端详了我一眼之后,看了看照片,只见他微笑了。旁边窗口的女职员和卡拉卡拉先生中断了他们的交谈,抱着无所事事者想看点稀奇事的愿望,好奇地注视着我们。布斯纳克先生没有久看照片。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误会。”他说道,“塞吕兹耶先生确实把照片弄错了。麻烦他自己看看照片,他不难明白这一点。” 那么,布斯纳克先生赞同巴萨旺夫人的意见哕。虽然我认为事情很清楚,我还是以为是自己弄错了。我觉得从窗口另一侧完全认出了我的两张身份照片,但颠倒着我可能会把模样弄错。布斯纳克先生和蔼可亲,微笑着把照片递给我。我一看,确信无疑。 “这确实是我的照片。”我说道,“而且,我甚至认为我从来没照过如此逼真的照片。” P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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