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代,尸检是亵渎神明,咖啡是富有异国情调的饮料,蟾蜍是驱走瘟疫的灵丹妙药,魔鬼则与信仰一样真实…… 1659年女巫之夜前夕,雄高城的孤儿陆续死亡或失踪,他们的身上都画有一个神秘的紫色标记。此前,他们曾在接生婆家聚会玩耍。 全城人视接生婆为谋杀儿童的邪恶女巫,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刽子手、一个精通古怪药草的少女、一个热爱法国时装的辍学医学生坚信她清白无辜。三人若无法及时找出真凶,焚烧女巫的疯狂闹剧将在雄高上演。 作者简介: 奥利弗·珀奇(OliverP?tzsch),1970年生,巴伐利亚广播电台编剧、小说家,当地著名刽子手世家的后裔。漫长而奇特的家族史是他多年的研究对象与灵感来源,也是他在转瞬即逝的人生中捕捉永恒感的通道。 《刽子手的女儿》是珀奇以祖先为主角创作的首部小说,它巧妙地将严谨扎实的考据与妙趣横生的细节融为一体,一举登上多国畅销书榜。其续作《刽子手的女儿和黑衣修士》《刽子手的女儿和乞丐王》同样大获成功。目前该系列已被译成二十余种语言,享誉全球。 目录: 人物表 序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人物表 序幕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尾声 后记 用丰富的细节展示了城市的社会和权力结构,以及现代医学与传统治疗方式之间的尖锐冲突。——《出版人周刊》 历史小说爱好者将发现这本书魅力无穷。——《书单》 我热爱《刽子手的女儿》的每一页、每个人物和每次逆转,这是一部别出心裁的历史小说。——斯科特·特罗(《无罪的罪人》作者) 玛格达莱娜·奎瑟坐在刽子手家小矮房前的一把木椅上,紧紧地按住夹在两腿间的铜罐,很有节奏地把麝香草、石松、拉维纪草碾成绿色的细粉末。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钻进她的鼻子里,让人感到夏天正姗姗而来。太阳照在她棕色的脸上,她不得不眨一下眼睛,汗珠已经流到脑门上了。这是今年以来最热的一天。 在花园里,她的弟弟妹妹正在玩耍,他们是双胞胎,名叫乔治和芭芭拉,今年六岁。两人在已经结了很多花蕾的接骨木树丛中跑来跑去。每当接骨木的长长树枝像手指一样拂过他们的脸颊时,他们就会高兴地大喊起来。玛格达莱娜忍不住笑了。她想起,几年前她父亲也同样在花园的小树丛中和她追来追去地玩耍。她仍然记忆犹新,一个强壮的高大身躯像熊一样,举着爪子,威胁地号叫着在她后面追跑。她父亲曾是一个很好的玩耍伙伴。最初她不理解,为什么城里人见到他时,会马上走到马路另一边去或默默地祈祷。在七八岁的时候,她终于得知,父亲那双爪子一样的大手不仅仅能玩。那是在绞刑架上,雅各布·奎瑟把一条粗绳子套在了一个窃贼的脖子上,然后紧紧地拉了一下。 尽管如此,玛格达莱娜很为她的家族自豪。她的曾外祖父约克·阿普利尔、她的祖父约翰内斯·奎瑟都曾是刽子手。玛格达莱娜的父亲雅各布是她祖父的学徒,就像她的小弟弟乔治几年后也将是她父亲的学徒一样。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曾在睡觉前跟她讲过,父亲并不是一开始就当刽子手的;在那场战争中她父亲也去打仗了,最后他又回到了雄高。小玛格达莱娜想知道,他在战争中都干了什么,也想知道,他如今为什么愿意砍人的头,而不愿意驰骋在远方的疆场,身着盔甲、挥舞战刀。她母亲沉默不语,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草药碾好了。玛格达莱娜把绿色的粉末倒在一只瓦罐里,然后非常仔细地把罐封好。把药粉熬成膏后,散发着香味的药膏会帮助女人恢复暂停的月经。这是一剂很有名的药,用来阻止生下一个不该生的小孩。每找两个花园就能寻到麝香草和石松,但是只有她父亲知道在哪里能采到极其少见的拉维纪草。就连附近村子的接生婆都到他这里来讨这剂药粉。他把这剂药粉叫作爱女粉,并用它额外地挣一两枚银币。 玛格达莱娜把落下来的一绺鬈发向后拽了拽。她继承了她父亲那头很难理顺的头发。她黑亮的大眼睛看上去总是眼波流转,上面生着浓密的眉毛。她今年二十岁,是刽子手家的长女。继她之后她母亲又生了两个死胎和三个婴儿。那三个婴儿因为体弱,都没有活过一岁便死了。然后又有了如今的双胞胎。这两个顽童是她父亲的骄傲,有时候玛格达莱娜还真有点嫉妒他们。乔治是唯一的儿子,将继承他父亲的职业。还是小女孩的芭芭拉做着世界上各种各样的梦。相反,玛格达莱娜则是一个无人敢碰的、受人们背后风言风语、被嘲笑的“刽子手的女儿”,是“血的女孩”。她叹了口气。看来,她的一生现在就已经定型了。她将嫁给一个其他城市的刽子手。刽子手家族一般都是自成一体。可是城里就有她喜欢的男人呀,尤其是…… “你碾完爱女粉后,到屋里去弄一下衣服。它们自己不会变干净的。” 母亲的声音把玛格达莱娜从梦幻中唤醒。安娜·玛丽亚·奎瑟警告地看着女儿。她的手因为在花园里干活而沾满了泥土,她用手擦了一下额上的汗珠。 “我看得出,你又在想那个小伙子了。你趁早把他忘掉吧,已经是满城闲话了。” 尽管她笑着说这些,但是刽子手的女儿知道,她母亲是在很严肃地讲话。她是一个很讲实际、很直爽的女人。她不怎么看好女儿的梦想,而且认为当父亲的教女儿看书识字也没有什么用。男人们常斜眼看一个把鼻子插在书本里的女人。如果她还是一个刽子手的女儿,并给年轻小伙子暗送秋波,这样下去,离戴耻辱面具和颈手枷就不远了。作为刽子手的妻子,她已经多次给她男人描述各种各样的可怕情形:总不至于有一天,他给自己的女儿戴上耻辱面具,赶着她在城里游街示众吧。 “好吧,母亲。”玛格达莱娜一边把铜罐放到椅子上,一边对母亲说,“我马上到河边去洗衣服。” 她拿起装着脏衣服和被单的箩筐,在母亲沉思的目光下穿过了花园,向莱希河走去。 在房后就有一条小道,它绕过几座花园、仓房和漂亮的房子,直通莱希河岸,通向河水冲出来的一个平浅的河湾。玛格达莱娜望着河中泛起的旋涡急流。现在是春天,河水涨得很高,已经淹没了白桦树的根部,裹挟着树枝和整株的树木。有那么片刻,玛格达莱娜以为在棕色的急流中看见了一块亚麻布或类似的什么东西,等她再仔细看看,原来只不过是一些树枝和树叶之类的东西。 她弯下身,从箩筐里拿出衣服,在潮湿的碎石上洗起来。她一边洗着,一边回想着三星期前的圣保罗节市和舞会。特别是她和他一起跳了舞。直到上星期天她才在教堂的弥撒上又见到了他。当她低头在教堂后面坐下来时,他刚好站起来去取《圣经》。他特意向她挤了挤眼。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其他女孩都恶狠狠地朝她这边看。 玛格达莱娜一边哼着歌,一边随着节奏在碎石上敲打着湿衣服。 “金龟子飞,父亲去打仗……” 她深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所以她开始还以为喊声来自她的幻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那声尖利的哀号是从河的上游传来的。 一个雄高的伐木工最先在上游的陡岸看到了那个男孩。小男孩紧紧抱着一根树干,像小树叶一样在翻腾的河水里打着转。伐木工最初还不能确认,在脚下咆哮的深渊中,那个像小包裹的东西是不是一个人。当那个东西开始手脚乱划、在水里挣扎时,他马上呼喊,向晨雾中正在去奥格斯堡的第一班撑筏工求救。在雄高以北,大约四英里远的金绍附近,河岸才变得平缓,莱希河的流速减慢,这时那些撑筏工才敢向小孩靠近。他们试着用手里的船篙把小孩捞上来,但是,每次小孩都像泥鳅一样又滑了下去。他一会儿沉到水底,好长时间不见踪影,一会儿又像漂浮的瓶塞一样,从另外一个地方冒出来。 小男孩再次冒出了水面,抱着一根光滑的树干,往上伸着头喘气。他伸出右手,想抓住船篙,但是他的手指抓空了。咣当一声,他抱着的树干撞到木筏埠头的一堆树干上。这一撞使小男孩失去了平衡,从树干上滑了下去,落在十多根漂来的巨大树干之中。 此时,撑筏工们已经靠近了金绍的木板桥,他们急忙把木筏停泊好,小心地踏上了由堆放在那里的树干构成的摇晃不稳的陆地。在光滑的树干上行走,对有经验的撑筏工来说,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在上面人很容易失去平衡,如果跌下去,就会被榉木、松木挤得粉碎。好在这里河水浅,流得缓慢。 不一会儿两个撑筏工就靠近了小男孩的树干。他们用船篙撑在树干间的空隙处,希望能碰到柔软的阻力。但是他们脚下的树干开始摇晃滚动。两人必须不时找回平衡,光着脚在滑溜溜的树干上滑来滑去。 “我抓到他了!”一个较强壮的撑筏工突然喊了起来。他用强壮的胳膊把船篙和小男孩从水里举起来,像扔一条上了钩的鱼一样,把小男孩扔上了岸。 撑筏工的喊叫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金绍附近的洗衣妇和一些车夫也急忙向河边赶来。大家都围在摇晃的木板桥边,朝着脚下那个湿乎乎的东西看。 那个强壮的撑筏工把小男孩脸上的头发拨到了一边。人群顿时一片惊讶。 男孩的脸呈青色,肿了起来,脑后有一处陷了下去,好像是被人用木棍重重地打过一样。小男孩呻吟着。鲜血透过湿衣服渗到栈桥上,又滴入莱希河。小男孩不是意外掉到水里的,而是被人推下水的,事先还重重地挨了一击。 “这是约瑟夫·格里默尔的小孩,他是雄高的运输工!”一个站在旁边的赶牛车的男人说,“我认识这孩子!他常和他父亲到木筏埠头。快,把他抱上车,我把他送到雄高去。” “快先派人去告诉格里默尔,他的小孩快不行了!”有个洗衣妇喊道,“噢,上帝啊,他已经死掉了那么多的孩子……” “最好马上告诉他,”那个彪悍的撑筏工粗声地说,“孩子马上就要死了。”他还给了站在旁边的几个小男孩每人一巴掌,说:“快跑!别忘了也叫上那个理发师,医生也行!” 男孩们朝雄高跑去了。地上躺着的小男孩的呻吟渐渐地变小。他全身抖个不停,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也许是在做最后的祷告。他大约十二岁,看上去和其他同龄孩子一样瘦弱苍白。几星期前他才好好地吃过一顿饱饭,昨天吃的大麦稀粥和淡啤酒早已耗尽,他的肚子瘪瘪的。 小男孩的右手不停地在空中抓着什么,他的喃喃声就像身下流过的莱希河一样,时高时低。一个撑筏工跪下来,俯身想听听他在讲什么。但是喃喃自语已经变成了吐气泡。鲜红的血和唾液混在一起,从嘴角流了出来。人们把奄奄一息的男孩抱上了车,车夫抽响鞭子,车便上了从金绍通往雄高的大路。在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中,越来越多的人跟随在车后,如游行一般。当牛车终于到了雄高城附近的木筏埠头时,已有二十多个看热闹的人尾随在车后了:小孩,农民,哀号的洗衣妇。狗也汪汪地叫着,在牛车前后窜来窜去,有人还一边走,一边向圣母马利亚祷告。车夫把车停在堤坝上的库房边。两个撑筏工把小男孩从车上抬了下来,轻轻放在河边的干草垛上,莱希河哗哗地从堤坝流过,不时翻起的浪花猛烈地撞击着河里的木桩。 栈桥上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议论纷纷的人群戛然停止了讲话。小男孩的父亲在旁边稍微等了一下,他好像很怕看到小孩咽气的最后一刻。然后他脸色苍白地推开了人群。 约瑟夫·格里默尔一共有过八个孩子,但是都早早地就死掉了,要么是死于瘟疫、痢疾、高烧,要么就是上帝的意愿吧。六岁的汉斯在玩耍时掉进莱希河淹死了,三岁的玛丽被喝醉酒的雇佣兵的马踩死在小路上。最小的孩子死在月子里,同时还把他妻子带走了。小彼得是老格里默尔剩下的唯一一个孩子。现在看着孩子躺在地上,他知道,上帝也将会把这个孩子带走。他跪了下来,轻柔地把孩子脸上的头发拨开。小孩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但是他的胸脯还在一起一伏地动着。几分钟后,弱小的身躯动了最后一下,一切便停止了。 约瑟夫·格里默尔抱起小孩的头,就像洗衣妇一样朝着莱希河尖声地号哭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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