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夏末的晨光里,下曼哈顿的人们鸦雀无声地站着,难以置信地盯着世贸双子塔。这是1974年8月,一个神秘的走钢丝者在双塔之间,在离地四分之一英里处,跑着,舞着,跳着。在下面的街道上,芸芸众生的平凡日子,也为之不凡起来。旅居美国的爱尔兰著名作家科伦?麦凯恩以其如椽之笔,将纽约城和纽约人,以人们未曾见过的方式,联系到一起。 《转吧,这伟大的世界》捕捉到了过渡时期的美国精神:非比寻常的希望,还有回首当中,那令人心碎的纯真。此书也唤醒了我们对于小说的认识,让我们看到小说可以达成怎样的成就,形成怎样的冲击,实现怎样的疗治。 作者简介: 科伦·麦凯恩,1965年生于爱尔兰都柏林,受其当记者的父亲影响,自小喜欢说故事,立志成为一名记者。从都柏林理工学院新闻系毕业后,科伦·麦凯恩成为《爱尔兰新闻》记者。1986年,麦凯恩为写一本小说来到美国,花费一年半时间骑车穿越北美,累积了大量小说素材。1988年至1991年,科伦?麦凯恩在得克萨斯大学获得文学学士学位,1992年与妻子艾莉森结婚后移居日本,一年半之后搬到纽约,至今与妻子和三孩子生活在那里。 从1994年出版短篇小说集《黑河钓事》至今,科伦·麦凯恩已出版六部长篇小说、两部中短篇小说集,其中,2009年出版的《转吧,这伟大的世界》获得2009年度美国国家图书奖、2011年IMPAC都柏林国际文学奖和许多国际奖项。其作品被翻译成了三十多种语言文字。 科伦·麦凯恩善于讲述人们在黑暗中探寻光明的故事,以宽阔的视野和诗意的描写著称,被称为“诗意的现实主义者”。他的写作题材宽泛,从纽约地铁隧道中的无家可归者,到北爱尔兰地区冲突,从“9·11事件”带来的创伤到欧洲吉卜赛人的生活与文化…… 目前,科伦·麦凯恩在纽约市立大学亨特学院教授创意写作课。 目录: 致中国读者 译者前言 观者噤声 第一部 不是我不想上天堂,我喜欢这里 米罗米罗墙上挂 爱的恐惧 让那伟大世界永远旋转而下 第二部 标签 以太网 这个家是海马造 变化的刻槽 第三部 零件中的零件致中国读者 译者前言 观者噤声 第一部 不是我不想上天堂,我喜欢这里 米罗米罗墙上挂 爱的恐惧 让那伟大世界永远旋转而下 第二部 标签 以太网 这个家是海马造 变化的刻槽 第三部 零件中的零件 分币 哈利路亚齐欢呼 第四部 向着大海咆哮而去 作者后记多年来最扣人心弦、深刻厚重的小说之一。《转吧,这伟大的世界》是一部感情充沛的力作。它是令人心碎的书,但并不令人沮丧。 ——《纽约时报》 现在我替科伦·麦凯恩担心了。写出这么一部鸿篇巨制、空前绝后、令人心碎、形同交响乐的大作之后,他怎么办?纽约没有哪个小说家在写作上如此高峰入云,却又这般深不见底。 ——弗兰克·麦考特 《转吧,这伟大的世界》中的每一个人物形象……都好像抓着你的喉咙,令你必须关注。麦凯恩踩着钢丝弹奏炫耳的复调音乐,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爱玛·多诺霍 如果一个作家的最高天职是想象成为“他者”会如何,那科伦·麦凯恩就是我们当中的巨人——无畏,心怀宽广,时时刻刻都是个诗人。 ——彼得·凯里 多年来最扣人心弦、深刻厚重的小说之一。《转吧,这伟大的世界》是一部感情充沛的力作。它是令人心碎的书,但并不令人沮丧。 ——《纽约时报》 现在我替科伦·麦凯恩担心了。写出这么一部鸿篇巨制、空前绝后、令人心碎、形同交响乐的大作之后,他怎么办?纽约没有哪个小说家在写作上如此高峰入云,却又这般深不见底。 ——弗兰克·麦考特 《转吧,这伟大的世界》中的每一个人物形象……都好像抓着你的喉咙,令你必须关注。麦凯恩踩着钢丝弹奏炫耳的复调音乐,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爱玛·多诺霍 如果一个作家的最高天职是想象成为“他者”会如何,那科伦·麦凯恩就是我们当中的巨人——无畏,心怀宽广,时时刻刻都是个诗人。 ——彼得·凯里 居然让一个爱尔兰人,写出了一部关于纽约的伟大小说。《转吧,这伟大的世界》每一页都充满激情、幽默和纯粹的生命力,让你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戴夫·艾格斯看到他的人都驻足噤声。在教堂街。自由街。科特兰街。西街。富尔顿。维西。这样的沉默!除了静还是静,糟糕,却又美丽。刚开始有的人认为这景象是光学效果,和天气有关,是阴影偶然导致。其他一些人理解为,这可能是个完美的都市笑话——只要有个人站住,向上指着,就会有人聚集过来,歪着脑袋,点着头,表示肯定,直到所有人都仰头看,看到上面原本空无一物,大家好比是在等一个莱尼?布鲁斯式莱尼?布鲁斯(LennyBruce,1925—1966),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著名的喜剧演员和社会批评家。包袱的抖落。但他们看的时间越长,就越肯定那是个人。那人站在大楼的边缘,衬托在灰黑的晨光下。也许是个洗窗户的。或许是个建筑工人。或许是要跳楼的。 在那里,在一百一十层的高度,那人完全静止着,如一个黑色玩具,衬托着多云的天空。 你只能从特定角度看到他,所以看客只得停到街角,在建筑物之间找空隙,或者从阴影处漫步走出来,看个清楚,不让飞檐、滴水嘴、栏杆、屋檐挡住视线。他脚下有根线,悬在两幢大楼之间,大家还没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是那个人的模样吸引了大家。大家的脖子伸着,寻思着接下来是厄运的降临,还是平平淡淡、令人失望的收场。所有看客面临这样的进退两难:不希望最后发现是个白痴站在绝壁般的大楼边缘,空等一场,又怕那人滑落下来,被逮捕,或是伸长双臂俯冲下来,而自己却与这结局失之交臂。 看客的周围,城市平日的噪音一切照旧。汽车喇叭声。垃圾车声。渡轮汽笛声。地铁单调的奔驰声。M22号公交停靠到路边,刹车,轧着路上坑洞,声如叹息。一片巧克力包装纸飞到了消防栓上。出租车车门砰一声关上的声音。幽暗的小巷深处破烂碰撞的声音。运动鞋鞋底擦地发出的尖锐的声音。公文包的皮革与裤腿的摩擦声。雨伞伞尖在路面划动的声音。推开旋转门,从屋内传到屋外来的谈话声。不过看客也可以将所有声音收集起来,捶到一起,变成一种噪音,仍然不会听到什么。大家即使咒骂,也是悄悄地骂,毕恭毕敬地骂。大家三三两两,聚在教会街和德伊街路口的红绿灯附近,在山姆理发店的遮阳篷下,或是在查理音像店的门口。一群男女,如剧院观众一般,挤在圣保罗教堂栏杆处。还有在伍尔沃斯大楼窗前的,一个个在挤着去看。律师。电梯操作员。医生。清洗工。助理厨师。钻石商人。鱼贩子。穿破牛仔裤的妓女。大家在相伴之中找到一些慰藉。速记员。交易商。快递工。挂活广告牌的人。街头玩赌牌的人。联合爱迪生公司。马贝尔公司。华尔街。戴伊街和百老汇街角一个锁匠,坐在自己的面包车里。一个骑自行车的送信人,靠在西街一根电线杆上。一个红脸酒鬼大清早跑出来买醉。 人们从斯塔藤岛渡轮上看到了他。从西边的肉类加工仓库看到了他。在炮台公园那些新建的高楼里看到了他。在百老汇的那些餐车边看到了他。从下面的广场看到了他。从这两幢大楼里看到了他。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管这些大惊小怪,对这一切不理不睬。这时是早上七点四十七分,他们已经疲于应付,什么也懒得管,有一张桌子,一支笔,一个电话就够他们对付了。他们从地铁站下面上来,从轿车里下来,从城市公交上下来,匆匆过了街,不想抬头傻看。寻常的一天,寻常的忧愁。不过,当他们经过骚动的人群时,也开始放缓脚步了。有些人完全停了下来,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转过去,走到角落,和其他看客挤到一起,踮起脚尖,看看人群,然后像是在自我介绍一般,突兀地说上一声哇噻、我的天、或是耶稣基督啊。 上面那男子还僵着没动,不过他的神秘却不胫而走。他站在南楼的观景台栏杆之外,随时会从那上面跌落下来。 在他身下,有只鸽子从联邦办公室大楼的顶层猛扑下来,仿佛是预兆这人的跌落一般。鸽子的飞动,吸引了大家的眼睛,大家看着那灰色的翅膀,衬托着站在上面的小小人影。鸽子从一个屋檐飞向另一个屋檐。看客这时候才注意到,其他人也在各自的办公室里,和他们一样在看着。有百叶窗拉起来了。有人将玻璃窗吃力地推起来了。大家看到的不过是那人的胳膊肘,袖子口,或是吊带,然后又看到一个头,或是头上方模样怪异的双手,那举起的手,让那人的身形愈发显高了。在附近摩天大楼的窗户里,各样的人都凑上来看——穿着衬衫的男人,穿着鲜艳衣裳的女子,在那玻璃后晃着,如同游乐宫里的鬼魅。 更高的地方,一架气象探测直升机作了一个俯冲式转弯动作,就好比是在行屈身礼,告诉大家夏季的日子多云而凉爽之类的胡话。直升机的旋翼在西区库房的上方,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一开始,这直升机前进中模样歪斜,边上有个窗户被推开,仿佛机器要透气似的。打开的窗口出现了一个镜头。接着是一道短暂的闪光。很快,直升机恢复了状态,在那无垠的蓝天上,姿势优美地转着圈子。 西区高速公路上有些警察,亮起了那鬼见愁的警灯,快速换道下了出口,使得这样的早晨更有磁性了。 警笛的声音,仿佛宣告了白天的正式来临,这时看客中间有什么能量在向空中释放。人群开始叽叽喳喳,大家的平衡即将打破,其沉默也在接近尾声。大家转过去互相看着,开始在猜测,他会跳吗?会掉吗?会不会踮脚沿着楼沿走呢?他在那儿上班吗?他是不是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是个什么诱饵?这人身上穿了什么制服没有?哪位有望远镜?根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人,这时也会用胳膊肘碰碰身边的人。大家开始骂骂咧咧,有的在低声说这可能是场搞砸了的抢劫,这人没准是个偷猫的小贼,或许劫持了人质,还有说这人是阿拉伯人,犹太人,塞浦路斯人,爱尔兰共和军的人。或许这只是一场什么公关表演,是某个企业搞的噱头,多喝可口可乐,多吃油炸玉米饼,多抽百乐门烟,多喷些来苏消毒剂,多爱耶稣一点!没准他是一个示威者,要在这里,在楼的边沿,挂什么示威标语,让它在风中飘扬,如一件在空中晾晒的大尺码衣裳——标语上会写:尼克松马上下台!别忘了越南,山姆大叔!支持印度支那独立!——然后有人说,也许他是滑翔机手或跳降落伞的人,所有的人都笑了,但他们不解的是,这人脚下有根缆索。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了,咒骂的咒骂,低语的低语,一片嘈杂。警笛声也越来越多了,大家心跳更快。直升机在大楼西侧找到了一个降落点,在世贸大厦的大厅里,警察在大理石地板上飞也似的跑着,便衣们匆匆亮出衬衫下的工作徽章;消防车进广场了;那些红蓝两色映在玻璃上让人眼花缭乱。一辆带着载人平台的平板卡车开过来了,肥大的车轮碰着路沿,载人平台歪向一边,有人笑了起来,司机抬起头,仿佛那载人平台能一直伸到那遥不可及的高度。保安人员在用步话机喊话。这八月二日的整个上午,就好像炸了锅一般。看客一个个像木桩似的站着不动,那会儿谁也不会走,这时候人群的声音高到了顶峰,各种各样口音都有,巴别塔一般。末了,教堂街一个房契担保公司的红发男子,打开窗扇,胳膊肘支在窗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探出身子,远远地吼了声:你这混蛋,跳啊! 人群顿了一下,然后一起大笑起来,不久人群中出现了一种崇敬,一种对这人大不敬口气的肃然起敬,因为他把大家心里想说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看在老天份儿上,跳吧,跳啊!接着出现了一阵喧哗,喊话的回话的,从那窗台,一路荡漾下来,传到人行道上,到开裂的路面上,一路传到富尔顿角落,顺着百老汇大道过了一个街区,蜿蜒穿过约翰街,绕过拿骚街,然后接着下去,笑声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继续着,不过笑中有些其他滋味,有些渴望,有些敬畏。很多看客不寒而栗地意识到,无论他们嘴上在说什么,事实上他们不过是想看到一次惊心动魄的跌落,看到一道弧线,从那样的高处一路划下来,消失在视线外,啪的一声,砸在地上,让这样一个星期三充充电,增添点意义。对那跌落瞬间的向往,成了一个纽带,将这些人变成了一个家庭。而别的一些人希望他活着,在那根缆索上站好,成为命悬一线的一种边缘,但仅此而已。他们开始对那些叫喊者感到厌恶:他们希望这个男子自救,希望他后退一步,退到警察的臂膀里,而不是在空中跌落。 大家一个个都激动。 都兴奋。 大家阵线分明。 跳啊,混蛋! 别跳! 那高高的上方,好像有些动静了。那人的深色衣服里,身体每个小小的扭动都至关重要。他弯腰了,身体只有一半了,弯下来了,好像在打量自己的鞋子,好像是一个大部分被擦掉的铅笔记号。这是一个跳水的姿态。然后大家看到了。看客全站着,一片寂静。即使是希望该男子跳的人,也觉得空气凝滞了。大家后退着,嘴里哼哼唧唧。 一个大活人,就好像扬帆出海一样,走在半空中。 他不见了。他跳了。有人在祝福自己。闭上了眼睛。等着落地的一声闷响。那身体在转着,勾住了什么,在风中翻转着。 然后,看客中发出一声叫喊,一个女人的声音:上帝,啊,上帝,是一件衬衫呢,不过是件衬衫呢。 它在下降,下降,下降,是的,是件运动衫,在风中飘动,然后大家任由那运动衫在半空飘动,因为上面那人已经从蹲姿站了起来,上面的警察和下面的看客中,再次出现了一阵宁静,百味杂陈的情绪在人群中汹涌着。那人屈身站起来之后,手里拿了根杆子,在摇动,在测试它的重量,在空中上下摆动着,一根长长的黑条,非常柔韧,柔韧得末端都在晃动。他的目光盯紧对面的大楼,那楼的四周仍围着脚手架,就如同一只受伤的野物,在等着人来搭救。现在,大家终于明白他脚下那缆索是怎么回事了,其实就是别的,他们现在也没法动脚了。没人去喝什么早晨的咖啡了,没人去会议室吸什么烟了,没人拖着步子在地毯上瞎转了。这样的等待有了一种魔力,大家看着他穿着黑色软底鞋的脚抬了起来,就如要走进温暖而灰色的水里。下面的看客集体吸了一口气。突然间,大家感觉这样的空气,是大家一起共享的。上面的男子似乎是一个词语,一个他们似乎知道,却又未曾听人提起的词语。 他走出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