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诞生于日本平安时代,这一时代也被称为日本文学史上最为辉煌的时代,一批才女作家留下了许多不朽之作。《源氏物语》以写实主义的手法描述了那个时代贵族阶层的喜怒哀乐及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小说以主人公源氏为主线,用细腻而含蓄的笔触,将那些与源氏交往过的紫、葵、藤壶、六条御息所、夕颜、末摘花、胧月夜、朝颜、花散里、明石、三公主等性格迥异的女性刻画得惟妙惟肖。不仅如此,小说对于源氏周围的男性夕雾、头中将、柏木的细致生动的描写也着实令人叹服。 目录: 新源氏物语:上卷 卷之一难眠长夏夜源氏思空蝉 卷之二夜黑魂离体夕颜赴黄泉 卷之三源氏恋紫姬春晓结良缘 卷之四露结荒庭里孤女末摘花 卷之五秋林燃似火人舞红叶下 卷之六花落朦胧月夜宴动诗情 卷之七适逢祭葵节爱情亦轮回 卷之八秋来逝者去杨桐暗传香 卷之九杜鹃亦怀旧情归落花乡 卷之十心诚容海阔真意漫须磨 卷之十一幽怨月夜深明石哀叹人 卷之十二航标何寂寥唯爱敢献身 卷之十三露漫蓬草地忠贞不变心 卷之十四逢坂城关高红叶燃旧情新源氏物语:上卷 卷之一难眠长夏夜源氏思空蝉 卷之二夜黑魂离体夕颜赴黄泉 卷之三源氏恋紫姬春晓结良缘 卷之四露结荒庭里孤女末摘花 卷之五秋林燃似火人舞红叶下 卷之六花落朦胧月夜宴动诗情 卷之七适逢祭葵节爱情亦轮回 卷之八秋来逝者去杨桐暗传香 卷之九杜鹃亦怀旧情归落花乡 卷之十心诚容海阔真意漫须磨 卷之十一幽怨月夜深明石哀叹人 卷之十二航标何寂寥唯爱敢献身 卷之十三露漫蓬草地忠贞不变心 卷之十四逢坂城关高红叶燃旧情 卷之十五梅壶春意浓赛画竞风流 卷之十六久别又逢秋松间独来风 卷之十七岭上落日晚薄云伤秋寒 卷之十八热恋经盛夏伤秋朝颜悲 卷之十九初恋空对月闺中少女情 新源氏物语:下卷 卷之二十旧情难忘怀玉鬟暗中来 卷之二十一幼莺不惜声喈喈初学鸣 卷之二十二人在春夜醉蝴蝶梦中飞 卷之二十三爱情路途暗隐约见飞萤 卷之二十四常夏夕照里篱前抚子花 卷之二十五台风猎猎吹隔门窥美人 卷之二十六原野飞白雪行幸喜庆中 卷之二十七露湿忧思乱传情送泽兰 卷之二十八发乱因爱怨真木柱多情 卷之二十九花落残枝在枝头留梅香 卷之三十藤花叶色新绵绵恋情深 卷之三十一山菜为君采谁知爱情悲 卷之三十二山菜为君采谁知爱情苦 卷之三十三柏木落叶飞哀叹声声悲 卷之三十四曲调何空灵横笛入梦深 卷之三十五世事苦难舍铃虫唱秋歌 卷之三十六情深困夕雾山乡有恋人 卷之三十七难别无常世露短佛法长 卷之三十八面影将虚幻常入梦里来 与《源氏物语》相伴田边圣子 译后记彭飞 本书译者及顾问介绍卷之一难眠长夏夜源氏思空蝉 光源氏、光源氏——世人给源氏取了这样一个神乎其神的浑名,沸沸扬扬把他说成轻薄好色的公子哥儿,而源氏本人视为无稽之谈。 他其实是个情感真诚的正派青年,并不像寻常好色之徒那样到处拈花戏草虚度光阴。皇子的身份,中将的官位,加上对左大臣家的顾虑,都使他不敢轻易放荡。左大臣是源氏正室葵夫人的父亲,源氏约束着自己,不去做那被世人挂在嘴边的风流韵事。 这个年轻人聪明伶俐,宅心仁厚。尽管如此,世人仍口口声声把他说得风流无比。这想必是因为他们——尤其女子——对他怀有仰慕之情和非分之想,因为他的俊美、他的诗意身世——他是皇上和桐壶更衣之间爱情悲剧的结晶,尚未懂事就同生母永别,这一薄幸的命运刺激着人们的兴趣。 皇上虽有女御以下的众多嫔妃,最为宠爱的却是桐壶更衣,同她日日夜夜形影不离,世间因此议论纷纷,甚者比之为玄宗皇帝和杨贵妃,后宫女人的嫉恨更是不消多言。 心地善良的桐壶更衣全赖皇上的宠爱度日,终于积忧成疾,早早离世而去。皇上的悲痛自不待言。更衣性情的坦诚与温和、容貌的美丽、举止的优雅……如此联翩回想之间,但觉音容笑貌宛然在目,一时间泪眼朦胧:对更衣虽有不畏人言的宠爱,却终究未能相伴终身,情缘何其短暂! 更衣留下的皇子当时年仅三岁,漂亮得熠熠生辉。他还不懂母亲的去世,只是惊奇地定定看着父皇终日以泪洗面。皇上疼爱这个作为恋人遗孤的小皇子,比弘徽殿女御所生第一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打算放弃第一皇子而立他为东宫太子,但一来他没有强有力的监护人和政治靠山,二来世人也不可能理解,万一风声透露出去,反将给小皇子带去危险。如此判断之后,皇上全然不动声色,小皇子就放在他母亲的娘家由外祖母抚养,不想六岁那年,外祖母也去世了。 这时小皇子已经懂事了,想着外祖母老是哭哭啼啼。皇上心疼缺亲少故的可怜小皇子,把他领进宫来,放在身边抚养。这是个世所罕见的俊美少年,无论学问还是才艺都出类拔萃,在宫里最讨人喜欢。 其时有个高丽相面师,见了小皇子偏着头惊叹道: “奇怪啊!这皇子有贵为天子之相,但他若为天子,势必国家生乱,百姓受苦,而若让他辅佐朝政为国柱石,情形将完全不同。” 皇上心里首肯,他没封小皇子为亲王,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皇族徒有虚名,较之没后台没靠山的动荡皇族生涯,还是把他降为臣子参与朝政,更能让他施展才华,前途也更远大。于是,举行过成人冠礼仪式的皇子被赐姓源氏,从此不再是皇子,而成了普通人——解开发髻戴冠以后的源氏,容光焕发一如其“光源”之浑名。皇上禁不住暗暗落泪,暗想假如死去的更衣见了,不知该何等欢喜!知晓当时皇上和更衣炽烈爱情、更衣猝然去世这些往事的人,也都对长大成人的源氏形象感慨万端,泪水盈盈。 源氏有着别人所没有的阴影,也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身世。 出生时父母激情的余光至今仍在他的身周闪闪烁烁,他只需稍一动弹,那艳丽的光彩便随之绽放,人们为他沉醉,为他销魂。 尤其是他那如花似玉的美貌,他那举手投足,都使得望风捕影的传闻如波纹一般荡漾开去。 源氏洁身自好,小心谨慎。 源氏的真心实意谁都不明白。 源氏心底悄然深藏着痛苦的爱恋,没心思为寻常的风流事伤身动情。 虽说如此,当遇上非同寻常的扭曲恋情时,他也并非全然不为所动…… 想起来,同空蝉这个有夫之妇的偷会,多半是因为他对那种恋情怀有兴趣。 时值夏夜,酷热难耐,源氏往左大臣府邸走去。平时他差不多都住在宫中,或者在私邸二条府歇息,之所以前往左大臣府,较之同妻子过夜,更是为了报答岳父左大臣的悉心关照。 “够寂寞的……”有一次,源氏对一个隐秘的情人六条御息所悄悄说出实话。 六条御息所是前几年去世的皇太子之妃,若生逢其时,本该立为皇后,皇太子死后,她却为躲避世人而独自凄然度日。不知不觉之问,源氏同这位高贵的女人有了偷情关系。源氏之所以对坊问的露水情缘不屑一顾,缘故就是他对这种顾忌世人耳目、有违常规的恋情心驰神往。 “如果妻子能像世上普通夫妻那样无所不谈,或哭或笑或发牢骚,我去那府上就不知有多么快活……” “莫不是为你的移情别恋而赌气……?”贵妇人笑道。 “哪里,没那么可爱的。生在官宦世家,说不定早已习惯服从于人,失去了女人特有的情味……不不,即使生来身份高贵,也有像你这样情感丰富的人。这点人各不一,兴许是天生的……?” “这……是不是呢?我不了解令岳大人。女人说女人的不是,可是不够光彩的……”源氏来到妻子府邸时,仍在回想同情人悄悄说的开心话。如果能同那位高雅脱俗的年长贵妇人共度良宵,该是何等惬意……葵夫人出来寒喧几句就退了回去,剩下源氏无所事事,只好跟年轻乖觉的侍女们开玩笑打发时间。 天黑以后,近臣和侍女们七嘴八舌地说今晚此府方向不好,如果不来就好了。其实源氏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可想到左大臣他们要为他担忧,有可能另找庇护之所,他就深觉不忍。 “累了,今天就先睡吧。”说着,源氏反而躺下身来。“这可不行,不吉利的。去纪伊守府如何?那里可能凉快……”众人劝道。于是源氏口中说着“麻烦”,老大不情愿地走出门去,只带几个随从悄然上路。 纪伊守诚惶诚恐,殷勤管待。府邸靠近河堤,河水又引入院里池塘,一派清凉。四周有乡间样式的木篱,夏草葳蕤,群萤纷飞,水边果然凉爽。 喝了口酒,源氏随后在作为临时居所的主殿一隅躺下歇息。少顷,里面传来女子们的窃窃私语声。源氏思忖,纪伊守说有女眷来访,想必是了……估计是纪伊守之父伊予介的年轻后妻一行。但闻女子们衣裙窸率,间有窃笑之声,源氏悄然起身,在纸拉门后侧耳倾听。女子们在堂屋悄声说话:“瞧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年纪轻轻就娶了那般出身高贵的夫人,了无情趣。”“那不好说,听说背后有很多很多秘密情人呢……” 源氏听出是在讲自己。女子们开始列举传闻中的“秘密情人”名字,有的说中,有的没中,也有人多少记错了自己赠给式部卿亲王女儿的和歌。源氏胆战心惊,生怕举出“那个人”的名字,好在不是六条御息所,那可是源氏自己都未吐其名字的高贵女人。 既然女子们——大约是伊予介夫人的侍女——对风言风语如此津津乐道,那么作为女主人的夫人品格难免有低下之嫌,但源氏想起这夫人待字闺中时她父母曾希望其进宫侍奉的传闻,便欲一睹风采。 因双亲早早亡故,进宫已经免谈,如今还成了一介藩国长官“受领”那年龄相差一代的后妻——那女子对此将作何感想呢?既然父母曾怀有那般期待,想必姿容美丽。美人薄幸,岂不可惜……如此忖度之间,他的想象力无限膨胀开去。 夏日良宵,夜半更深。源氏见前来侍候的少年令人怜爱,盯住一问,纪伊守说是继母的弟弟。 “年幼丧父,因姐姐的关系来到这里。本想当殿上童,但父亲亡故,别无门路,难以遂心如愿。” “可怜!这孩子的姐姐竟是你的母亲,你母亲也够年轻的了。不是说她父亲想让女儿进宫的吗?想不到成了你年轻的继母。男女缘分真是说不清啊!”源氏虽然年轻,说话却很老成。 “是啊。没想到竟和家父结婚了,世上的事真是说不明白,女子的命运尤其随波逐流。想来也够可怜的了。” “伊予介对她很是呵护吧?怕是把她当作一家之主小心侍候,是不是?” “那是,那自然是的。”纪伊守显得甚为不悦,“好像从心里把妻子尊为主人。那般年纪还低三下四,我们做子女的都看不顺眼。” “可又不肯让给你们这样年龄合适的年轻人!伊予介这中年男人真是个风流人物,”随后源氏轻声问了一句,“……那些人在哪里呢?” “让她们退到后面去了。也有人还在。”纪伊守应道。 随从们大概醉意上来了,都在木板套窗外的窄廊里静静地睡了过去。 源氏却无法静心入睡。一想到用独睡来打发这一刻千金的良宵,眼睛就睁了开来,听得北侧纸拉门后有人的动静,遂悄然爬起,站着倾听。四周黑漆漆的一无所见。 “姐姐……你在哪呢?”刚才那个男孩儿的语声隐约传来。 “这里呀……客人休息了?”听得女子的声音同少年很像,源氏暗暗点头:怕就是那个女人了。 “嗯,在厢房。就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漂亮得闪闪发光。” “噢……若是白天,倒可以偷偷看一眼……”大概盖着睡衣,声音含糊不清。 “啊,这么黑!那,我就睡在这好了。”少年说着,可能拨了一下灯苗,那儿陡然亮了起来。“中将去哪里了?”女人道出侍女的名字,问道。 此时从远方暗处传来了女子困倦的声音,似乎已经躺下:“洗澡去了,说马上过去。” 周围一片岑寂,惟有浓重的夜色笼罩着府邸。源氏拿开拉门的挂钩,也巧,对面房间没有上锁,因为围屏的关系灯光隐约,可见若干衣箱及女人衣物。源氏从这些零碎物件中蹑手蹑脚走向前去,只见有个微微隆起身子的女子睡得迷迷糊糊。源氏把搭在她脸上的薄薄衣服轻轻撩开,女子以为他是那个叫中将的侍女,依然懒散地躺着不动。 “刚才是你叫的中将吧……我们心心相印,真让人高兴。”源氏压低嗓音道。 女子半醒半睡,本想出声,但男子衣袖遮在脸上,出声不得。源氏低声说:“也许你以为我心血来潮……不是那样的,几年来一直思念不已。想到如今机会难得,按捺不住了,决不是因为生性轻薄。”源氏静静地表白,女子不能大声喊叫,惟觉心惊胆战:“你认错人了。”那声音断断续续,惹人怜爱。 “不会认错的……这是思恋之人的直觉。我发誓,决不做失礼之事,只想请你听我一诉平日相思之苦。”如此悄声说罢,源氏一下抱起空蝉小巧的身体,走到纸拉门口,正同对面赶来的那个叫做中将的侍女走个碰头。“啊”,源氏的语声和他衣上的熏香使侍女中将一瞬间了然于心。 这像什么话!侍女中将心中震惊。若是寻常男人,她可以为了女主人使出全身力气阻止,无奈对方是身份高贵的源氏,她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惊动了人,对女主人也没什么好,她只得战战兢兢尾随而去。源氏静静走进正房卧室,放下女子,拉合纸拉门,也不回头看侍女中将,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天亮时来接!” 想到外面的侍女中将不知作何感想,空蝉羞愧难当,心如刀绞,而源氏姿态老练,分明见得是个久经隋场的风月老手,想到自己也可能被看成那样的女人,她觉得自尊心受了伤害,心头一阵发热。只听得源氏口中那甜言蜜语像甘美的毒液一般向她耳畔倾泻:“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般朝思暮想……希望你别以为这是世间常有的花言巧语……” 这等话莫不是真的?源氏说得如此真切,使空蝉心里卷起漩涡。源氏那灿若云霞的美貌,那将谎言染成彩虹的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言蜜语,自己心田一隅念及远在外地任职的丈夫所生的负罪之感,还有源氏那丈夫所没有的放肆而勇猛的非礼举止……所有这些都使空蝉心慌意乱神思恍惚,犹如走火入魔一般。然而,男子的魔力愈强,空蝉的自尊心也越发膨胀:“原谅我……身份再比您低下,也没如此忍气吞声的道理。” “和身份地位毫无关系,我所知道的,只是我多么喜欢你!” 女子背过脸去,黑发纷披,自然没有出现有失体面的反抗,不过疲软的阻挡始终没有停止。她浑身热汗津津,微微颤抖,恰如风中弯而不折的竹枝,迟迟不肯就范。 源氏到底年轻气盛,按捺不住焦躁之情:“本以为你多少懂点情分……” 空蝉被他一把拉进怀中,咬紧牙关忍受着男人一个接一个的动作。源氏那旁若无人的举止只能让她认为,他与其说是激情和挚爱,不如说是一时性起所使然。竟会遭遇这样的命运!空蝉百感交集,伤心落泪。 “为什么哭成那个样子?人生有时候会有意外欣喜的命运等在那里的——就不能这么认为?……你也到了好好体会男女风情的年龄了。那般哭法,岂不是懵懵懂懂的傻瓜姑娘才有的……” 但空蝉的哭并非为了不懂风情,而是想到了自身命途多舛。 “如果我还是在娘家的女儿之身,今夜的情缘倒也可以入梦……可现在我是有夫之身,什么梦都做不得了。务请忘记干净才好……” 空蝉断断续续的话语颇含真意,令源氏大为惊诧。她那柔弱而执著的拒绝方式,那非同一般的心曲,让他再次为之倾心。同他不期而遇共度一夜,令她为之苦恼,可哪怕是苦恼,她那情态看着也有不可思议的魅力。 女子自是可怜,可若不同这女子结下一夜情缘,想必自己将后悔莫及——空蝉的身上,便是有着这么一种魅力。 “很想给你写信……往下怎么联系好呢?你已经让我无法忘怀了。”源氏拉起女子的手。 鸡开始啼叫,人们似已起身,府内一片嘈杂。听得有人喊“备车”,该动身了,可还是无从知晓与空蝉这位人妻有无再会之时。源氏心里被这女子占得满满的,须臾不能忘怀,一番冥思苦索之后,他终于把纪伊守叫来,试着说道:“那个可爱的少年,不能给我吗?我想贴身使唤,还让他当殿上童。” “那太谢谢了,这就跟他姐姐讲去。”纪伊守一无所觉,欢喜而去。 少年的姐姐即是纪伊守的继母空蝉。源氏就好像天真的少年一样心神荡漾。女子夜里那错综复杂的心旌摇颤,那倾心于源氏却又战栗于自尊心和负罪感之间——此种无所适从的痛苦的娇美,不觉之间让源氏生起了由衷的眷恋:这种有心灵深度的女子,真是优雅可爱。 过了五六日,那少年来了。一个眉清目秀气质不俗的孩子。源氏对他疼爱有加,叫他不离左右,于东拉西扯之间巧妙打探空蝉情况。少年名叫小君,他完全蒙在鼓里,拿着源氏的信去了姐姐住处。 空蝉心里盼着源氏来信,嘴上却对小君冷冷地说道:“告诉他找错人了,收信地址无人接信。” “可是……的的确确说交给姐姐的。”小君不知所措。 源氏一心盼着空蝉的回信,小君却空手而归。 “你这个办事不牢靠的孩子……说实话,你姐姐认识伊予介之前就和我相爱来着。” 小君瞪圆眼睛听着。 “尽管如此,也许嫌我年轻靠不住吧,就嫁给了那个高大魁伟的中年男人。好个薄情女人!可你无论如何要帮我才好。” 看样子小君完全信以为真,一口答应了下来:“好的!” 源氏一再吩咐小君给空蝉捎信,空蝉却一次也不曾回信。 她现在才开始明白,那天夜晚源氏的放肆是一种爱。那是一种当时当场就已完结的爱。空蝉机警地读出了这场爱的下文,正因为要把那一夜的爱珍藏起来,她才无意和他再次相见。迫于激情同他相见固然容易,但她没有自信让那场爱更加完美。爱是不可能重复涂色的,越涂颜色越是淡薄……况且,仅有一次的爱会使男人越发割舍不下,对女人的美好印象越发加深,这一点空蝉了如指掌。她想把自己装点在那场美丽而虚幻的爱情之中,是以自那夜以来,无论源氏如何劝诱,她都坚决不为所动。 源氏声称方向不吉利,又一次去了纪伊守府邸。他让小君设法促成相会,无奈人多,加之门窗紧闭,找不到合适机会。 “想个办法嘛……再见一次就行,就一次。”源氏吩咐小君。小君很有些不忍:“那我试试,成不成倒是不好说……” 小君趁着夜黑,把源氏领进府邸深处,从南面的角落敲着木格拉门:“开门呀,我回来了!”随即问道:“这么热,怎么还关着木格子门?”“西厢房小姐来下围棋了。”像是侍女的语声。 源氏从小君进入的木格子门闪身进去。点着灯,里面看得很清楚。 靠柱子那边坐着一个苗条美丽的小个子女人,身穿紫色单衣,脸可窥见半边。从容貌来看,应是那个夜晚自己迷恋的女子。源氏心跳得厉害,盯住细看。眼睑微肿,鼻梁欠挺,年纪似乎大了些,看着也有些素朴,不过,风度甚是娴静优雅。 噢,那女子是这样的么?明晃晃的灯光下那富有韵味的神态,与黑暗中的手感竟然吻合如斯。 空蝉虽非美人,但自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娇艳,正合源氏口味。 另一女子的面庞看得十分清楚,顾盼生辉,是个当下风韵的美女,身上随意穿着白色的薄质单衣和浅蓝色小褂,领口大开,几乎看得见红色裤裙的腰带结,白嫩的胸部赫然在目。她体态丰盈,白白净净,眼角含娇,唇边带笑——如再添点娴静气度,堪称绝世佳人。源氏一边叹息,一边贪婪地想:这位倒也相当不坏。 这美人性格似也开朗,棋一下完便谈笑风生。里面那位静静说道:“等等,那里是双活吧?这个劫……”对方充耳不闻,咄咄逼人地屈指数道:“哪里,这次输定了。这个角有几目呢?十、二十、三十、四十……” 源氏从未见过这么放松的女子表情。在他面前,女子全都显得中规中矩,柔声细语,低眉垂首,咬文嚼字,装模作样,很难看出本来面目。仅有一个,仅有那个人除外,就她一个人不同,那个好女子,有一种细腻的直率。源氏想起了心中隐秘的情人。不过,现在这两个无意中窥见的女子不知道有男人窥看,神情显得那么无拘无束。也叫源氏觉得饶有兴味,尤其所思之人那质朴而含蓄的模样,让他更觉可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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