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狂(精)/经典印象小说名作坊》编著者大卫·格罗斯曼。 《迷狂(精)/经典印象小说名作坊》内容提要:妻子不告而别后,沙乌儿开始向弟媳埃斯特倾吐自己十年来对于妻子“出轨”的种种猜想,那种颓丧、自我、强迫症般的状态让倾听者埃斯特也渐渐陷入了她自己的迷狂……大卫·格罗斯曼与阿摩司·奥兹是以色列的两大文学巨匠。他们的作品都像沙漠上的绿洲,其中荡漾着珍惜、神圣和冥思。但有时格罗斯曼似乎更加猛烈,更加狂暴,更加锋利,从而也更容易将我们击倒。 有时候,他们在那里也有冷静的日子,真正的安宁,沙乌尔脑袋发烫,躺在老款沃尔沃的后排座位上这样提醒自己,想要竭尽全力摆脱现在一声不吭的司机,还有那窝在石膏下面爬动的不可见的蚂蚁。就像前天,比方说一还是四天以前了?——当时艾莉合瓦走进公寓,门是为她虚掩着的,留了一条缝,她歪着肩膀带点挑逗地漫步走进来(有谁想得到她仍然这么爱开玩笑?),她带着放松的微笑回来了。在这儿,她无须再伪装,无须再做无休止的努力。她站住,过了一分钟,缓一口气,在想还能有几年,她能像这样跑上四段楼梯。 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不得不再找住处;他们已经被迫换过六七次公寓了。在不动产的问题上,他们不够走运,也许他们是在一切事情上都不够走运。她放下自己的蓝色健身背包,悄声关上前门,心里又充满了崭新的喜悦,因为她知道,他,她的男人,这么轻微的声响也能听到,他的双眼会紧紧闭上,像是再也无法承受任何事物,然后他的身体会绷紧,指向她,就像罗盘上的指南针。可是他不知道她今天另有计划。 她漫步穿过门厅,在想该怎么说服他放过今天,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慢吞吞的脚步所产生的效果,对于他,那就是一只故意这样的猫,拧着他被激情充满的肌腱,拧到他疼痛难忍。 她走进房间,站住,靠在门口,温柔地看着他。我来了,她小声说。他慢慢转过身来,像是看到她很吃惊,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镇定。你来了,他说,掩饰不住的喜悦,他的脸舒展开了,在发光。她还是没动,把眼前的一切吸入,吸收,谨慎地让它们分布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这一定够她用很长时间了,可以撑过又一个饥渴的日与夜。他整个人都被她用目光包住了,从鞋底,从他庄严的脚趾散开的双脚到散发光彩的脸。她再一次微笑了,悄声说,我来了。男人绝不会觉得她是在做多余的重复,相反,他敞开怀抱接受这三个字所包含的一切。我来了,我为你到这儿来了,我在这儿,真实的我,我来了一一来,剥下我的皮。好的,他的脸回答。好的,他的身体回答。 他的心,他的眼,他的呼吸,他的一切都在说,好的。这是第一千次了,他在惊叹,多么神奇,虽然她经常这样做,不过是说些简单的句子,却总带有一种神奇的意味悠长的回响。毕竟,沙乌尔想,事实就是这样,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含有两种成分,浅显的和耐人寻味的。她微笑的嘴角似乎倦怠了,但又焕发出如玫瑰般的清新气息,那个男人也微笑了。他对着她微笑,他的整张脸都在变,沙乌尔的脸上也显出了同样的微笑,而他自己毫无觉察。埃斯特还在开车,沙乌尔长久的沉默让她有些不安,她转头看了一眼,就被吓了回去,就像是撕开了一封属于别人的信。她大大的黑眼睛转回来看路面,她想起来了,很多年前,他看着艾莉合瓦时就是这样。似乎是无心的动作,埃斯特动了动后视镜,用它框住了他的脸,他闭着眼睛,仍是像被催眠了,表情怪异,是幸福、孤单和恳求混合掺杂在了一起。 离开时,沙乌尔太着急,忘了锁门,他们走到门边才想起来。埃斯特说,等着,我去。但是她走进屋内,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在屋里疾走了一圈才出来把门锁上。她有三四年没来过这里了,他们俩上次邀请家人来做客的时问也想不起来了;也许艾莉合瓦想请大家常来,但沙乌尔反对。她注意到房子已经变了——摆设之间的空间似乎大多了,家具被一种强力的精准安排过—一想到这些,她放慢了脚步。她落脚很小心,走开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就在刚才,有人在空中抽了一记鞭子。立即,每一样家具都跑回原位,被冻住了。是他,她想,不可能是她,因为艾莉合瓦有一种招人喜爱的拖沓,不管去哪儿,她总会落下点什么__。钥匙、钱包、梳子、丝巾._.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在同一间屋子里她都会留下一个模糊分散的烙印。你在哪JL?埃斯特想。你变得这么疏远~~她锁上门,隐隐有些沮丧,穿过花园。在黑夜里,花园显得非常疏于照顾,杂草丛生。她看到站在车边等她的沙乌尔,他紧张地摇摆着一侧的拐杖,嘟囔着,对她的打扰很意外。街灯像是给他身上打了一层天鹅绒般的细蜡,他全部的存在正聚精会神在某个她看不见的东西。埃斯特还是觉得像他这种状况不该出门,不能想象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急。他呢,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去,当然了,不应该同她一起——她算是他的什么人,他该怎么向她解释,这些事他该怎么对她说?很多年了,他们也不过是在家庭聚会上搪塞着说几句客气话。她有些事让他总觉得吃不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她根本不想知道他的生活状况,他的名声,他在各处创下的使人羡慕的事业。她像是一直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完全相反的证明,证明他不是全能的如果一一沙乌尔,她温柔地说,是他俩之间从未有过的语气,像是声明即时全线停战。可是,他摇着脑袋,很恼火。我们走了,他宣布。帮我坐进车里。 艾莉舍瓦还站在他匆匆离开的地方,她用目光包裹起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的脸,不安地咬着下嘴唇。她的这个下意识的习惯动作,沙乌尔才遇见她时,是这样,但不久,她就再也不会在等他的时候咬住嘴唇了。别动,她低声说,我多么爱你的脸。他做了一个鬼脸。我?我的青蛙脸吗?她走近床边,步履优美,大腿切切如私语,在床边坐下,伸出双手,贴着他颤抖的手臂,从肩头滑到拇指。是,就是这张脸,她说,带着突如其来的忧伤。 P8-P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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