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药剂师 您向我要这个国家的花种.我们花园里的花种全都是从法国带来的,这里既没有特别珍稀的品种,也没有特别好看的花色。一切都是原始的,花是这样,人也如此。 圣玛丽 (致姐妹们的信) 魁北克,1653年8月12日 Ⅰ 1697年10月底的一个下午,欧基里德·奥克莱尔,一位魁北克博学的药剂师,此刻正站在戴蒙特岬的山顶,向下凝望着远处宽阔而空旷的河面。说它空旷,是因为一小时前,船队离去的景象已经看不到了,统统消失在圣劳伦斯河的绿岛后面。绿岛位于魁北克磐石之下,延伸进入圣劳伦斯河。最后一批来自法国的夏季船队已经开始了它漫长的归家航程。 只要“希望号”还看得见,奥克莱尔诸多的朋友还有邻居,肯定会和他一起站在山顶上的;但是当白色桅杆的尖顶消失在河湾之后,他们便回到自己的店铺、厨房,去面对眼前严峻的现实生活。从现在起将有8个月的时间,这块位于北方磐石之上的法国殖民地将完全与欧洲隔离、与世界隔离。现在是lO月,一直到明年7月之前,将不会有任何一艘轮船出现在眼前这片宽阔的水面上。不会有任何的供应:不会有一桶酒、一袋面粉;也没有火药、皮革、布匹、铁器;更不会有邮件,不会有任何来自家乡的消息。家乡也许会发生新的战争、洪水、火灾、瘟疫,但不到第二年的夏天,这儿的人们什么都不可能知道。有时候,人们也会谈及万一路易王去世他们将如何得到消息,也许大臣会通过冬季来纽约的英国船只捎带消息,再通过纽约奥伦治城的荷兰商人派遣信使到蒙特利尔,传达这一噩耗。 镇子里跟奥克莱尔一起的人都已回去忙自己的事了,只有药剂师自己还逗留在山顶上。对他来说,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正一年年变得愈发难以忍受。说来也怪,像他这样长在城市,平日里循规蹈矩,性情温和又深思熟虑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加拿大这荒蛮之地的灰色磐石上。他站在戴蒙特岬顶,这个地方是魁北克悬崖要塞最高处向外突出的部分,三角形的山岬楔入两条河的交汇处,大些的那条河像一支弯曲的臂膀,将山岬环绕。他双脚的正下方是法国要塞,零星的塔尖和石板瓦的屋顶在秋日浓郁的阳光下闪烁。这个小小的首府吸引着欧洲,成为诸多议论探讨的话题,也成为诸多梦想追逐的目标。 奥克莱尔觉得磐石上的这座小镇,布置得特别像家乡教堂里那些人工仿制的山岩,山岩展示了耶稣诞生时的场景。硬纸板做的一座座小山,从峭壁中延伸出来,山沿边、低谷里聚集着走向马厩的人群,天使、牧羊人、马夫,还有骆驼,它们或伫立在山顶,或栖息在洞穴,或聚集在山底。 若是除去脑子里的东方色彩,你就会发现此处正是那样一座山岩。教堂、修道院、防御工事、花园,这些依山而建的房屋巧妙地利用了这座山岬不规整的自然地貌,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在顶尖处耸立,有的在凹陷处坐落,还有的依附着斜坡蜿蜒而行。圣路易斯城堡是一座屋顶镶着倾斜玻璃的灰色建筑。稳固地驻守在悬崖的最边上,俯瞰着滚滚的河水;紧挨在它旁边的是儒考莱修士们的修道院和教堂,它们慢慢向下延伸,似乎正一点点朝后退。接近陆地地势低一点的地方,有一个稍好些的隐蔽处,这儿坐落着乌尔苏拉修道院……再低一点的地方,正对着大教堂,耸立着耶稣会庞大的会所。在大教堂的正后方,悬崖又一次地陡然上升,像马刺一般地突出去,在那儿,在天空和大地之间的蔚蓝里,老主教拉瓦尔的神学院巍峨挺拔。在它的下方,岩石像旋转楼梯一样一层层地延伸下来,其中的一层就是新主教的豪宅,它的花园在下一层的露台上。 大磐石上没有一座建筑位于同一水平面————磐石城200英尺之下是下城,在河岸与笔直的悬崖之间,有一条狭长的河滩。下城的房屋就密密麻麻地分布之上。下城区位于上城区的正下方,若是站在圣路易斯城堡的一个露台上向下扔石子,石子会刚好落在下城狭长的街道上。 修道院和教堂均为厚重的灰色,倾斜的天窗,石板瓦屋顶和高高的尖顶,大体上呈罗曼哥特式风格。这些建筑是由来自法国北部的移民建造的,对于他们来说,除此之外,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样式的房子。下城的居民点有点像是把诺曼底或者不列塔尼的某一个粗糙的小镇切割了下来,然后漂洋过海,到达此处。可以说这儿是“新法兰西”最初的雏形,是圣马洛、鲁昂、迪耶普的小镇抛锚至此,承受着北方变幻莫测的阳光和天气。在它的脚下,河床的拐弯处,圣劳伦斯河的滔滔河水奔腾而来,一路向北,流经劳伦廷紫色的山峦,迎着图门角浩荡而去,在十月柔和的蓝天下,图门角显得阴郁深沉。奥尔良岛,从河中间延伸出来,岛上呈现出一副丘陵景观,分布着草坪、耕地,还有牧场,层层叠叠的,位于光秃秃的树林上方。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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