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胆小好哭的懦夫,因为挨了打而哀声叹气。可是正当他们可怜地嘟嘟哝哝念诵经文的时候,两组正在厮拼的香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冲过来,将他们撞翻在地,毫不留情地在他们身上践踏。 隐修教士在一旁咧嘴笑了。 还有一些小组,像一串串葡萄一样扭打得难分难解,从高地上一起滚到河里。冰凉的河水并没有冷却他们的狂热,他们仍旧狠狠的厮打。 隐修教士在一旁咧嘴笑了。 留在高地上的香客一个个打得鼻青眼肿,牙齿脱落,扯断了头发,撕烂了衣裤。 隐修教士在一旁咧嘴笑了,说: “勇敢些,朋友们,谁打得最狠,谁就爱得最深。美丽的姑娘属于最勇敢的斗士。究竟谁是男子汉大丈夫,就在此地,在茵比斯拜尔圣母院见分晓。” 这时候,克莱斯走近隐修教士;乌兰斯匹格笑着,叫着,为激烈的搏斗欢呼, “神甫,”他问,“这些可怜人究竟犯了什么罪,被逼着这样残酷地互相殴斗呢?” 但是隐修教士没有听见,仍在叫着: “懒鬼们!你们胆怯了吧。手打累了,难道脚也累了?上帝万岁!你们有些人长着腿只是为了逃命,就像兔子那样。石头靠什么溅出火星?靠铁打击。除了拳打脚踢加上男人的狂热,还有什么东西能恢复老头的精力?” 听到这话,可怜的朝圣者们又抡起头盔,拳打脚踢起来。这真是一场昏天黑地的混战,即便是百眼巨人阿耳戈斯也只能看见腾起的尘土和偶而露出的头盔。 突然间,隐修教士敲响了钟。鼓声、号声、笛声以及破铜烂铁的撞击声嘎然停止。这是和平的信号。 香客们扶起伤员。在有些伤员脸上,看得见伸出嘴外,因为发怒而肿大充血的舌头。但这些舌头还能缩回口腔。最难办的是将那些一直罩到脖根的头盔取下来。那些人晃着脑袋,想把头盔甩出来,可这头盔就像未成熟的李子,任你怎么摇,它高挂枝头,无动于衷。 隐修教士对他们说: “你们每人背诵一篇圣母经,然后回到老婆那儿去吧。九个月后,辖区内会增添一批小孩。今天战斗中勇敢的胜利者有多少,小孩就有多少。” 隐修教士以茵比斯拜尔圣母院的名义为他们祝福,然后说: “放心地去吧!” 他们唱着,闹着,沸沸扬扬地回到梅堡。所有的女人,不论年轻年老,都伫立在家门前等候。他们就像士兵们攻下一座城池,往里猛冲一样,冲进各‘自的家门。 梅堡的大钟使劲地敲响了;小孩子们有的吹口哨,有的叫嚷着,有的敲起了坛鼓。 酒壶、有盖高脚大酒杯、平底杯、玻璃杯、大小酒瓶,发出了令人赞叹的响声。酒像河水般地流进了喉咙。 钟声回荡。风一阵阵地从城里带来男人、女人和儿童的歌声。这时候,克莱斯又问隐修教士,在这场激烈的厮拼中,这些天真汉自以为获得的天恩究竟是什么。 隐修教士微微一笑,回答道: “你看见教堂墙上刻着公牛的两幅浮雕了吧。把它们雕在墙上,是为了纪念圣马丁显示的奇迹。他先让两条去势的公牛互相角斗,再用蜡烛熏烤它们的鼻子,又用木棒击打,足足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他以这种方法,使它们重又变成了公牛。 “我知道这个奇迹后,就花费巨资,买来教皇陛下的敕书,来到这儿,建造了这座教堂。 “从此,在梅堡和教区管辖的周围一带,那些由我保护的赢弱老头和大肚汉,确信被象征圣油的蜡烛熏燎,以及被象征力量的棍棒痛打之后,他们会重获圣母的恩宠。女人们把她们衰老的丈夫送来。因这种朝圣的功效而出生的孩子都性情暴烈,大胆、野蛮、灵活,可以成为最优秀的士兵。” 忽然,他问克莱斯: “你认出我了吗?” “认出了,你是我的哥哥若斯。” “是的。”隐修教士说,“这个朝我做鬼脸的小家伙是谁?” “你的侄儿。”克莱斯回答。 P20-21 《乌兰斯匹格传奇》是标志着比利时文学诞生的第一部作品,是一部大师之作。一位贫穷,默默无闻的记者几乎可以说当着我们的面,建造了一座可以与《堂吉诃德》和《巨人传》媲美的丰碑。这位弗朗德勒的民族歌手也是我们的歌手,他也是属于我们的:他是伟大的自由之声。 ————罗曼·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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