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图尔:大教堂 这是一座非常华丽的教堂,有着迷人的鼠灰色墙面,还有两座造型怪异的塔楼,但仍是一座二流的教堂。教堂门前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小广场,从这可以仰望教堂装饰精美的正面,但要完全地欣赏一番,或许就不能不观赏侧面或后面了。图尔大教堂是为纪念圣加第安而建的,工期历时较长。教堂于1170年开工建设,直至16世纪上半叶才得以竣工。但’是,由于时光长年累月地侵蚀,加之风吹雨打,教堂不同部位的色调已经完全融合了,因此看上去不会显得多么格格不人,至少第一眼看上去是这样的,甚至觉得与外界异乎寻常地和谐。比之随处可见的宏伟教堂,令人赏心悦目的教堂却很少见。宁静的黄昏迫近之时,这座教堂的精致优雅之处就得以淋漓尽致地展现,耸立于小阿克韦凯广场之上装饰精密的塔楼,将奇异的采光亭映人暮日斜霞,鸽群在空中盘旋飞舞,塔楼为其提供了不计其数的栖息地。此时此刻,教堂的正面墙壁壮观深邃,尽管上面的壁龛布满在三座高门的周围,但其深度也足以安放好几层雕像,阴刻在玫瑰花窗旁耸立的四堵扶壁上,然而在凿刻成型的小华盖之下却不见任何雕像。法国大革命的风暴摧毁了大部分雕像,但世人却未曾迫切期望重塑这些雕像。圣加第安塔楼穹顶的浮雕和卷叶式图案,在风格上算不上纯正,但是就如众多不纯之物一样,它们也具备某种特色。教堂内部细长而庄严,简直无可挑剔,唱诗席是由大量早期玻璃搭建而成,四周是一条宽敞的走道,更加突显了狭长教堂的无畏和高贵的气质。教堂里最弥足珍贵的藏品大概要数那座迷人的小墓地了,那是属于查理八世和布列塔尼安妮的两个夭折的孩子的。墓碑由白色大理石砌成,雕刻着具有象征意义的海豚与精致的蔓藤花纹。小男孩和小女孩并排躺在黑色大理石板上,头上和脚下分别跪有一对小天使,默默地守护着他们。这座墓碑是法国文艺复兴运动早期的一部荣耀作品,出自米歇尔·科隆之手,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墓碑了,不愧是在教我们如何学会品位高雅的艺术。多年以来,圣马丁修道院被视作图尔的圣地,而这座坟墓起初就被安置在这座修道院里。尽管这座修道院在宗教战争和延年不断的亵渎神灵的运动中摇摇欲坠,并于1797年最终倒塌,但这座坟墓却得以幸存。1815年,这座坟墓终于在大教堂的一处僻静的角落寻得一处庇护之地。 我或许应该羞于承认,巴尔扎克这个亵渎神灵的名字竟然给这座令人心怀敬意的庇护之地增添了额外的趣味。读过《图尔的本堂神甫》的人或许记得,正如我提到过的,那位单纯幼稚的老比罗多神甫————特鲁贝神甫和加玛尔小姐两人邪恶的阴谋诡计的受害者————寄居在加玛尔小姐位于大教堂北边的住宅里(她喜好为牧师提供住所),紧挨大教堂墙壁下方,大教堂的其中一个大飞拱支撑柱就竖立在这位老处女的花园里。如果你到教堂后面探寻这番景色,就会发现她的住宅不仅是一座具有历史意义的居所,而且在此还有机会目睹由圣加第安教堂侧面和后面所构成的一幅神秘诱人、让人心旷神怡的图景:一条狭窄的小径依高墙根部而走,高墙遮住了大主教府邸,大飞拱下方突向远方的滴水嘴和教堂精美的南门廊赏心悦目。这条小径的尽头有一座名为格雷古,瓦的广场,面积不大,死气沉沉,乱草丛生。大教堂周边的这部分地区尽是古老的哥特式棕色怪异建筑,巴尔扎克谓之“石头荒漠”。这座隐蔽的宅邸里有一问破败不堪的山墙厢房或者是外屋厕所(看起来是),俯视着这荒凉的场景,一个有些年头的奇形怪状的石头布道坛从厢房里凸显出来。宅邸另一侧是一所培养年轻牧师的神学院,其中有一位牧师打开了僻静角落的一扇门,大门在其身后敞开的刹那问,闪过一瞥花园的明媚之景,你可以想象其他身穿黑袍的年轻牧师们正在花园里来回散步。加玛尔小姐的房子依旧坐落在大教堂周围,她在这座房子里为两位神甫提供食宿,但却卑鄙地伙同一位神甫谋害另一位神甫。如今你不可能完全确定现在这座房子的准确位置,因为你自以为肯定是加玛尔小姐住所的房子并不能契合巴尔扎克在小说中描绘的所有条件。然而,这座房子虽有待考证,但却符合大部分的特征,尤其是它的小庭院足以容纳教堂的巨型扶壁,与之对应的另外一堵扶壁(两堵扶壁之间支撑着北横厅的山墙)则位于小回廊中,回廊的门正对着加玛尔小姐的房子,在小唱诗班街的另一边,而唱诗班街就像未曾有人走过一样的安静。有一位非常和蔼的老司事把我从教堂引到这里的回廊。回廊狭窄孤寂,残缺不全,依偎在大教堂高大的墙壁下,表现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友善。回廊下面的拱廊已经关闭,中间是一片种有果树的小花园,我觉得回廊被这些果树遮掩得过于严实了。角落处有一座十分别致的角楼,螺旋梯笼盘旋着通往高处的廊台,一位老牧师,也是教堂的司铎兼看守,正手捧祷告书,来回踱步。在那个愉快的九月清晨,角楼、廊台甚至是司铎兼看守的老牧师共同成为了画家笔端不可多得的水墨画素材。 P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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