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 “古老的屋舍,相邻两村中数它家政管理最好;户主爱好笔墨,不谙官爵,独具一格。” ——《快乐的乞丐》 细读过《见闻札记》的读者或许还记得布雷斯布里奇家族,我曾在那里度过一个圣诞节。此番又去田庄,是应邀参加一场即将举行的婚礼。乡绅的二儿子盖伊是军队上一位优秀英勇的上尉,他要和生父的养女、漂亮的朱丽娅·坦普顿成婚。良辰吉日,亲朋好友即将汇聚一堂,好好庆祝一番;再说老绅士本人也最反对在悄然私密中进行婚礼。他说,“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欢送新婚小两口,庆祝他俩蜜月出航。顺利启航是旅行愉快的关键。” 写到这里,希望各位不要把这位乡绅和一群骑马猎狐的绅士混为一谈,他们常常被人描述,可事实上这些人在英国几乎已经绝迹。我对他用了如此乡土风味的称谓,一则因该称呼远近乡邻人所皆知,又因如此,则我可不必屡次重复其姓名,那名字属于被法国人惊呼受不了的英国姓名,实在粗野过时。 实际上,这位乡绅就是古老英国乡村绅士的活标本;他几乎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从不离开田庄,因而性情中略带乡下人味道,但依然诙谐幽默,而英国人但凡有机会选择自己的生活,很容易成为幽默家。看到他精心养护自己的爱好,我十分欣慰,不过,他对老式的英国风俗和传统的热忱,实在有些偏执,与我自己的幽默风格颇有些相符,因为我至今仍对“祖国”的古老和纯正的特质怀有强烈而急切的好奇。 乡绅家庭自有其特征,在我看来颇具民族特色。它属于古老的贵族家庭,而我相信,这种家庭在英国具有独特性,很难被其他国家所理解;也就是说,尽管这些古老的贵族家庭没有了特定的头衔,却保留着祖先传承而来的尊贵;他们鄙夷所有的新贵,认为把现代头衔和宅院的古老名号结合起来,不啻为尊严的牺牲。 这种情绪很大程度上源于他们对自己世袭土地的重视和青睐。乡绅的家族宅院是一座古老的领主官邸,位于约克郡一处僻静优雅之地。四下乡邻一直把宅院的居民视为“土地上的伟人”;田庄附近小村的乡民对这位乡绅几乎怀有对领主般的敬意。一座古老的领主官邸,一户风格相配的古老家庭,这在当今实属难得。或许是因为乡绅的独特幽默,才使这种英国家政管理典范能在隐居中得到保留,真可谓古风纯正。 我再次住进镶格板的房间,就在宅院古老的侧房。不过,窗外的景色与我冬日旅行时所见截然不同。尽管还是四月初,连续几日温暖灿烂的天气早已引发了春天的美丽。我觉得这也是春日初萌最动人的时刻。古典花圃里早已生机盎然,奇花异草攀上石栏杆。树木吐翠,新苗初发。推开窗扉,随之叮当声悦耳,鼻翼间满是木犀草的芬芳,耳畔是向阳墙边花间的蜜蜂嗡嗡声,画眉鸟的歌声也加入和弦,还有小鹪鹩婉转的清音。 在如此古典风格的宅院里居住几日,我有意为眼前的景致和人物描绘上几笔。不过,有话在先,我可不是在创作长篇小说,其间毫无错综复杂的情节,或是不可思议的探险。我描述的田庄,也许没有暗门,没有滑板,也没有用作防御的城堡主楼;事实上,它似乎毫无神秘感。这家人和蔼可亲,很受人尊敬,他们的日常饮食起居也多半很有规律;乡绅是个热心肠的老绅士,在婚礼到来之际,我认为他绝无发泄怨气的可能。总之,在我逗留田庄期间,我看不出会有任何异常事件发生。 各位读者,恕我坦率,真诚在先,以免在我悠闲随意地描述日常英国风情时,有人会感到烦闷,急着读下去,希望能看到什么奇闻异事。在此,我诚邀读者和我一起悠然漫步,仿佛闲逛于田野,不时驻足,采摘花朵,聆听鸟鸣,欣赏风景,不必急着想抵达终点。不过,当我徜徉在田庄中,一旦耳闻目睹任何新奇之事,能为日常生活的单调节奏加点变化,我会不遗余力地呈现,以飨读者: 再新鲜的头脑旋即也会感到乏味, 读书如此,无论话题有多么严肃, 除非奇闻怪谈点缀,夹杂些快乐, 佐以谎言调味,再平添阵阵欢愉。 ——《为政之鉴》 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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