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制造者 我是天气制造者。 这可不是什么打趣逗乐时用的绰号。我真能制造天气。 我只是不明白自己是如何造的。没人知晓。 以前我从不允许任何一个陪伴者这样称呼我,也从未有人试过。她们都是专业人士。她们明白我与众不同、我很特别、我需要被谨慎对待。 一见到她————这位叫作伊莲娜的新陪伴,我就明白,她与别人不一样。两个月前,她第一次踏入我的房间时,猛地打开窗帘,看着窗外即将往外吐雨的硬云团,说道:“天气制造者,起床了。我们有活要干。” 我还没完全睡醒。我从床上爬起来,找着自己的睡袍。我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手腕:纤细、美丽、肌腱分明,暗示着力量。理所当然,我认为它们很有吸引力————她是专门为我选的。我站在那儿,盯着她看,其余美色尽收眼底:粗糙的黑发向上卷成一簇簇疯狂的小卷;嘴唇细薄,笑起来很容易;眼睛会说话,是那种打磨过的栗色。她很完美,至少表面如此。当然,他们知道这一点。 就她而言,她似乎很明白自己的角色。她上下打量着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就赶快用睡袍裹上自己。“用不着担心那个,”她说,“以后我还有机会看到更多。但现在我们得工作了。”当她走出房间时,她转过身来,笑着说:“早餐一定要吃好。今天你需要一切能够获得的能量。” 我只能呲牙一笑。雨点停了下来。灰色的云中出现了帐篷的形状,被一道不甚分明的奶油色光轴剌破,向下照射在别墅周围潮湿的香柏树冠上。我已经开始对她产生好感。 但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现在,她担心得更多、变得更严肃。她认为我正在失控。我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六岁时,我首次意识到自己能做什么。当时,妈妈、爸爸、姐姐贝丝和我正在一个夏季集市上,也就是人们通常看到的路边表演,比如让人五脏六腑颠倒的过山车、黏乎乎的油腻食品、狡猾的商贩和五花八门的游戏等。它简直奇妙无比:夺目的色彩、刺耳的声音、强烈的刺激;当然,天也很热。夏季草原的天空像蓝色的冰棒一样闪闪发光。太阳灼伤了我们的皮肤;当姐姐怂恿我盯着太阳看时,我眼前出现了黑色的斑点。 父亲一直很宽容,带着我一次次地坐碰碰车、摩天轮、小型过山车等,但我还要更多。我扯着他的衣袖,用手指着高喊:“那个!那个!” “不,你还不能坐那个。你还太小。或许明年吧。” 他语气诚恳,但并不能说服我。我听到了喊叫声、欢笑声,那是坐摩天轮的人发出的。我才不在乎那些规则呢。我跺着脚、握着拳头,高喊着:“我要坐!” 父亲语气更坚定。“不。看到那边的提示了吗?你还太小。” 我喘着粗气,觉得喉咙的粘膜在增厚,我要哭了。我不想表现得像个婴儿,但喉咙里哽着的那块东西就像一块热石头,我要把它挤出来,喊出我对世界的愤怒。接着,我感到了异样的变化,就像是窗帘被拉上,房间突然暗了下来一样。我的皮肤好像从骨头上脱离、漂移出去,就像树叶在秋风中被卷起。我的身体似乎也和体内更深层的某样东西分离。我的愤怒变成了害怕。我真的开始大哭。 父亲脸上出现了我以前见过的表情。他想安慰我,但很清楚不能向我的坏脾气妥协。母亲不插手,知道其中的微妙。就在这时,父亲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他原本盯着我的眼睛突然投向天空,嘴巴微微张开。他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本不该存在的东西。他吓着我了。我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湛蓝的天空被急速翻滚、来势凶猛的浓云取代————紫色的、绿色的、黑色的————就像满是腐质的池水在篝火上沸腾。浓云快速扩散,遮住了太阳,使空气骤然冷却。接着,没有预示,一道闪电灼疼了我的眼睛,一声炸雷在空中响起,撕破空气、震撼大地,我全身的骨头都快被震得散架子了。我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摩天轮在它的支架上倾翻,两边合起来,成了一把剪刀状。P1-5格伦 W. 阿诺德毕业于美国佛蒙特艺术学院,获文学创作硕士学位。目前执教于加拿大阿尔伯达北方工业大学。其作品曾先后发表于北美知名期刊杂志,如《北美评论》、《Numero Cinq》和《frankmatter》,并曾被加拿大广播电台采用。他的作品语言质朴、精道,有童趣,有哲理,被誉为有村上春树与卡夫卡之风格与意境。译者:刘新慧,加拿大阿尔伯达大学比较文学博士和英国剑桥大学跨文化语言教育硕士,曾获剑桥海外信托奖学金,大学英语扩展项目,在加拿大麦马斯特大学做过访学,目前在西交利物浦大学任教。在英语语言教学、文学创作与评论、翻译等领域均有作品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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