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早的濒死体验中,我知道了夭折的婴儿会变成什么。那纯属偶然发现,因为我已经走下蓝色隧道去采访玛丽·D.艾斯沃斯博士,她去年3月21日在弗吉尼亚的夏洛特维尔市去世,享年八十五岁。她是一名已退休但准备工作到生命终点的发展心理学家。 《纽约时报》刊发的艾斯沃斯博士的讣告辞藻奢华,说她在母亲与婴儿最初一年黏合————或者说,黏合的缺失————的长期影响研究中比其他人都做出了更多的贡献。她的研究覆盖了伦敦缺失母爱的婴儿、乌干达所有拥有母爱或缺少母爱的婴儿,以及美利坚的合众国(us.of A)这儿的婴儿。 她以令人印象深刻的科学证据总结道,婴儿若想茁壮成长,在生命之初需要一种与母亲角色的安全接触。不然,他们就会感到长久的焦虑。 我希望她能谈一些“天性与教养”的话题,也包括我自己出生时所获得的母爱————虽然那对于理解我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帮助。 但艾斯沃斯博士对她的理论在天堂里得到验证洋溢着欣喜之情。不要在意她从凡间心理学家那儿曾经获得的荣誉。事实证明,在天堂里有为那些夭折婴儿预备的婴儿室和托儿所及幼儿园。志愿者妈妈,有时候是婴儿的亲生母亲————如果她们死了————疯狂地缠着灵魂宝宝。抱抱,抱抱,抱抱。亲亲,亲亲,亲亲。不哭,宝宝。妈咪爱你,估计你想打嗝,猜你打不出来。这不。感觉好些了?该去睡睡了。快,快,快。 那些婴儿长大成了天使。天使就是这样来的! 我是库尔特·冯尼古特,在得克萨斯州汉茨维尔的致命注射设备上为您播报完毕。下次见,走走走,再会。 今天早上的一次可控濒死体验中,在蓝色隧道的尽头,我有幸遇到一个叫萨尔瓦多’比阿基尼的人。去年7月8号在皇后区,这位七十岁的退休建筑工人,在从一只未拴住的斗牛犬伽乐的攻击下拯救自己心爱的雪纳瑞犬泰迪时,猛犯心脏病致死。 那只此前从未有过攻击人或动物记录的斗牛犬,跳过一道四英尺高的篱笆,去攻击雪纳瑞犬。手无寸铁又有心脏病史的比阿基尼先生抓住了它,好让自己的狗狗逃走。斗牛犬咬了比阿基尼先生好几个地方,导致比阿基尼先生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再也没有恢复。 我问这位英勇的爱狗英雄,为一只雪纳瑞犬而死是什么感觉。萨尔瓦多·比阿基尼答得很有哲学意味。他说就跟在那场无谓的越南战争中死去一样活见鬼。 今早的可控濒死体验之后,我的心几乎要碎了,因为我没有办法带着录像机从蓝色隧道走到天堂,再返回来。那里从未有过新奥尔良风格的铜管乐队,由已故的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带领,以一首鼓舞人心的《圣徒行进》乐曲迎接新的到来者。有人告诉我,受到如此罕见而光荣待遇的人,在刚刚过世的一千万人里只有一个澳大利亚原住民,体内流淌着部分白人的血液,名叫伯纳姆·伯纳姆。 19世纪当白人来定居时,澳大利亚与塔斯马尼亚岛附近的土著,有着当时地球上所有人种中最朴实、最原始的文化。据说他们被视为害虫,不比老鼠更有思想和灵魂。他们被猎杀;他们被毒死。只是到了1967年,如今想来就像是在昨天,幸存下来的澳大利亚原住民才被赋予公民身份,而这多亏了以伯纳姆.伯纳姆为首的示威活动。他是本族人中第一个考入法学院的人。 在塔斯马尼亚岛则无人幸存。我向他要一个有关塔斯马尼亚人的原声片段带回WNYC。他说,塔斯马尼亚人是我们所知唯一被彻底灭绝的种族的受害者。路易斯·阿姆斯特朗打断我们的谈话,说如果有好老师教的话,塔斯马尼亚人跟其他任何种族的人一样聪明有天赋。他说,他目前乐队的两个成员,都是塔斯马尼亚人。一个演奏单簧管,另一个演奏一种破旧的水盆低音提琴,有时也负责拉管长号。 我是库尔特·冯尼古特,WNYC报道来世的记者,播报完毕。P11-16库尔特·冯尼古特,美国作家,黑色幽默文学代表人物之一,1959年因《泰坦的海妖》成名,《纽约时报》称其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代表作有《猫的摇篮》《优选的早餐》《第五号屠宰场》《茫茫黑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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