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绍

野棕榈


作者:威廉·福克纳     整理日期:2016-09-12 22:58:55

1.《野棕榈》是福克纳评价高又畅销的一部作品。小说甫一出版就登陆《纽约时报》畅销小说榜,同时也赢得了批评界的好评:康拉德•艾肯称这部长篇是福克纳“极为优秀的小说之一”,小阿尔伯特•格拉德则认为它是“福克纳zui引人入胜和zui可读的小说之一。”而米兰•昆德拉更是直截了当地在《被背叛的遗嘱》中这样写,“我曾经(我至今仍然)为福克纳的小说《野棕榈》的结尾所感动。”2.《野棕榈》是福克纳的又一本“炫技”作品,这部作品一改意识流、内心独白、时空错位等惯用手法,而是开创性地将音乐中的“对位法”应用到文学创作中:将两个貌似毫不相干的故事——一个爱情故事、一个救赎故事错落交织一起,形成了一种主题更深邃的艺术效果与不同一般的阅读享受。3.博尔赫斯是福克纳较早的推崇者,他首先将《野棕榈》翻译成西班牙文出版,给当时和后来的拉丁美洲作家的创作以极大影响。4.著名翻译家蓝仁哲心血译作新版面世。 一九三九年一月十九日正式出版,福克纳的肖像出现在二十三日的《时代》周刊封面上。这部小说出版后销路很不错,甚至比《圣殿》还要好,在《纽约时报》的畅销小说榜上位居第八,卖到一万五千册。《野棕榈》不仅在商业上取得了成功,批评界的反应也相当热烈,康拉德•艾肯称这部最新的长篇是福克纳“最优秀的小说之一”a,小阿尔伯特•格拉德则把它描写为“福克纳最引人入胜和最可读的小说之一”。可是,这部小说的结构形式引起过不少误解。首先,这部小说最初题名为《我若忘记你,耶路撒冷》,出版过程中编辑却不顾福克纳的意愿,将小说的前一个故事的篇名“野棕榈”用作了全书的书名,虽然两篇故事是照原稿按章节交叉编排的。初期的评论者并未对这部小说的结构形式给予多少关注,然而,一九四六年,马尔科姆•考利在选编《袖珍本福克纳文集》时却单独把《老人河》编入文集,于是给人造成一种印象,仿佛两篇故事是各自独立、互不相干的。一九四八年,“美国文库”新丛书先将《老人河》印成单行本,后又将《野棕榈》印成另一个单行本;一九五四年,该丛书总算出了一个包括两篇故事的全本《野棕榈》,却把两者截然分立,似乎是两个没有关联的独立故事。一九五八年,“现代文库”丛书再次把《老人河》作为一篇独立故事纳入《威廉•福克纳:三篇著名短篇小说》一书。这样一来,这部小说便被武断地割裂,不少读者只接触到其中一部分,小说的整体魅力便无法感受了。这样做,对福克纳是不公正的,对读者是不负责任的。顺便说一句,我国在一九八五年出版的《福克纳中短篇小说选》b也不知不觉地沿袭了国外的例子,只单独收入了《老人河》一篇。这桩“历史公案”费了三十多年终得匡正。一九九○年福克纳版本专家波尔克在为“美国文库”编辑《福克纳小说,一九三六至一九四○》时,才恢复了福克纳最初拟的书名《我若忘记你,耶路撒冷》,同时把《野棕榈》用方括号附在其后。不可否认,《野棕榈》被出版商更改书名及其以后被分割成独立的版本,在读者中间既造成了混乱和误解,也严重地损害了福克纳这部优秀小说的声誉。也许这段公案,加上《野棕榈》是约克纳帕塔法世系之外的小说,也推迟了它进入中国广大读者视野的时间。现在这个译本,沿用习以为常的《野棕榈》书名,但两个故事则按章节交叉编排的原貌出现,为了次第清楚还分别以一(一)、二(二)这样的对位形式标明,避免了在美国出版界走过的弯路。鉴于这部小说遭遇割裂与误解的经历,首先让我们谈谈小说中两个故事的相关性,看看两者是如何对位、相映生辉的。……我曾经(我至今仍然)为福克纳的小说《野棕榈》的结尾所感动。——捷克作家  米兰•昆德拉马克•吐温将密西西比河置于文学的地图上,五十年后您又开始了一系列的小说,您用这些小说从密西西比州里创造出了二十世纪世界文学的一个里程碑。这些小说形式总是在变化,其心理上的洞察力不断深化、愈加强烈,其人物——不论贤与不肖——足以不朽,这一切都使这些小说在现代英美小说中占据了一个独特的位置。——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三野棕榈住进芝加哥旅馆的第二天清晨,威尔伯恩醒来,发现夏洛特已经穿戴好离去,拿了手提包,只留给他一张字条,笔迹粗放潦草,乍看上去像是男人的手笔,细看之下却又十分女性化:中午回来,夏。在名字的缩写“夏”字下面又加了几个字:也许会更晚一些。可她在正午以前就回来了,他又在睡觉;她坐在床沿边,把指头插进他的头发,转动他在枕上的头,把他摇醒;她还敞着上衣,宽边帽在额上只往后掀了些,目光沉静,黄瞳仁十分澄明;他望见这眼神,心里真服了女人异处安身的娴熟本事。这并非节俭、理家之类,而是某种更远更高超的品性:她们(所有女同胞)无论遇上什么气质的男伴,落在什么样的处境,都会本能地绝对无误地找到契合点;无论充当寓言中的乡村赤贫农妇,或是扮演豪华的百老汇歌剧圈内的妖艳女星,都会得心应手;她们绝不吝惜迄今积攒的钱财,绝不会考虑家里能不能摆上优雅的玩意,甚至典当手上佩戴的珠玉也在所不惜,为的是玩一场人生游戏;人生的安全保障也可以不顾,追求的只是当下境遇里必须维持的体面,甚至为了在玫瑰枝头筑起爱的小巢会去遵循一套规则,维系某种模式;他想:让他俩走到一起的是非法的爱情,他俩是命中注定非要违反世俗,违背上帝,做永不可救药的人;这样做不是为了让非法爱情获得浪漫性,不是为了他俩抱有什么炽烈的信念;相反,是为了要去接受非法相爱对他俩构成的挑战,因为他俩怀有一种不可抵御的定要非法相爱并使之受人尊重的心愿,即使遇上了洛陶雷诺a那样的花花公子也要保持体面,为了维护那一头卷发不惜乘交通车和吃残羹剩饭(而且毫不动摇地相信自己能够办到,就像蛮有把握相信能够成功地开办一处能提供膳食和寄宿的场所)。她说:“我已经找到了。”“找到了什么?”“一间公寓房,一个工作间,我也可以在那儿工作。”“也可以?”她又一次摇他的头,以她那不在意的鲁莽方式,推搡得他感到有些疼痛;他又想到她身上有种不爱任何人、不爱任何事的东西,接着,他深沉地一震,像是掠过一道无声的闪电,一道耀眼的白光产生了本能的推论,他分不清究竟是何种感受:呃,她一向是孤立的。她孤立,但不寂寞。她有一个父亲,后来又有四个与父亲完全一样的兄弟,后来她又嫁了一个跟她四个兄弟一样的男人;所以,她这辈子还压根儿不曾拥有过一间自己的屋子,她这辈子一直在孤苦伶仃地度日,她甚至不知道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的滋味,就像一个从未尝过糕点的孩子,不懂得糕点是什么东西。“是呀,也可以。你是不是以为一千两百美元够维持一辈子?你生活在有罪的意识里,但不能带着罪恶的意识活着。”“我知道。我那样想过,那是在我从电话里告诉你我有一千两百美元那晚之前。不过,现在是在度蜜月,往后——”“这个我也知道。”她又抓扯了一下他的头发,又一次弄得他疼痛,虽然这时他明白她是知道自己把人弄痛了的。“听着,必须一直度蜜月,持续不断,长久永远,直到我们之中一人死去。不能有任何别的活法。不管是上天堂或是下地狱:等待你我的不会是平安宁静的赎罪方式,直至善行,或忍耐,或羞耻,或忏悔降临到我们头上。”“原来你相信的不是我,信任的不是我,而只是爱。”她直愣愣地瞧着他。“不仅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说对了。是爱。人们都说两人之间的爱已经死亡,这种说法是错误的,爱并没有死亡。爱只是离开你,离你而去,如果你不好,你不配。爱不会死亡,死亡的是你自己。爱像是海洋,如果你差劲,如果你开始在海里散发臭味,海洋就会把你吐出去,死在别的什么地方。人总是要死的,但是,我宁愿死在海洋里而不被吐到一片死寂的海滩,被烈日晒干而留下一团莫名的污迹。就以此作为我的墓志铭吧。快起床,我对那人说了,咱们今天就搬进去住。”一小时之内,他们带上行李包便离开旅馆,乘上一辆出租车走了。他们爬上三层楼梯,她手里已经有了钥匙,开了房门让他先进去;他知道这时她不是在看房间而是在观察他。“怎么样?”她问,“你喜不喜欢?”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大房间,北墙头开了一堵天窗,很可能是先前某个已死或已破产的摄影师亲手开辟的,也可能是先前租赁此屋的某个雕塑家或画家;大房间还带两个小间,分别当厨房和浴室。她租了间开天窗的顶屋,他暗暗地对自己说,女人租房通常首先考虑的是盥洗室。卧室和厨房只是附带关注一下。她选择了一个容纳爱的地方,而不是供我们容身的场所,她不只是从一个男人到另一个男人,她绝不是想以自己造的一个泥塑去换另一个——他挪动步子,接着又想,也许我并不是在拥抱她而只是依附她,因为我心里还有保留,不知道这样下去行不行,还不能相信这样能行。“不错。”他说,“很好,现在没什么能难倒咱们了。”在往后的六天里,他从一家医院到另一家医院,会见(或者被人接见)住院医生和医院行政主管。每次见面的时间都很短,他没有多说他干过些什么,他能够干些什么——没提起他从一个有知名度的医学院获得的学位,曾在一家有名医院实习过二十个月,但会见刚过三四分钟往往就会出现意外。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以不同的理由来宽慰自己(第五次会见之后,他走进一处阳光明媚的公园,坐在一条凳子上,周围是游民、园艺工、保姆和孩子):因为我没有尽够努力,没有意识到努力的必要性,因为我完全接受了她有关爱的种种想法;我对爱抱有同样的无限信赖,以为爱能够供给衣食,就像密西西比州或路易斯安那州的乡下人,经过一次周末野营布道会便信奉宗教,以为它能使自己丰衣足食。他知道那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实习的时间是二十个月而不是二十四个月,想着我让数字搞糊涂了,想着更情愿死在芳香的气息里而不顾因离经叛道而失去的被拯救的机会。他终于找到一份工作,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差事;那是在一个黑人租赁住宅区的一家慈善医院的化验室,接纳的几乎都是由警察送来的酗酒、枪伤或刀杀的受害者,他的工作是做常规的梅毒检查。“你不需要使用显微镜或瓦色尔曼试纸,”当天晚上他告诉她,“你只需要足够的光线看清他们属于什么种族就行。”这时她已在天窗下面的支架上铺了两块木板,她把那称作她的工作台,从廉价店买来一包颜色石膏,已经在上面漫不经心地花了一些时间,尽管她并不在意自己在干什么。此刻,她弯着腰在工作台的一张用过的纸上用铅笔写字,他瞧着她那柔软却迟钝的手快速写下几个字体大个的数字。“你一个月只能挣这个数,”她说,“而咱俩一个月的生活开销要花这个数,每月得从银行取这个数来填补差额。”这些数字冷冰冰的,不容置疑,铅笔字迹呈现出一副傲然挑战的神气;同时还有其他开支,现在她要求他按时寄钱给他姐姐,不仅是每周的汇款,而且补齐那六个星期在新奥尔良花在午餐和临时旅馆上的同等数目的钱。末了,她在最后一个数字旁边写下一个日子,那是在九月上旬。“到了这一天,咱们就会一文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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