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通过实地研究的方式,从历时性角度深描了一个资源型村庄——窑村——从1986年到2016年三十年的转型变迁历程。与以往从外部(国家、市场、社会)考察村庄转型的研究不同,本研究从村庄内部审视矿产资源与村庄转型的关联,以“身体在场”的事件参与者共同型构的具体情境为场所,阐释作为主体的行动者——村民——如何围绕“矿产资源”从被动卷入到主动参与、直至*后进行各类抗争活动的全过程,试图在过程中厘清资源与村庄转型的逻辑。本研究具体采用孙立平的“过程——事件”分析策略,分别从矿产资源“入场”、“在场”和“退场”三个场景的叙事中展开。在矿产“入场”阶段,D铝厂的征地导致村庄发生初变,一是“失地”或“半失地”引发农业“去农化”、“半农化”;二是农民身份被终结,农业户籍转为“城镇”户籍;三是村庄边界发生“震变”。与此相伴的是村庄的矿产认知转型,即由单纯的“物理属性”矿产变为富有“经济属性”的矿产,村庄“被卷入”转型。在矿产“在场”阶段,矿产资源开始取代土地成为村域生活生产的中心,村庄逐渐由“土地”的生存逻辑转型为“矿产”的发展逻辑。表现为:村集体兴办村办铝矿石初加工厂、个体“小矿产经济”的兴盛。在此过程中,基层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变通权宜应对策略起了很大助推作用。在矿产“退场”阶段,国家的“进场”和“在场”导致矿产的“退场”,村民通过心理、实践(包括夜晚偷偷挖矿、偷盗D铝厂铝矿石、拦路堵截)等方式进行抗争。抗争无望后,村庄陷入重构和再转型的困惑当中。转型后的窑村一方面陷入时空“被改写”、“没有了仁义道德”、环境生态被破坏以及村民自我身份的“拔根”状态,另一方面在国家政策大力支持下,开始了“向内发力”和“向外发力”的新的生计方式转型。无论是在村域内回归土地、创办养殖场,还是到市区打工、做小生意,村民的流动轨迹和半径都始终围着村庄空间。概言之,小矿产经济之后的村民身上具有“乡土性”和“现代性”双重特质,村庄进入传统与现代共容的不接近转型阶段。实际上,窑村以矿产资源为核心的历史叙事是从村庄转型的视角出发对村庄变迁的一次深描。在这个过程中,将村庄以及代表村庄特质的矿产资源与村庄的主体——村民——进行了有效勾连,弥补了以往研究中“重外部、轻内部”的“村庄缺席”式转型讨论的不足,特别是将村民拉回到转型叙述的“主角”位置,在村庄场域中建构了“村民——资源——转型”的内部过程变迁机制。当然,村庄转型必然离不开国家、市场、社会、工业化等外部力量的冲击和影响。在窑村30年的转型历程中,无论是征地还是小矿场经济兴盛,亦或是矿产经济退出村庄场域,每个场景、阶段都充斥着国家、市场的“身影”。换句话讲,村庄的转型是“村民——资源”与“国家市场——村庄”内外逻辑互动博弈的结果。此外,窑村依托“矿产资源”进行的小矿产经济式转型,从一开始就带有“非制度化”印记,因此,在乡村振兴的国家政策支持下,村庄在传统与现代共存的空间中,如何有效吸纳村庄社会心理变迁绩效,又能化解其所造成的负面效应,规避“转型内卷化”,成为重构和再次转型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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